第一集 第一章 其實，我們是兄妹
白的病榻上，“深紅毒蛇”羅虹兒小姐緊緊抱著一隻如水的雙眼瞪得大大的，滿臉警惕地看著四周，那些凶神惡煞的海盜們遠遠站在三尺開外，一個個尷尬不已。
直到看見趙星狼的身影，羅虹兒眼中的防備才減弱一點，流露出一絲脆弱和渴望，似乎很想趙星狼過去抱抱她的樣子，那模樣就像是一頭在人腳邊蹭來蹭去的小貓咪，實在可愛、可憐極了！
“怎麽回事？”趙星狼慒了。
“這位是我們海盜團裏經驗最豐富的神醫羅伯特醫生，讓他來和你說吧。”鬼五把一個胖乎乎的禿頭老頭兒拉到他身邊，眾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趙星狼身上，眼神十分古怪，好像趙星狼幹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
羅伯特醫生幹咳一聲，從從容容道：“很正常，很正常，根據我這五十多年的行醫經驗來看呢，團長大人雖然還有些外傷，但是身體內部機能一切都非常正常，絕無任何內出血、中毒以及其他病症存在……隻不過呢……”
“不過什麽？”趙星狼心中大急，這老頭囉囉嗦嗦都不知在說什麽，他越說正常，趙星狼越覺得不妙。
羅伯特醫生取出一張全息投影圖譜，指著上麵的頭顱透視圖說：“隻不過，團長大人患上了一種全稱為‘過往感官失調兼大腦暫時思覺中斷’的心理性病症，用通俗的話來說呢，就是說她失去了記憶。”
“這也叫正常？”趙星狼恨不得掐死羅伯特醫生，卻見羅虹兒在床上縮成一團，仿佛被他的大聲吼叫嚇怕了。
羅伯特醫生見慣了窮凶極惡的悍匪，早就磨練出了不畏風雨的粗大神經，他扶了扶金絲邊眼鏡，慢條斯理地說：“這個病症和普通失憶症不同之處在於，患者不但失去了過往的記憶，而且在性格上也會發生一定的變化。想必你也已經感覺出來了，團長大人原先的性格絕不會是如此的……幼稚。”
趙星狼聽得頭都大了，失聲問道：“怎麽會這樣？”
在地底溶洞裏，雖然羅虹兒被機獸的電磁炮波及，不過在最後關頭明明還是一切正常，擁有自己地記憶和自主意識，怎麽幾天不見卻失去了記憶？
羅伯特醫生翻閱著手中的醫療報告，一板一眼道：“這種失憶症呢。是用心理和生理兩方麵的損傷帶來的，首先我們看到，因為團長大人先在黑牢中被關押了半年，在暗無天日的黑牢中看不到半點希望。又時不時接受叛逆者的刑訊逼供，被嚴刑拷打，加上注射了一係列的藥物，雖然沒有造成身體上的創傷。卻在心理上帶來了嚴重地影響。根據我行醫這麽多年來的病例看，當病患承受到了難以忍受的高壓時，體內往往會產生一個全新的人格，這個人格不但可以陪伴病患地主人格。度過黑暗寂寞的時間，還可以令病患逃避一切，逃過審訊時的艱難痛苦。”
趙星狼默然。拋開別的不說。羅虹兒終究隻是一個十來歲地小姑娘。半年的黑牢折磨對她來講的確太殘酷了一些，也許就是在那個時候。她不願意再當海盜團團長，內心深處產生了一個“普通小姑娘”羅虹兒。
“那——”趙星狼說，“前幾天她還好好的，怎麽會？”
“團長大人地神經十分堅韌，剛才那些也隻是我的猜測而已，也許團長大人用頑強的意誌力壓製著體內地驚惶和痛苦，也許那個副人格隻是在深夜夢中才出現，這種情況也是十分常見地，我們每個人在夢裏都嚐試過成為另外一個截然不同地人，對吧？”
趙星狼點點頭。
羅伯特醫生臉上浮現起一個惡作劇般的笑容，指著透視光譜上一個圓形區域道：“突然之間，團長大人地腦域遭到了嚴重的打擊，左腦下半部分出現了一個微不足道的出血點，裏麵的淤血雖說不足以致命，對平時生活也沒什麽影響，卻恰好對大腦起到了特殊作用，令她不但失去了記憶，而且連主人格都被隱藏起來，副人格卻登上了舞台，主導團長大人的行動了。”
