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穆媛紗臉上綻放出的笑容，白薇萱心知不好，她連忙朝許痕的方向看去，卻見不知什麽時候，許痕已經失去了意識，身體懸浮在空中，而他的周圍，一團團烏黑的氣流帶著淒厲的咆哮竄動，一下下啃噬著他的身體。

“‘夫子’！！”白薇萱大驚，連忙要去救，卻不料虛空中竟忽然間飛出了幾道赤紅的枷鎖，一下子拉住了她的手腳，將她困在了原地。

“我早就說過，進了我的百鬼魔陣，你是走不了的。”穆媛紗柳腰輕搖，幾步來到白薇萱的身前，眼中帶著一絲嘲諷和玩弄對手後的得意。

“哼！”白薇萱偏過臉去冷哼，她用力掙脫手腳處的紅色鎖鏈，卻發現自己越是掙紮，那鎖鏈鎖得越緊，到得後來，幾乎要嵌進她的肉裏。

“你就好好在一旁看戲吧！看你想要救的人，是怎麽在百鬼啃噬之下痛苦而死的！”穆媛紗用力掰過白薇萱的下巴，將她的臉過來，惡意地低笑著。

手腕處傳來陣陣冷硬的疼痛，白薇萱看著穆媛紗的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她忽然鼓動起體內的純陽之火來焚燒著那紅色的鎖鏈，卻發現隨著那鎖鏈溫度的猛然升高，她的手腕就好像被圈在了剛剛燒紅的鐵圈中一樣，鑽心的疼痛令得她都不由倒吸了口冷氣。

“沒用的！這是地獄的鎖鏈，你永遠也掙脫不了。”穆媛紗得意地說著，手指不經意地帶著白薇萱的手臂一拉，頓時鐵鏈的一端傳來一陣刺啦聲，白薇萱的血肉被鐵鏈炙熱的溫度融化了一大片，還冒出了一陣焦臭的青煙。

白薇萱咬牙吞下衝到口中的呻吟，她的臉色因為劇烈的疼痛而微微發白，額頭上已然冒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看到她隱忍的樣子，穆媛紗陰冷地笑著，手又是一動，頓時白薇萱的另一邊手腕也遭遇了同樣的待遇。嬌嫩的皮膚幾乎在瞬間被毀壞，留下一圈圈可怖的血肉模糊。

白薇萱從頭到尾都咬著牙，沒有發出一絲聲音，直到鐵鏈的溫度終於降下去，穆媛紗才終於收手，目光又轉向昏迷中的許痕，臉上散發出絕美的笑靨。

百鬼纏繞中，許痕被強製地叫醒，睜眼看到站在遠處遙遙望著他的穆媛紗，他便已經猜到自己的命運，可當看到一個個鬼影在自己身體中穿透，一點點吞噬著他的血肉時，他的臉上還是不可抑製地出現了一抹恐懼。

剛剛蘇醒過來的身體，似乎是在瞬間感應到了全身各處傳來的疼痛，所有的血肉都忍不住扭曲、顫抖起來。

許痕的喉嚨裏發出一陣幹澀的低吼，他的眼神也在瞬間變得迷蒙而空洞。

“唔，真沒意思！”穆媛紗看到許痕這麽快就失去意識，嘟囔了句，一瞥眼見密室的門剛好被打開，頓時又來了精神，而當她終於看到兩個人影出現在門邊，而其中一人正是離零時，她的嘴角就不由挑起了一個興奮又期待的弧度。

“許痕！！”離零推門而入就看到這樣一幅景象，頓時驚得亡魂皆冒，看著許痕在百鬼纏繞下周身浸透著鮮血，眼神呆滯，他再也顧不得其他，一個箭步衝了過去，將那人重重地抱在懷中。

