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不凡有那麽一瞬的呆愣,但就在這抹絕豔的笑靨展開之時,他就感覺到了一股從腳底蔓延而上的恐懼。
“喝!”數團火光從四周激射而來,邱不凡巨刀砍散,但卻怎麽也打不消那股恐懼。雷火、風刃如蝗而來,邱不凡邊打邊退,卻感覺似乎被鎖定了般,怎麽都離不開那股不知從何而來的恐懼。
嘴角溢出一道長長的血跡,白薇萱的臉色從所未有的蒼白,纖白的手指也微微顫抖起來,但她的眼中卻是前所未有的淩厲,緊握住手中四方的玉牌,白薇萱的眼中又多了一絲決然。
這玉牌,四方皆刻畫有繁複的符文,整體呈青黑色,乍一看十分不起眼。
但,讓煉氣九重天的邱不凡感到恐懼,卻也正是這塊玉牌。
這玉牌是仙劍派掌門提前賜予白薇萱的高階玉符,內含風火雷電四屬性,威力無窮。隻不過,催動這塊玉符的條件卻是融合中期。
如此說來,僅僅煉氣八重天的白薇萱,為什麽會在此刻拿出這塊高階玉符?按常理來說,她根本無法催動這玉符。難道是因為她被憤怒激昏了頭嗎?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常言道,玉石俱焚。這高階玉符雖不是如今的白薇萱所能正常催動的,但卻能被強行釋放。也就是說,用外界利器弄碎符咒開啟點,強行釋放符咒。既是強行,那麽符咒的力量便對發動者一樣有效。也,離之最近的發動者,會首先被符咒強大的力量摧毀。
這就是玉符的另一奇特之處,玉石俱焚,同歸於盡。隻要發動玉石俱焚,那麽玉石中的符咒力量則會被強行釋放而出。
這是白薇萱此刻所能想到的,最實際的方法。
所以,她取下了發髻上的釵子,毫不猶豫,狠狠地紮進了玉石之中。
“喀拉!”
天地之間似乎隻有這一聲脆響,讓人分不清究竟是玉石裂了還是天裂了。邱不凡急退的身形忽然定住了,瞳孔驟然收縮。他看著那在白色光罩中目光閃耀的女子,看到後者臉上那份決然與冷清,心中忽然便懼了。
“快住手,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糾纏你了,我向你賠禮道歉!”討饒的話脫口而出,就連邱不凡自己也沒發現,在這一刻,他是如此的驚慌與恐懼,他不想死。
“晚了!”然而他看到女子眼中的漠然後,他意識到了這個詞。他怎麽也想不到白薇萱是如何出手的,他的符咒明明已經將她全身封印。
邱不凡太看低白薇萱了,在他捏出玉符的時候,白薇萱已經將全部真氣灌注進了四方玉符,他不知道,在他算計白薇萱的同時,白薇萱也在算計他,更將他的算計包括在內。
“哢嚓!”“轟隆!”“嗚嗚!”“呼呼!”
閃電先至,雷鳴隨後,風刃如蝗,火龍呼嘯。
黝黑的瓊海忽然就亮了起來,白薇萱的眼睛也微微晃動著火紅的亮光。
邱不凡驚恐的神色好似瞬間定格,隨後他整個人就被神雷劈成兩半。他的身體還未及倒下,又被風刃全部貫穿,屍體還未爆裂就被隨後而到的火龍一口吞噬。
電光閃爍,狂風呼嘯,火龍狂舞,白薇萱微微閉上了雙目。
一切快如閃光。
當一切散去,火光消失,海麵恢複了原有的寂靜。
皎月漸沉,晨曦將至。
浮浮沉沉的海水蕩漾不止,完好的船隻微微晃蕩,淡淡的光輝將這片區域輕輕籠罩。海風吹拂,幽幽黑發在臉頰邊亂舞,清風吹幹她眼角尚存的淚水,卻未喚醒她呆愣的意識。
當懷中人輕咳一聲,艱難醒來之時,白薇萱才拉回自己那似是消失了的意識。
“我沒有死?”那符咒沒有連同自己一起絞殺?這、這是怎麽回事?驚醒的白薇萱立刻朝手間看去,頓時瞪大了眼睛。
她雙手間,玉石、釵子、手掌,擺了副串燒的模樣,原本青黑的四方玉符不知為何竟變成透明,中央還暈染了些血絲。更不可思議的是,那七寶玲瓏釵此刻竟光輝熠熠,還釋放出道淡白色的光暈縈繞在她手掌之上,看起來似乎是在修複她的傷口。
