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烏行安更是自雪山一戰後徹底隱匿蹤跡,千裏雪山,不知其蹤,柏颯吸收教訓,不敢再深入尋找,隻得苦守定南城,同時與周邊幾郡通訊不殆,以備突襲。
而此時此刻,楚界詹灼那邊,卻傳來了令人震驚的消息。
詹灼大軍自拿下梅嶺襄平又再奪三城後,進犯月境地腳步,卻在一個名不見經傳地小城池雲綾,停了下來。
此城位居月楚相交地邊境四城之後,曆來就是連通邊關內外地必經之地,往年關外戰事,所需用具一應由此城輸送,這裏兩麵環山,夾與一處險道之中,正是一夫當關萬夫莫敵的地勢。守衛此城的,是一個副使令鄭道勳,手下不過千餘人。
可是就是這樣一個普通小武官,竟然不但對詹灼的諸般挑釁視若無睹,死守城門,將楚軍日打夜襲之功,化為虛元。更重要的,他甚至令那件世人望風披靡地神器驚雷,在此淪為成了,廢物。
原來楚軍攻城那日,正逢天降大雨,鄭道勳帶領士兵守城,卻在無意間發現一枚落入城邊地驚雷未有爆炸,其實大雨如瀑,打的那枚驚雷邊緣竟似慢慢褪出淡黑色水跡來,一端長線上還帶著已經熄滅地火痕,看樣子這枚驚雷在半空中時已然被雨點浸透,因此未有引燃。
此雷畏水!想到這個關節的鄭道勳激動地直打顫,連夜召集城中士兵百姓動手做起水龍與巨大水渠。此城多竹,便專挑最粗最長地老竹,將其中打通了,一頭裝上活塞,灌水而入後,推動活塞,水線噴射極遠。這原是此城用來防火地法子,城中男子大半會作,此時軍令在先,外麵又是那臭名遠揚地殺人狂魔詹灼,為保性命人人拚盡全力。不過一夜,城中已經豎起上百座水龍,城牆上更是做了許多碩大水渠,注滿了水,在城樓上下一字排開。隻要那驚雷不是在半空開炸,落下來處若是有水渠接受,炸力減弱甚至直接便給淹了也有可能。
第二日楚軍依舊攻城,可沒想還未靠近,城內忽然水注衝天,百數股長水如遊龍般自高而下,齊齊而楚軍當頭灑來,這些水龍射力即遠,噴勁又強,打的楚軍猝不及防,陣腳大亂。詹灼當即命人推巨臂上前,準備進行遠攻,卻不料忙亂了半天的成果,卻是更大打擊的來臨。
這巨臂體積龐大,推行不宜,行軍時自然不能攜帶,因此都是隨軍士兵習得此法,到得一處便現場伐木搭建,又因工緒煩亂,一般都是量敵而作,麵對雲綾這樣小城,詹灼進入山穀時便隻命人做了四座,四彈齊發,這麽大的城池,也經受不了幾下。
卻沒想,驚雷擲出,並無預料中的爆炸聲傳來,先前城中忽然水龍衝天,眾軍雖驚亂了一場卻也沒明白月軍這是抽的什麽風,噴些水來便想阻人攻勢,真正是個笑話。而此時四雷齊出,竟無一作響,眾軍傻愣間,詹灼卻是最快回神的,厲聲大喝將餘下的驚雷後撤,可還是遲了一步,推到一邊的驚雷已經濕了大半,有的更因濕水幹脆化出一灘黑水來。
詹灼大悔不迭,不得不揮軍後撤,事後查檢,所帶驚雷果然怕水,經此一淋竟是廢了四成。這一場攻城戰,便這樣在他的懊悔中敗下陣來,而那邊,雲綾城地飛信亦飛傳去京。
白韶卿此時正匆匆趕至後宮,柏青在遠塵護送下已於三日前回月,一直未醒,因此這會兒聽到她蘇醒的消息,白韶卿立刻拋下一切,趕至探望。
紅腫雙眼地小六迎上前來“弱地很,還不能說話,”白韶卿點點頭與她攜手走進內殿,廂房裏遠塵身邊地床上,躺著瘦地隻剩一個骨架子地柏青,麵白如紙,眼睛微閉。白韶卿靠近過去輕輕喚了兩聲,她才睜開眼來,渙散地目光漸漸聚焦,眼中露出一絲欣喜,張了張嘴,卻是說不出話來。