百鬼纏繞，也將離零包裹在內，麵對兩個新鮮的血肉，它們自是不客氣的享用，怪叫的聲音變得愈發響亮。

“零，是、是你嗎？”離零死死護住懷中奄奄一息的人，和他一起遭受著那一次次如同淩遲般的疼痛，卻在某一刻聽到懷中人虛弱的聲音。

“是！是我！痕，你怎麽樣？”離零緊張地握緊許痕的手，聲音中帶著一絲難以抑製的顫抖，他不希望他死，可是命運就是如此的捉弄，最後的最後，他或許隻能帶著他一起赴死。

“我很好！最後能見到你、真是太好了……”許痕提起一絲力氣，伸手撫上離零棱角分明的臉。他很久以前就迷上了這張臉，迷上了他的任何表情，所以即使是十幾年如一日的追殺，即使他每次都需要拚命逃命，但是他還總是會留給他隻有他才能發現的線索。

離零握住許痕的手，眼中閃過一絲堅決，十幾年的追殺，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一路堅持，直到三年前的那個晚上，在清水潭邊無聲的邂逅，那一刻，他第一次仔細打量這個人。

在淡淡的月光下，這個麵容瘦削的人褪去了往日的一切遮掩，用清水洗去了一身的汙垢，歲月雖然已經在他的身上留下了小小的痕跡，但那張略帶成熟卻有有些生澀稚嫩的臉龐還是伴隨著月光一起，映入了離零的心裏。

那一刻，他的心忽然觸動了下，仿佛有堅冰被打開，那一次他沒有亮出手中的長槍，而是默默地在遠處看著他，很久很久，久到許痕走到他身邊他都沒有發覺。

離零還記得，那一刻，在月色下，許痕的雙眼閃耀得如同黑夜裏最亮的繁星，剔去雜亂胡須的他，宛若回到了十幾年前的青春，優雅而完美。

離零想，或許是在那一刻，他內心的一些東西慢慢覺醒，讓他一發不可收拾的陷入這段禁忌之戀，也或許是夜色太美，擾亂了他的判斷和決心，讓他迷失在許痕的雙瞳裏。但是，不可抑製的，他被這個人吸引，心甘情願沉淪。

抱著那個氣若遊絲的人，離零的心忽然慢慢靜了下來，這種靜謐一點點驅散著他的恐慌和不安。在和他一起回到天心派的時候，他就有了今日的覺悟。走到如今這一步，他不是沒有預感。

隻是一切來得太快，他一時還無法接受，因為人在突然麵對死亡時的第一反應就是恐懼。

所以在恐懼之後，離零平靜了下來，忍著劇痛，他回望著許痕眼中深深的依戀和溫柔，心也跟著柔軟起來。

“痕，如果這是天意，那就讓我再陪你走下去吧！不管到哪裏，我總會在你身邊。”離零在許痕耳邊低喃，“如果有來世，我還會去找你。”

百鬼侵蝕著他們的身體，離零的臉色也越來越蒼白，他最後捧起許痕的臉，冰涼的唇深深地印了上去。

說不清是交纏還是索取，二人的吻越來越深，似乎要深入到對方的靈魂之中。周圍的百鬼依舊如故的啃噬著，永遠不明白什麽是情，什麽叫生死相依。

直到那最後一絲氣息也隨著百鬼的嚎叫而消失，二人的胸口還緊緊地貼在一起。

情相攜，意相隨，生死亦相連。

唇未分，心心照，兩意此綿綿；

看著二人的身體最終在百鬼纏繞中化作飛灰，白薇萱早已泣不成聲，她是來救他們的，還自信滿滿的說要帶他們離開這裏，說要保護他們，可現在卻眼睜睜看著他們被百鬼啃噬而死，一點辦法都沒有。

“為什麽？為什麽要這麽做？你不是墨淩蘭嗎？你不是的都得到曦了嗎？為什麽還要做這種事情？”白薇萱轉頭對著一臉淡然的穆媛紗吼道，她實在是不懂，為什麽這個人會這般的殘忍和無情。

“在當年你搶走曦的時候，你就該有覺悟，我墨淩蘭是絕對不會放過你的！”穆媛紗的眼睛眯了眯，有種危險的弧度，她狠狠地回視著白薇萱，心中有的隻有滔天的恨意。

“嗬……”聞言白薇萱卻是嘲諷地低笑了，毫不退縮地直視著她的眼睛，“原來你愛的並不是曦，而是你自己。你已經沒有愛了，我真的很可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