呆愣了下,白薇萱就立馬拉回心神,現在還不是她該發呆的時候,妖孽哥哥傷勢嚴重,她必須想辦法為其治療。
心一狠拔下掌心的釵子,白薇萱痛得低呼一聲,卻也無暇多顧,手腳麻利地拉過一旁幸存的船,將妖孽哥哥扶上了船。看到縈繞在周圍一丈見方的白光,白薇萱抿了抿嘴,也不管其緣由,在儲物袋裏一陣亂翻。
“哥哥,你怎麽樣?”感覺到身旁人微顫的身體,白薇萱焦急詢問,眼淚如珍珠般掉落。
方才生死一線,白薇萱心中悲痛的同時,也做好了和邱不凡同歸於盡的準備。雖說不知為何躲過一劫,但好歹還活著。從鬼門關走過一遭後,她心底對自己這唯一的哥哥也更加親近些。
“咳,我沒事。”卿寒軒受那一記刀光,不光失血過多,還傷及了肺腑。若不是他早先突破到融合期,又有真元力護體,恐怕此刻早已是個死人了。
但此刻卻也好不到哪裏去,他的身體是傷上加傷,而且最嚴重的都是內傷,那種疼痛要比外傷來得更加劇烈。
若不是他原本忍性就好,根本忍不下這份疼痛。他說沒事,也隻不過是在安撫白薇萱罷了。
對此白薇萱哪會不知,她僅僅吐了那口鮮血就覺內腑絞痛,恨不得暈過去,卿寒軒多次受創,能活下來已經是個奇跡了。
所以,對於自家妖孽哥哥寬慰的話,她又怎會能不知?心中感動的同時,也是默默地倒出儲物袋中的傷藥,想要給卿寒軒治療。
不料,她還未動手,她手中釵子卻先行動了起來。
那釵子周遭白光浮動,輕易便掙脫了白薇萱的手,輕飄飄地浮起。隨即,帶著那塊變透明的玉石,來到了卿寒軒胸前一尺高的地方。又見它身軀微微抖動,一道道的白光自上而下,發散而出,籠罩而下,將卿寒軒緊密地包裹在內。
海風微微,在那些白光的包裹下,白薇萱詫異地發現,自家妖孽哥哥身上的傷口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了起來。同時,那白光流轉間竟將一團黑血從卿寒軒胸口處逼了出來。
這黑血很顯然是內傷所致,殘留在體內很難消除,卻被白光在兩個呼吸間就化散了。
微張著嘴,白薇萱第一次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在她呆愣的注視下,卿寒軒身上的大小傷口已然全部愈合,就連體內真元力也是凝煉了不少,修為隱隱穩固在了融合初期。
在完成這一切後,那釵子卻未回歸白薇萱身邊,竟是如人類般在虛空中立了起來,而後更是不知從何處發出了一絲細微的聲音。
這絲聲音十分微細,好在白薇萱並非一般凡人,憑著“過人”的聽力,也是聽清了。
那聲音似乎是說,她家妖孽哥哥被它弄暈了,但它已經治好了他的傷,叫她不要擔心。
而後也不知是否因為白薇萱臉上迷惑的表情太過明顯,還是其他,那釵子不耐煩地飛了過來,鑽進了她手心。
白薇萱驚呼一聲,還未及搞清是怎麽回事,便覺天搖地擺,回過神來,自己已經來到了個非常……詭異的地方。
說詭異,那是因為這個地方幾乎隻有一種光線,一種顏色,那就是紅。無盡的紅,卻也非赤紅,而是那種柔和的彤紅,看了不會讓人感到肅殺和血腥,反倒在柔柔的光線襯托下,有些瑰麗又溫馨的味道。
這些紅,白薇萱湊近看就會發現,它們都是一塊塊晶瑩剔透的晶石組成,天上地下,連成一片,宛如一體。不過,這卻不是白薇萱感到最詭異的地方,讓她感覺最詭異的還是眼前那隻拍打著翅膀,疑似千年萌物的小東西。
先前不是說這裏幾乎隻有一種顏色嗎?這個“幾乎”就是為這千年萌物存在的。眼前的小東西一身白,水嫩嫩的白,還帶著點點透明,像剛剝開的荔枝般,看得白薇萱直吞口水。
而且它還有著一對宛若火焰,卻薄如蟬翼的嬌小翅膀,兩隻綠豆般的眼睛一眨一眨,好似審視般地望著白薇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