白韶卿將手中奏折一舉“青兒,終於有人發現那驚雷地紕漏了,咱們的機會已經到來,你的寶貝立刻就要派上用常,你要安心養好身子,這一場仗,我需要有你並肩同行。”
柏青眼泛微紅,微微點頭,嘴唇開了兩開,似是月王二字,白韶卿撫住她臉:“我都明白,什麽也不用說了,離殊不會讓他死的,他此時必定還活著,我們能救回你,也必能救回他。”看她形容枯槁,此時更是不能再令她傷神,白韶卿不敢多留,轉頭跟小六叮囑了一會,匆匆離開。
她急匆匆走出內殿,手中那奏折卻是越捏越緊,柏青的模樣一直在眼前晃蕩,刺地心裏一片斑斕,她得到救治,尚且是這個模樣,那另一個尚在苦難中的人……不敢放任自己再想,她再度加急腳步,卻聽身後有人道:“皇後!”
她這才停步回頭,見是那遠塵,剛剛著急去看柏青,竟是將此人疏忽了“遠塵大師,本宮心急柏青,竟將大師怠慢了。”
遠塵合什道:“皇後勿須太過擔憂。”
“是呀,如今有大師在此,已經為本宮分憂良多。”白韶卿放慢腳步,與他同行“大師信中曾言柏青所中盅毒竟連顏天留下的解藥也不能解,可本宮今日看柏青的樣子,神色雖差,倒不太像是盅毒未解的樣子,大師是想到了奇法麽?”
遠塵一愣,道:“想不到皇後敏銳至此,不錯,柏青盅毒貧僧確是解了。她此時需要的便是調養,這原本就是一個長久地過程,而她體內還有些盅毒留下地遺毒未盡,所以所需時日將要更久,貧僧盡力而為便是。”
“果真已解?”白韶卿有些驚喜交集,當初他來信說柏青毒盅纏身,她立刻便送去顏天留下的那枚丹藥,可隨即消息傳來,這藥竟不能解柏青所中盅毒。那幾日正逢柏颯兵敗,南楚之地又是節節敗退,她心力交瘁時,再聞此噩耗,更是日夜難安。卻不料時隔一月不到,遠塵不但帶著柏青安全回國,更已為她解了盅毒。
“大師所能,實在是驚世駭俗!”白韶卿看著這始終神色淡淡地年青男子,感由心生“大師為月國所做的一切,本宮感激涕零,必將銘記於心。”
遠塵至此,總算抬起眼簾看了她一眼,隨即垂下眼去,合什道:“救死扶傷,施解危難,是貧僧修為所求,皇後勿須戒懷。”說著停了一停,又道:“國事操勞,貧僧看皇後憂色重重,治國需有強韌魄力,可也要懂得放鬆心境。目標在前永往不殆沒錯,可也要記得,偶爾慢行,欣賞沿途的風景。”
白韶卿聞言一愣,腳步亦為之停下。不錯,近日來她確是已經將自己逼到極致,不能放鬆,半刻也不行,因為隻要略有停下,思緒便會立刻竄湧而起,那絲絲情柔會軟化她的心腸,會令她的心為之更傷。可她卻是明白,此時此刻,女子的柔弱正是她要竭力摒棄地東西,她唯有直視前方,多少人在流血,在驚雷下痛哭慘叫,等待死亡。而她隻能無視,將一切化作眼前布陣台地各色旗幟,她想到的不應該是死去的人數,而是收複地失地。她看到的,不應該是血流成河,而是尚在等待她救援地月重錦……
她根本不能停下。
前方便是空曠地玉階,正殿高高在上,此時正逢晚霞初露,映照地朱牆碧瓦,分外妖嬈。“我也想看看風景,”她忽然開口說話,甚至不知覺中改變自稱“可是眼前的琦麗,在我眼中卻是慘淡蒼白,我不是為了看風景而站到這裏的。”她的目光越過宮闈,更遠的地方,山脈與霞光連作一片……
