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越坐在副駕駛席上,偏頭瞧著車窗外的夕陽,摩挲著手指。
這一次開車的是姚聽寒。
國慶的七天假期早已過去,韓越回到陰間後,繼續進行了一段時間的鍛煉,在他適應之後,強度反而減弱。如是他漸覺身體輕快有力了許多。他見每有幾天,姚聽寒便會外出工作,而其每次外出,都會帶一個同伴。隨著訓練強度越來越弱,他清閑時間也多,每天最常做的事,就是猜想那個用來鍛煉他異能的越來越扯淡的故事到底下一步會往哪裏拐。
想啊想啊,終於到了這一天,姚聽寒再次外出工作,卻叫了他一起前去。
他坐在車上,不禁有些緊張,遠眺那片被夕陽染色的紅雲,看著天空景色一點一點後撤,心裏去猜測著姚聽寒所謂的工作,到底是什麽樣的。
汽車駛進了縣城,路過精衛像,韓越瞧著那依然聳立的高大精衛,便想到被姚聽寒收進玉淨瓶裏的蘿莉和巨鳥,不由歎息。
到縣城西街,汽車拐進土路走廊,於一個宅院前停下。那宅院紅牆青瓦,兒童高處以下覆蓋了一層水泥,兩扇鐵門似乎剛刷過了紅色的漆,看起來新輾輾的鮮豔至極。
韓越隨姚聽寒下了車,便見姚聽寒走到那門前,咣咣咣地敲了幾下。不一時,便聽腳步聲響,有人開了門伸出頭來,確實個四五歲的小孩子。
那小孩左右張望,瞧見姚聽寒和韓越,一句話沒說,便匆忙跑了回去。韓越回頭看了姚聽寒一眼,有些莫名其妙,姚聽寒卻隻是微笑,不言不語。
腳步聲又響,急促雜亂。一個留著長須的中年男人跟著那小孩出了門來。那中年男人看見姚聽寒,忽地長吐口氣,說道:“你可算來了。”
姚聽寒忽然嘿嘿一笑,躬身抱拳道:“道長你好。”
“別寒磣我了。”那中年男人擺了擺手,鼻子裏發出一聲哼,噴出的氣息吹得稀疏的長須亂飄,“這個月的活動經費我已經打到你卡裏邊了,老規矩我三你七沒有變。”
“地點呢?”姚聽寒問。
“給給給,自己看。”那男人塞給姚聽寒一張紙條,說道:“你快快去工作,我還得輔導我兒子寫作業呢。再見。”說時也不待姚聽寒回應,拉著那小孩子退回院子,關上大門。
姚聽寒聳了聳肩,跟韓越道:“走吧,我們工作去。”
“你這……什麽工作?”韓越忍不住問道,這樣地下接頭取任務,有種很詭異的感覺……
“上車再說。”姚聽寒打了個響指,開門坐進駕駛席。韓越跟著上了車,就見姚聽寒打開那男人遞給她的紙條看了看,發動了汽車,緩緩駛出土路。
姚聽寒邊說:“你聽到我叫那個人道長了麽?”
“呃……”他沒穿道袍……你不是在開玩笑麽?
“如你所見,我們是接的道士任務。”
“啥啥……啥?”怎麽真扯出道士來了……韓越一頭漿糊,“那個人真是道士?”
“是的。”姚聽寒突然嘿嘿一笑,“他是編外道士,負責應付這一片的靈魂事件的。”
“你們不是說,找到這裏駐紮,是因為這一代是沒有管理靈魂的人的空白地帶麽?”韓越很是納悶,他原本所知的信息有些混亂了。
“可以說是空白地帶。”姚聽寒點了點頭,“那個道士是個好吃懶惰屍位素餐的家夥,管著這個縣城,領著道觀發下來的活動經費,卻極愛偷懶。我們了解情況後,就和他接觸,達成了協議,在這裏駐紮下來。我們負責幫他完成工作,和他約定,他幫我們隱瞞行蹤,並把活動經費和我們三七分成。”
“這樣他也願意?”韓越滿臉的不可思議,“你們可是一下子就分走了他七成的錢啊!”
“很顯然他不介意。”姚聽寒聳聳肩,說道:“活動經費意外的充足,對那個好吃懶做的家夥來說,啥都不幹就拿足夠他奔入小康的月工資,他很滿足。”
韓越很是無語地撇撇嘴,又問:“那麽,那道士的異能呢,是什麽?”
“他是個道士,沒有異能。”姚聽寒回答。
“沒有異能?”韓越訝然道:“那他怎麽負責靈魂事件?”
