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小妖對裴耀之說:“之之啊,人家今晚想跟你一起看月亮,數星星。”
裴耀之不屑地答她:“就你這傻樣兒,我們隻能一起看星星,數月亮!”
小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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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夏之所以答應幫助大師姐查資料,真正原因其實是幾日前夫子找她談心。她在婁山書院呆了整整一年,但是夫子都隻是讓她做些雜活兒,並不給她參與具體書籍製作的機會。總是說她的時機未到,需要耐得住寂寞,忍得了不安,還需要打牢基礎,還需要磨練。
直到前日,夫子突然招了她秉燭夜談。因為大師姐的校讎突然生病了,以柳柔的脾性,短時間肯定找不到她看得順眼的替補上去。所以夫子才想讓聶夏試一試,結果柳柔竟然沒意見,點頭同意了要她從頭到尾協助自己完成創作,幫助她的新書順利麵世。聶夏高興壞了,她激動地站起身,正準備衝出去宣泄一下滿腔的興奮之情。卻被夫子一把抓住,婁山夫子認真地叮嚀:“切記注意觀察和學習!”
“是!”聶夏答應的堅定而鏗鏘有力。
當她找到大師姐,準備開始幫忙的時候,卻被忙碌的柳柔扔在一邊。苦等一個時辰之後,柳柔才趁著喘氣的機會,瞥了聶夏一眼,眸珠流盼,突然對著聶夏問道:“你給我講講你和裴耀之相遇的初端,我看看能不能從中找些靈感。”
聶夏一臉痞子笑,歪著腦袋認真問:“你要什麽樣的版本?離奇的還是憂傷的?”
大師姐抿笑:“要真實的的最好。”
“哈?”這時候,一堆奇怪的畫麵開始漸漸充斥著聶夏的小腦袋瓜子,那些都是溫馨又刻骨銘心的初識時光。她嘴角莞爾上挑,笑著對柳柔保證:“大師姐,你且聽我從頭道來……”
一年前的那天,聶夏進入了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出現在她眼前的畫麵,是如此讓人瞠目結舌!!!
那是個有著宸寧之貌的俊朗男子,他擁有著舉手投足之間都讓人深受折磨的魅力,而他的名字叫,裴耀之。有著澄澈如水晶的眼眸,薄薄的色淡如水的唇。可惜現在的他眼角微微上揚,表情非常的不耐煩。
裴耀之的身後,掛著一個嬌小可愛的男子。亞麻色的頭發漂亮得讓人咋舌,皮膚很白,很細膩,一雙明亮的眸子中蓄滿水光,透著些許孩子氣,又長又翹的睫毛微微顫動著。他正緊緊地摟住麵前的男人,牛皮糖一樣。大大的眼睛中,水光似乎有落下的趨勢,委屈的模樣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意。
男孩子死命抱著麵前的裴耀之,搖著頭,就是不撒手,像是在無聲地控訴:“請您不要離開我——”
聶夏的腦子中,轟隆隆地閃現出一句話。
(始亂終棄,還是對男人!!!)
因為這個畫麵太過罪孽,再加上某些相似的又很不美麗的記憶如同潮水一樣噴湧而來,所以,聶夏忍不住對著裴耀之怒目相斥,那表情像是恨不得要衝上去咬上一口似的。
裴耀之對此深深地蹙眉。
(這家夥吃錯藥了?憤怒地像隻被丟棄的小獅子一樣,難道磕到腦袋了?)
所以,這個時候,故事就需要回放。
聶夏千裏迢迢,特意著男裝北上進入了年州。然後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興衝衝地第一時間就按圖索驥,找到了地圖上標示著婁山書院的位置。她沿著一條靜謐悠長、綠柳蔭蔭的街巷往裏走,巷子深處竟然有一片梨樹林。一片足以讓人觸景生情的美麗樹林。
神魂鬼差地,她誤入梨樹深處。
也就很不幸地撞見了別人正在上演“拋棄”的“好事兒”。
梨樹下的故事,總是讓人揪心。
但是,人家小兩口鬧矛盾,自己這個莫名闖入的外人又有什麽資格插嘴呢?所以,聶夏隻是狠狠地又瞪了裴耀之一眼,憤恨地宣泄了自己的鄙視與不滿,這才轉身回避離開。
裴耀之很無辜,而他身後的瘦小男子更是覺得莫名其妙,他們同時在想。
(這個突然跑出來瞪他們的陌生女子,是怎麽回事?)
原來,事情的真相,是這樣的。
“先生,求您了,您不能這樣對我……”嬌小可愛的男子,名叫元京笙。他正黑著臉,像是緊繃著弦的箭剛剛鬆手一樣蓄勢厚發,又像是脫韁的野馬橫衝直撞。他迅速衝出裴府大門,將前麵急步離開的裴耀之緊緊拖住,嘴裏還不停地囉嗦:“還有三日就是您交手稿的最後期限了,您不能這樣撒手走人!我會被韓大人剝了皮,綁上沙石扔進護城河裏去的!!!”
裴耀之回頭,非常認真地盯了他一眼,,然後轉身,義無反顧地繼續落跑。嘴裏還極其正經地解釋:“我準備去禦河,泛舟賞月。”(禦河是隔壁瑛州的護城河,有半個月的路程……)
“您哪兒也不準去!”京笙尖叫著,死命拖著裴耀之,讓他寸步難行。然後帶著哭腔:“哪裏還有時間讓您去什麽泛舟賞月,我都已經瀕死了,您不能再插我兩刀!”