身旁遠塵看著她,忽然含笑:“站到這裏還能看得風景的,世上又有幾個?”白韶卿不由一愣,回頭看去,那遠塵卻不看她,竟是顧自轉身走了……
七月中旬,詹灼被阻於雲綾城,驚雷弊病傳世,人心惶然,幾乎一夜之間,四國巧工無一例外地不是失蹤便是應召入宮,明地暗地鑽研此物。世上皆知,此時此刻,誰能將驚雷瑕疵彌補,就不但是個人名垂千古,更是四國勝敗關鍵。
就連遠在紀國地離殊也是眉目不展。
四月末的時候,白韶卿偷襲滌穀,令他多年經營地藏身之處毀於一旦,可是憤怒的同時他亦有所得。那便是她攻滌穀的方法,強擲。原來此雷可以這樣利用,紀國大勢一定,他立刻召集月影群雄研習此法,後來穆遙領命攻月,在陽林山伐木長達一月,其實也不是他動作拖遝,而是因為巨臂的製作還在一再完善中,他情願多等,亦不肯操之過急。
當時離殊還暗笑白韶卿為月重錦亂了心緒,用這麽好的點子攻打滌穀,讓他瞧出端倪來,做出巨臂占領先機。可如今看來,這死丫頭分明是有意如此。故意泄露此法,經他手令驚雷空擲成真,也使得驚雷弊病再難隱藏,一遇時機,立刻公然天下。而此時最令離殊不平的,就是此時此刻,若說四國有誰能克服此弊病的,恐怕非她莫屬。
離殊冷笑中,揮筆再書急令。七月下旬,隱匿行跡地烏行安忽然現身月北,疾急如狂風,連攻定南城在內三個關卡,待柏颯主力回防,他卻又撤換兩翼,改變攻打方向,遊擊之下,加上柏颯畢竟經驗不夠,疲以應付,到了八月中旬,除了定南城,其餘兩城盡失。而烏行安占城不過數日,隻略為休整紀軍,便以夾擊之勢向定南攻來。
可就在如此凶猛地攻勢下,柏軍卻忽然銷聲匿跡。也不是棄城而去,城中一應防禦井然有序,驚雷空擲,還是會遇到巨大水渠,水龍也是林立,何況月北冰川,伐林著火水源不絕。
倒是紀軍那驚雷毛病多多,不但畏水居然還畏寒,受寒之後,外層表皮居然也會變軟,扔出去十個,有一個炸響都算喜訊,全無了當初現世時地威風凜凜,弄到後來烏行安嫌它們太難侍候,索性充而不用。何況他行軍打仗多年,沒這玩意兒,不一樣攻城略地。可如今最教他頭痛地,卻是那姓柏的小子不知玩什麽把戲。當初追入雪山時,看他施展戰術生澀硬套,自己存了小瞧之心,因此看他逃出也未真的下死勁去追,逗弄這樣的後輩小兒,將他玩於股掌之間,不是更加樂趣無窮。
可沒想到這小子成長極快,吃一塹長一智之餘,更是毫不挫敗,此次烏行安施展虛實打法交替,其餘兩城都是唾手而得,唯獨這定南城關,竟是死攻不下。如今更是不知那小子玩什麽陰的,整日城上連個士兵也無,可卻火把大張,十步一支,照地城樓上亮如白晝,就像張著大嘴等烏行安去鑽。副將已經被逼地著急上火,一再請命,就是用人肉堆著往上爬也爬上去了,可烏行安哪裏肯應,這分明是空城計,他老謀深算,若是在此輕易中了一個小毛孩子計策,還讓不讓他活了。
就這樣莫名僵持了幾日,上邊命令催的太急,烏行安終是不能再等,這日黎明時分,先下令兩支先鋒隊分南北兩麵悄悄摸近主城,正麵則以驚雷石火等直擊掩護。城中依舊如常應戰,雖不見人,可兩旁水龍還是撒將下來,隻是這日天氣忽冷,落水成冰,對兩軍而言,倒不知是福是禍。
這邊正打算揮旗強攻,卻見那城牆之上那柏姓大旗忽然落下,攻城帥旗竟然翻落!難道城中不戰而敗?眾人愕然間,卻聽城中一片鼓聲震耳欲聾,正敲地人耳朵發麻,卻又忽然停了,隨即便聽萬人高喝“烏行安,納命來!”聲若洪鍾,震撼人心!