“嚴重打擊？”趙星狼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摸著下巴回憶了一會兒，“我覺得那天遭到嚴重打擊的家夥該是我吧，羅團長也沒遭到什麽打擊啊！電磁炮又沒轟中她過！”
羅伯特醫生深表同意：“根據我的判斷，團長後腦的傷不是武器攻擊造成的，而是某種徒手攻擊留下的傷痕。”
“徒手攻擊？”
趙星狼使勁回憶……忽然想起自己在羅虹兒後腦勺上敲了一下，然後把小姑娘粗魯地塞進了光焰雄獅……
難道說是他造成了羅虹兒的失憶？老天，這罪名也太大了吧！
趙星狼冷汗，尷尬地向眾人笑笑，他總算明白周圍這麽多海盜幹嘛用那種奇怪的眼神看著自己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趙星狼舔著幹裂的嘴唇，隻覺渾身的水分都化作汗珠連綿不絕滴落下來。
鬼五上來親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狼兄弟放心，你在地下溶洞做的那些事情大夥兒都看在眼裏，當時的情況這麽危急，你也是不得已而為之，這一點誰都不會怪你的。再說……”
鬼五歎了口氣，有些慚愧的說：“當初羅烈團長將海盜團交給羅虹兒時，我們這些老頭子都曾在他麵前立下過誓言，要盡忠職守輔佐羅虹兒，可是我們沒用，不但沒完成自己的承諾，反而讓羅虹兒落入魔掌，慘遭折磨！我們這些老頭子的過錯，卻要讓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來承擔，實在讓人慚愧無地。那些痛苦不堪的回憶，既然團長已經忘記掉了，那也沒什麽不好，從今以後她就以一個普通小姑娘的身份活下去，這樣恐怕是最幸福的選擇了。”
趙星狼長舒一口氣，點點頭說：“羅烈老團長後來也有些後悔了，所以才想讓羅虹兒脫離海盜團，去找她的母親，過上普通人的生活，這樣看來。現在反倒好。”
鬼五點點頭：“就是這話，不過現在有個地方還需要用到小狼兄弟的……”
“說吧，能做到的我一定做到。”
鬼五很是尷尬地搓著手說：“你知道團長大人的性格已經發生了變化，或者說是一
不同的小女孩了，她對於我們這些人都非常抗拒，連我們靠近，也許我們身上都有一股子海盜地血腥氣，讓她感覺到了那半年黑牢中的折磨吧。可是不知為什麽。她似乎對你的信息非常感興趣，一點兒也不害怕，看到你的照片時顯得非常放鬆，羅伯特醫生說。可能是你在最後關頭拚死相救的一幕，深深印在了她的腦海之中，所以把你當成了類似親人的存在。”
“我明白了。”趙星狼點頭說，“你是要我假扮她的親人。比方說哥哥是嗎？”
“就是這話。”鬼五顯得很為難，“我知道這個要求很過分，畢竟小狼兄弟你也有自己地家庭，被劫持到我們海盜團裏已經是大不幸了。現在還要求你留下來陪伴團長大人，實在有些說不過去，如果不是想不出第二個辦法。我們也不會如此啊！”
趙星狼苦笑。一天之前也許他還會有些不舍。可是現在，他身邊半個親人都沒有了。看了病床上的羅虹兒一眼。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碰撞，仿佛都從對方眼中讀到了一些什麽。
羅虹兒彷徨的小臉上，露出了一絲釋然地微笑。
趙星狼不由自主點頭說：“在溶洞裏我已經答應了羅烈老團長，要帶他的孫女去找她母親，說過的話就不能再反悔，你們就把羅虹兒放心交給我吧。”
說著，大步走近病床。
看著羅虹兒臉上放鬆下來，滿臉信任的表情，趙星狼忽然緊張起來，好像欺騙這麽純潔地小女孩是種犯罪一樣。他盡量裝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結結巴巴道：“你，你好些了嗎？”
“頭已經不痛了，昨天才難受呢！”羅虹兒乖巧地回答，和幾天前冷酷的深紅毒蛇相比，真是判若兩人！小姑娘很主動把柔軟的小手掌擺在趙星狼粗糙地大手裏麵，讓他緊緊握住棉花糖般綿軟的柔荑，“你是誰，我又是誰？我好想什麽都想起來了，真對不起……”