裴耀之依舊艱難地前行著,好不容易才走到自家的梨樹林中,不耐煩地回頭瞪著京笙。但是小小的京笙更加堅定,更加不屈不撓:“您趕快回府中寫文章,您再不幹活兒,我真的會被拋屍荒野的!!!”
也就是正在這個時候,聶夏突然出現,冒出個小腦袋闖了進來,然後突然開始怒目而斥。
誤會產生於一切表麵現象。
魅力不凡的裴耀之,是廉國超級暢銷小說第一大師。而那個嬌小可愛的男子,是裴耀之的校讎(也就是現在的編輯)。
這就是聶夏與裴耀之的初次相識,收獲是,充滿誤會的第一印象。
有個可惡的人曾經說過:“打擊令人振作。”
但是,有些時候,這句話就是騙人的。
還有人說過:“否極之後,總會泰來。”
或者,這句話,也是騙人的。
那日稀稀落落下了小雨,午後,雨勢稍作停歇,天空放晴。空氣裏似乎彌漫著木蘭花的幽香清新。
聶夏在街上閑逛,途徑一家豪華熱鬧,富麗又清雅的酒樓。她握著空扁扁的荷包,抬頭瞅,心中想著,早晚有一天,她也要領著父母和兄姐上這裏好好享受一頓。
也恰好就在聶夏路過的這個時候,突然有水嘩啦一下潑下來,將她淋濕了一頭。她靈巧的鼻子嗅了嗅,桂花酒的香,仿佛在她的皺眉中,愈加濃烈地彌漫開來……
倒下來的不是水,而是香醇的美酒。聶夏的周身頓時溢滿桂花酒的味道。
她慢慢抬頭,瞅向自己頭上方,酒樓第二層樓閣的廂房,然後狠狠地尋找。
(是誰?是哪個沒有禮儀廉恥的家夥,竟然做出這等卑劣的小事?)
也就是她剛剛抬頭的瞬間,又突然有個龐然大物,從天而降。聶夏直接被擊倒在地,頭暈眼花,半響爬不起來,心中火大。
(這又是哪個殺千刀的……)
等她慢慢換過勁兒來,就瞧見,原來砸到自己的是一隻大花貓。它一見到自己又闖禍了,所以呲溜一聲,飛叉叉地逃得比誰都快……
聶夏黑線,無言以對。
她躺在地上的視角,剛好瞧見,二樓正上方的廂房裏,前些日子那個對別人始亂終棄的惡心男子,正將頭望出窗外,狀似擔憂地環顧四盼。
(又是他?我要宰了你——)
聶夏咬牙切齒。
裴耀之盯著躺在地上動彈不得的聶夏,隻有稍稍一瞬,似乎覺得這個家夥好像在哪裏見到過,可惜記憶太淺,沒有想起來。他有些皺眉,覺得這個家夥這樣橫躺在地上委實太過不雅。但也就隻有一瞬,便不再將別人的事放在心上了。
他沒有瞧見自家的大花貓,四處搜尋之後不得而終。所以他隻好放棄,又將注意力轉回雅間中位坐他對麵的女人身上。他搖搖頭,不再擔憂。心中想著,那隻妖怪似的肥貓聰明地緊,肯定又自己偷偷溜出去玩了。
聶夏眼見裴耀之龜縮回去的腦袋(她憤怒中的偏見),頓時無限地鄙視。
(做出如此失禮的事情,竟然連一句道歉慰問都沒有?他這個黑心男人,真是太卑劣了!!!)
這便是他們的第二次相遇,收獲是,再次充滿誤會。
因為,故事其實是這樣的。
裴府的肥貓花花是一個奇特的存在,那便是它經常犯錯。每當它又犯了錯的時候,裴耀之為了懲罰它,都會將它扯脖子扔出窗外,事故發生點總是在最高的樓閣上。
每次它摔出去的時候,都要做一個假惺惺的抱頭動作,似乎在無聲地高呼:“主人啊,你這個沒良心的,慘絕人寰啊……”
可惜,它每次被扔出去的高度,最多也就隻有兩層。
今日讓花花奇怪的是,主人竟然要同一個嬌羞的大美人一起出去享受美味!?它非常擔心,不知道這兩個大人要搗鼓些什麽,所以悄悄地跟進去瞅了瞅。
果然!
偷偷喝芳香四溢的桂花酒竟然敢不帶上自己!!!
花花很生氣,後果很嚴重。要知道,它最愛地美味,不外乎就是各式各樣的美酒了。一個沒忍住嘴饞,它呲溜一聲攛掇過去,不料貓腳癢癢,一個肉墊子呼翻了主子的酒杯……
下方頃刻傳來聶夏的怒氣,她被淋濕了。
花花直勾勾地看著滾落在窗邊的酒杯良久,眨了眨貓眼。又回過頭看了看一臉黑色的主人,最後喵嗚一聲,爪子抽了抽,慢慢地蹭到窗邊,側著身子歪曲著它柔軟的腰,自動地栽了下去。
(這個,您也太自覺了點……)
可惜它悲催地忘了,主人在美女麵前,是不會對自己動粗的。
花花很傷心,覺得自己虧了。
之後,聶夏就被倒黴地砸暈。而她憤怒的仇人,竟然似乎,完全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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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真的被砸得很慘!聶夏每次回想到這裏,都會抓過花花,狠狠地扯它的貓毛。
(可惡,我讓你砸暈我,讓你砸!!!)
然後她突然想到。
(啊嘞,花花是不是應該減肥了?)
腿上的花花突地一個激靈,覺得情況不妙,撒開短腿兒哧溜一聲逃跑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