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仙華宮出來,秦嘲風的心情好似完全放鬆了,他的臉上有了笑意,迎著夜風深吸了口氣,笑道:“在宮裏呆的太久了,竟然忘記了夜風是這樣的味道。”

嚴林一路走來仔細回想,也終於明白了一點,這時便試探地問道:“那許林之事,陛下果真不插手不管了嗎?”

“管,怎麽不管。”秦嘲風看他一眼,大步走回正陽宮,提筆刷刷寫下幾個字,將它遞給嚴林“你拿這個給楊道天,這是他京城府尹應該做的事,若是下次再拿這種事來吵朕,朕就撤了他的職,讓他回鄉下種地去。”說到後麵幾字,已然忍不住嘴角含笑。

嚴林慌忙接了過來,看到雪白的紙上正是那五個大字“在其位謀其事”,他略一思索,便即心下了然,立刻飛奔著出宮去了。

那京城府尹楊道天收到這份禦筆旨意,不敢再拖,立刻著手調查許易風的官邸著火之事。他牢牢記住秦嘲風的五個大字以及嚴林那帶笑不笑轉達的,若是查辦不清,含蓄私情便撤職種地的“皇帝口喻,”一改往常的賠笑點頭,這次是真正咬緊牙關地做起了黑麵老包。

他先是將那擾亂鬧市,敗壞民風的兩位朝庭大員下到大獄,任是誰說也不讓見不放人,接著再將京城府裏凡是能跑能動的全用上,沒日沒夜街頭巷尾地追查案件。總算是老天不負有心人,此事在四日後有了著落。

令眾人意想不到的,是這件使得兩個朝庭官員臉麵全失的事件,竟然因由極小。是許易風的一個親隨在南院和許易風的第九個小妾幽會時,傾倒的燈籠點燃了牆邊的柴草,二人見火勢太大,顧自逃了,至始官邸西牆整麵倒塌。

這親隨闖下大禍,卻想到許易風向來對那些外臣看不順眼,而這其中最忍火的就是剛剛搶了許的前程,接任淮東刺史的林玨。於是他心生一計,杜撰了幾個目擊者,說是看到林府的下人出來放火,又在許的耳邊進了不少饞言。

許易風本來就是一個粗枝大葉的急性子,自然立刻火冒三丈,帶人衝進林府,把幾個攔路的下人打的鼻青臉腫,當時恰巧林玨沒有在家,等他回來看到府裏的慘狀,哪裏還能按捺的住,立刻上許府去討說法,兩幫人在鬧市相遇,幾言不合,加上各自的手下磨拳擦掌已久,甚至顧不上主子的呼喝就衝上去放對,你來我往,到了最後,連許林二人都糾打了起來。

秦嘲風將此事做為一個警示,在朝堂上以查勘不明,遇事不清地罪名將二人同時降職,那個罪魁禍首小小親隨,竟敢陷害當朝大員,自然是一刀了事,他的首及還被掛在城門上晾了十天。

這事過後,秦臣和進臣的家奴倒果然都安靜了不少,少了身邊人的鼓動,這些大臣們自然也略為收斂,雖然二派之間的爭論不可能因這一事平息,可不論是抱怨的奉折還是私底下的打鬧,都已得到了極大的改善。

秦嘲風心情不錯,笑臉也多了,後宮的妃嬪們見到這樣的大好時機,自然各顯神通,正陽宮裏總是等待著要將主子關心陛下“親自”做的茶點送進去的成群宮女們。

目睹這一熱鬧場麵的鳳鑾卻悄無聲息地自宮邊一角繞過,往仙華宮去了,白韶卿依舊出門迎接,坐定下來,皇後便溫柔笑讚:“這下子陛下總算是開了笑臉,他為這些臣子們間的爭執也不是煩惱一兩天了。聽說此事全虧了國師的一番晉言,有國師守秦,實在是我們大秦的幸運。”

“承皇後謬讚了。此事是陛下英明決斷,臣確是沒做過什麽。”

“國師太謙了,本宮聽說那京城府的楊道天將陛下的手喻裝裱起來掛在正堂呢,那五個大字不就是出自國師之口麽?”

“那是再粗潛不過的道理,陛下一直了然與胸的,臣隻是提醒了一次,也隻是盡了臣的本份,做了臣應該做的事而已。”

皇後點頭道:“就是國師這樣的律已才讓本宮佩服呢。身為一個女子,偏偏這樣的遇事冷靜,條理清晰,那些大臣們若是有國師的一半,這些年來的鼓燥也早就消失了,陛下也能少擔了多少愁煩。”

白韶卿隻是笑笑,剛好宮女送茶進來,她親自端起奉到皇後麵前,那皇後接茶時似有意似無意地在她手上一撫而過,打量了她片刻,微笑道:“上屆的國師雖然也有蒙麵,可紗巾隻遮蓋臉孔,倒不似國師這般長長垂下,這是你們向氏的習俗麽?”

白韶卿點頭道:“是,家師在臣離開時特意交待了的,臣不敢有違。”

“原來如此,不瞞國師,本宮和上屆國師交好,私下裏還見過她的真顏,向氏一族都是仙風道骨般的人物,姿容樣貌,那都是世上少有的。”

白韶卿隻微微笑著,就像不明白她話裏的意思一樣,皇後也不著急,喝茶時四下打量了一番,道:“住了也有些日子了,有沒有什麽不適應的地方?”

“都很好,謝皇後費心了。”

“你總是和本宮太過客氣,也罷,日子處久了,你也許便能明白本宮的為人,本宮是著實看重你的,國師若是不嫌棄,本宮還想多來打擾國師呢。”她正說到這裏,卻聽門外有腳步聲走近,這腳步聲是她熟悉至極的,她一驚回頭,果然看到秦嘲風已經走到了門口。

看到是他,屋裏的人立刻都起身行禮,秦嘲風隻看了皇後一眼,便轉開視線,進屋坐下,他還沒開口說話,皇後卻已然站起:“陛下和國師有事相商,容臣妾先行告退。”秦嘲風點頭答應了,她又向白韶卿笑了一笑,便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