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一曲高山流水
“少了一些東西？”林小凡不解的將這一句話重複了一遍。
“恩，琴聲中各種韻律都注意到了，而且我敢保證手法什麽的絕對沒有錯誤，但是聽起來，總感覺是少了一些東西。小凡，你坐下彈一曲高山流水來。”公孫容止俊秀的臉上帶著一絲不解和期望。
“我？好……”林小凡愣了一下，坐下，靜心，開始撫琴。
琴聲起，林小凡的手指不斷跳躍在寬廣的音域內變化著，旋律時隱時現，猶如高山之巔，雲霧繚繞，飄忽無定。
而後，琴聲一變，整個曲風變得活潑起來，淙淙錚錚，幽間之寒流，清清冷冷，鬆根之細流。公孫容止息心靜聽，頓時一股愉悅之情從心底油然而生。
曲子繼續往後，跌宕起伏，蜿蜒連綿，驚濤拍岸，亂石穿空，仿佛整個人坐於危舟之上橫穿巫峽，驚心動魄，從群山溝壑中穿過，正遇萬壑爭流之際。
琴音在轉，跟之前的洶湧澎湃比起來已經柔和了很多，儼儼有著輕舟已過萬重山之感覺，連同整個聽曲的人也不由輕舒一口氣出來，伴隨著輕柔優美的旋律似乎飄蕩江山，心無所拖，心曠神怡之勢。
最後一聲落下，整首曲子塵埃落定，林小凡睜眼起身，卻見坐在對麵的公孫容止眼角掛著一絲淚痕，不知是被曲子中的意境感染，還是心中有了什麽新的想法，一時間情緒難控。
“老師……”林小凡叫了一聲。
“好，好，真好……”公孫容止伸出右手將自己眼角的淚水拭去，一連三個好字出來，表達著他對林小凡彈出的這首曲子的喜愛讚美之情。
他也覺得，自己新收的這個弟子簡直就是一個天才中的天才。剛開始的時候分別不懂琴，卻隻是在幾天的短暫時間內就能彈奏的如此絕妙，簡直比他這彈了古琴十幾年的人還要厲害。
她究竟是如何一個通透剔亮的人啊。
“老師，我知道你之前所謂缺少的東西是什麽了。”林小凡突然大喊出來。
“哦？”公孫容止一動，一副願聞其詳的樣子。
“老師，你可知道高山流水的由來？”
“恩，《列子》和《呂氏春秋》中皆有記載，相傳伯牙是一位有名的琴師，他的琴術很高明，鍾子期則善於欣賞音樂。伯牙彈琴的時候，想著在登高。
鍾子期便能看到一座巍峨的大山，伯牙又想著流水，鍾子期便能看到汪洋的江海，每次伯牙心中想的，鍾子期都能從琴聲中領會出來。”公孫容止坐在一旁侃侃而談。
“對了，老師是不是方才也從我的琴聲中聽到了什麽，然後看見了一些東西？”林小凡問。
想到之前林小凡琴聲中他前麵出現的東西和心中的各種感悟，公孫容止點了點頭，心中似乎有一個什麽東西要噴湧而出，卻又被卡主，那種感覺甚是難受。
“老師缺少的東西不是一個鍾子期，也不是一份靜心明智，而是少了一種感悟，一種對於萬事萬物的通透，簡單來說，就是缺少了靈魂。
世間萬物都具有自己的靈魂，大自然間擁有各種各樣的風景，每一道風景都是一種感悟。
我們彈琴的時候不能總想著自己的琴音聽在別人耳中會產生什麽樣的後果，會不會讓被人產生共鳴，而是將自己徹底融入到彈琴的環境當中。
你就是坐在高山之巔，坐看流水曲觴，揮袖間雲彩馳騁，手可摘星辰。
至於一曲下來究竟如何，這不是自己來決定的，而是聽給懂你的人聽。若是在意一些東西，就越是抓不到。就像手中的流沙，越是抓得緊，就流失的越快。”林小凡將自己心中的感悟全部說了出來。
“是麽？”公孫容止坐在那裏，臉上露出一副思索。
“老師，我冒昧的問一句，你是有多久沒有從這裏走出去了？”林小凡問道。
“或許是一年，或許是兩年，又或許更多，我已經記不清楚了。”公孫容止一愣，想了想，居然已經不記得自己在這小鎮子的書院中究竟呆了多久。
“天下之大，處處就是江湖。風景之多，哪裏都有感悟。我們要是能走出去，看遍高山群壑，江河湖海，心中自然會豁達開闊。隻有眼前開闊了，心中才會更加通達明澈。
竹林雖好，清幽疏影，同時也是將人桎梏在了一個地方，心之所向，世界甚大。一味的將自己封閉在這麽一個環境中，看起來似乎是在修身養性，然而又失去了多少本心，少了多少明悟。”林小凡越說，心中越是寬廣。
公孫容止心中狠狠一動，方才被束縛在心中的東西瞬間嘭塌瓦解，整個人豁然開朗起來，眼底躍動著一絲林小凡之前從未看到過的明澈。
“老師，這就是我心中想的，今天便一股勁的全部說出來了，我去看書了。”林小凡知道此刻的公孫容止是各種思緒奔騰的，所以沒有多說什麽，而是走進去，自覺的拿出幾本書來看。
到了中午的時候，林牧過來喊林小凡回家，他們尋常隻在學院待一上午時間，下午的時間基本都是自由的，若是這些學生們願意，便在學院內自行溫習上午所學的東西。
對於林牧來說，現在學的那些東西甚是簡單，盡管他已經從最小的班級跳級到了丙班，上課講的那些東西他仍然能一次性全部記下來。
而且，在他看來，那些夫子講的內容太過枯燥乏味，跟林小凡講的故事比起來，遠遠不足。
隻不過這是林昌和劉氏希望他學到的東西，他也就一直在認真的去聽去學習。
回到家吃了午飯，如今的天氣仍然有些熱，林小凡忍不住爬到床上又睡了一個午覺。
下午起來之後，她便帶著林牧和祥子，小草他們再次去了隔壁老楚家。
當然，除了訓練體格之外，她還有其他課程要講。
她想讓這七個人在最短的一個月之內能夠得到改善，不僅是從外表，更是要從心靈深處。
好在這七個人原本就是心地善良之人，一個個心思比較純粹，她要做的不僅是教會他們做人的道理，更是教會他們處事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