“看來靳隨雲沒有給你把關於異能的常識普及完全呢。”姚聽寒說著微微搖頭。韓越愣了一愣,又聽姚聽寒說:“對於我們純粹的異能者來說,自身的異能是和自己最為契合的,如果使用的好,將會十分強大。但是並不是所有的人都這樣認為,就譬如那些修道者。他們認為異能太過混亂,無法進行係統的研究和修煉,於是他們摒棄了異能,卻開發出了可以媲美異能的能力。”
“修真?道法?撒豆成兵?”韓越忍不住坐直了身子,這樣的話,倒是比異能有趣的多呢。自己鍛煉異能,隻是不停地編造故事,編呀編呀編到吐血,還不知道到底有沒有效果。那麽如果那些修道者的方法呢?是不是和小說裏說的一樣,慢慢修煉,築基結金丹成元嬰,一路升級就行……
“可沒撒豆成兵那麽玄乎。”姚聽寒說:“最常見的係統化能力,就是道術和魔法,不過這樣的能力,隻是鍛煉方法係統,不需要自己摸索,但卻總是脫不了異能的範疇的,而且也不如本身的異能強勁。”
“……是麽?”韓越大失所望。
姚聽寒繼續說:“不過呢,如果你想學的話,以後有機緣,也可以學一些係統化能力。但是咱們學那能力,是沒有專門的修行者效果好的。他們為那些能力,廢除了自己異能,才能達到最好的效果。”
“……真麻煩呢。”韓越揉了揉太陽穴,吐槽道。
時日入秋,天色早黑。車窗外的夜幕不知何時已經拉了下來。這時正是月中,高天上圓月如盤,月光如洗,車外世界如同浸在一片淺淡的澄澈海洋之中,令人隻覺如同夢幻。
汽車驟停,韓越因著慣性身子往前一傾。
“好了,我們到了。”姚聽寒說著,開了車門,“準備工作。”
韓越跟著姚聽寒下了車,卻見汽車停在一個小區路口。那麵朝道路的宅院門口搭著木架台子,白色黃色的紙搭成陵架,架子上著點白色蠟燭,幾朵燭焰幽幽搖晃,陰氣森森。
宅院門口有一條細窄土道,破開前方雜草,直直通到柏油馬路上。
“就是這一家了。”姚聽寒看著那宅院門口,雙臂環胸背倚轎車,陷入沉默。
韓越瞧著姚聽寒動作,一時也不知該做什麽,也隨她靠車而站,瞧那宅院,不禁想起去年之事,那時也是如現在一樣吧?或許一會兒,就要有個黑漆漆陰森森的人影從那門裏,穿過陵架和燭火,朝他和姚聽寒撲過來,唯一不一樣的,就是這夜景了吧。那個夜晚,可要比今天漆黑得多。
可是,為什麽自己還會有些忐忑呢?明明連精衛那樣的大boss都遇到過了,從這門裏穿過的,上回姚聽寒可是輕輕鬆鬆就解決了,該隻是小角色吧……或許是因為初次工作的關係?好吧好吧,一定是這樣……
韓越咽了口唾沫,兩隻眼睛緊緊盯著那宅院門口,不停晃動的燭火光芒刺著他的眼睛,他卻恍若未覺。
“開啟天眼吧。”姚聽寒突然開口說話,“這家守屍已經是最後一天了,靈魂出現後,會十分煩躁。等一下我去收那靈魂,你就在這裏把風,以防止有人看見。”
“哦。”韓越應了一聲,隨著姚聽寒說話,他腦袋裏忽然閃過一絲靈光,但是這靈光過得太快,一愣神間,靈光便已消失,他終究沒有抓住,閉眼晃了晃腦袋,再睜開時,瞳孔裏綻射出綠幽幽的光芒。
他的視線裏終於隻剩了一片黑白,天空裏月亮灑下的空明月光再看不出奇特來,那幽幽燭火也難以再令他感覺刺眼,陵架上黃色白色的紙看來隻有了細微的差別,而他的心情,也突然變得平靜,再不忐忑,再不緊張。
身旁姚聽寒已經拿出了玉淨瓶,細長的手指摩挲著瓶口,隨時準備出手。
那麽,我也該做些什麽吧……韓越吸了口氣,拿出自從知曉了自己異能後就一直隨身攜帶的日記本和中性筆,邊打開本子和筆,邊低聲喃喃:“如果事情發展的軌跡裏有這一條路的話,那麽,就讓這個時間段裏,不會有車輛行人從這裏經過吧。”他邊說著,中性筆在日記本上刷刷劃過,留下一行文字。
姚聽寒扭頭看到韓越行動,微微詫異,卻笑了起來:“你這異能,倒真是好用。”
“還不知有沒有效果呢。”韓越合上日記本,轉頭看姚聽寒,回以一笑。
便在這時,陰風忽然劇烈吹起,那宅院門前的蠟燭火焰晃動浮動驟然加大,幾欲熄滅;陵架被風吹得吱呀吱呀地響,搭在其上的白黃紙被吹得不住飄動,一股凝重詭異的氣息油然而生。
“好啦,開始工作。”姚聽寒說著,突然踏上那被雜草擠出的細窄土路,朝著那宅院走去。她手上指頭靈活至極地動著,瓶子在她手中翻轉不止,白色的光芒一點一點流露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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