她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笑道：“你一定是我的親人對不對？我在你身上嗅到了一股很熟悉地味道，你地感覺很溫暖，不像那些人——”
她很隱蔽地指了指鬼五等海盜，湊到趙星狼耳邊悄悄說：“這些人給我地感覺好冷，看上去都不像是好人，你看他們身上還有刀疤和紋身，有些人身上還有黑黑粗粗的毛，還有機械部件呢，好可怕！”
鬼五尷尬地咳嗽起來，他地機械耳朵特別靈。
羅虹兒哎呀了一聲，憂心忡忡地吐了吐舌頭道：“說壞話被人聽見了！他們會不會把我關起來啊？我不要被人關起來……”
俏生生的小臉上神色巨變，皺成一團，看得人心痛不已。
“你說對了。”趙星狼的心髒好像被誰狠狠攥了一把，恨不得把小姑娘抱在懷裏好好安慰一番，他很認真地說，“我們的確是兄妹，我叫趙星狼，你叫羅……呃，你叫趙……趙……趙星虹！”
神啊，原諒我的謊言吧！
“趙……星……虹……”羅虹兒反複念了幾遍，眯起眼睛微笑，“我喜歡這個名字，懸掛著星空中的一道彩虹，想像一下就覺得好美……不過彩虹可以懸掛著天空中的嗎？”
“當然可以的，有機會我一定帶你去看懸掛著星空中的彩虹，我的好妹妹。”趙星狼的謊話張口就來，又覺得真有這麽個妹妹也不錯，趙星狼，趙星虹，這名字聽上去多像是兩兄妹啊！
“那我們怎麽會被這些人抓來的呢，我們的爸爸媽媽呢？我們是哪裏人啊？”一連串問題炮彈般砸來，毫無思想準備的趙星狼“啊”了很久。
“其實，其實他們不是壞人，隻是看起來比較凶狠而已。”連蒙帶騙現編現造，趙星狼一個字一個字往外吐，“我們兩兄妹的父親很早以前就去世了，以前我們一直在邊緣星球上相依為命，哥哥離不開你，你也離不開哥哥，最近忽然得知了母親的下落，所以準備去投奔母親……結果搭乘的宇宙船卻遇上了海盜。”
“這些人是海盜？”羅虹兒瞪大了眼睛，滿臉驚恐，咬著嘴唇說，“海盜好可怕，人家最害怕的就是海盜了，快救我出去啊哥哥，快救我！”
她恨不得整個人都撲到趙星狼懷裏。
“他們當然不是海盜！”趙星狼斬釘截鐵道，“你別看這些人凶神惡煞的，其實他們是專門在宇宙間行俠仗義、鋤強扶弱、打抱不平、維持正義的俠士，就是這些俠士趕走了搶劫我們的海盜，隨後又把我們帶到他們的船上，幫我們治療。”
“原來是這樣。”羅虹兒放鬆下來。
“這些都是好人，拚死拚活才救了我們，如果知道你這麽討厭他們，大家都會傷心的，哥哥平時不也教育你不能以貌取人，要以心靈來判斷一個人的善惡嗎？”趙星狼撫摸羅虹兒的頭頂，十分和藹慈祥地說。
他越來越進入角色。
“小虹兒知道了，原來這些大叔都是好人啊。”
“嗯，你的傷還沒好，這些天不要亂動，也不要胡思亂想，哥哥會經常來陪你的，等你傷好了我們就一起去找媽媽，好吧？”
害怕再說下去會露出馬腳，趙星狼胡亂敷衍了兩句便離開病床，羅虹兒的模樣都快哭出來了，她真的很不想離開“哥哥”。
“演技還行吧？”
病房外，趙星狼吹牛。
眾人都鬆了口氣，翹起大拇指：“演技相當卑鄙。”
羅伯特醫生插了一句：“現在也隻能這樣，暫時令病患保持平靜了，不過有一件事我要提醒一下小狼兄弟，在以往的病例中，有相當一部分人經過若幹時間後，會重新恢複原本的主人格，並且因為主人格休眠時間太久，情感爆發起來會相當強烈……”
“這是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說，在未來的某一天，或者是十年以後，或者就是明天，你的趙星虹小妹妹會忽然變成深紅毒蛇，並且是更加冷酷更加無情更加殘忍的那一種。”羅伯特醫生聳了聳肩，很平淡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