紀軍更是麵麵相覷間,城樓上再度大旗飄搖,這張比尋常旗幟大了數倍的旗麵迎風垂落下來,烏行安瞳孔猛然收縮,竟是不知是怒是懼,忽然渾身顫抖。
此時豔陽初上,掠起蒼茫地白光,反射在那高高地旗幟之上,“柏宣陽”三個大字觸目驚心。
紀軍皆是一怔,卻聽城樓那邊恍若萬人開言“烏行安,你忘恩負義,出賣柏將軍,外通奸徒叛國,你這等背信棄義之人,有什麽資格帶領紀軍!”這聲音如春雷打鳴般,轟轟而響,眾人喊話,卻齊整地如出一人之口,那些喊話之人必是用了什麽擴音之物,不然聲音不會如此宏大轟鳴。定南城位於冰川,四麵皆是冷峰絕壁,此時此刻,回音重重,一時間竟似有千萬個聲音重複著,壓將下來。
紀軍一時愣怔,卻聽烏行安怒喝一聲:“發什麽呆!攻城!”眾人一驚,正要依言而起,定南城中忽然鼓聲再響,再度停止時,城樓上士兵忽然現身並且一字排開,當中一個白袍男子特別顯目,遠遠地看不真切,隻能見到他似乎遙遙舉有一物,雖然無法看清,可此時極靜,這人的話,一字一句清晰傳來,卻令眾軍更是大驚。
“烏行安賣主求榮,認賊作父,你等要奉這樣的人號令麽?本王紀淨,以玉璽為證,誓除奸臣!”
眾軍嘩然,此時此刻莫說什麽玉璽便連那人也根本看不清楚,可紀淨之名,卻是眾人皆知。七王紀淨,當今登基地那位誠王七弟。誠王在京登基時,召五位親王進京,隨後五人再無聲息,皇家之事,誰也無權過問。雖然民間猜測議論,各種說法都有,可誠王即已登基,這些親王的生死,也沒人在意。
可此時卻忽然冒出這麽個淨王來,聲聲斥責,更是如雷擊耳,打地紀軍暈暈呼呼,再想到那隱晦之極地名字柏宣揚,軍中一般士兵便是不知也多少有所聽聞,老一些地將領更是對此事爛熟於胸,不過成年舊事,又得罪將軍,無人會提罷了。
可是不說,不代表它不存在。
更何況此時讓月軍這般呼喝出來,再看烏行安臉色難看,渾身顫抖,眾將領各懷心思,都是默不出聲。
可也隻是靜了片刻,烏行安重重一哼“雕蟲小技!”說話間一揮手,傳令軍立時三旗齊動“攻!”
軍令如山,不論下麵人怎麽想,此時此刻也唯有從命,一時間兵分三股朝著城樓而去,城上那淨王卻不隱藏,反而負手而立。眼睜睜看著紀軍靠近,城中忽然嘯聲大作。眾軍一驚抬頭,便見一枚黝黑之物帶著尖銳刺耳地聲音從頭頂飛過,不由都是心下一寒。
這東西見的多了,正是那驚雷,可卻從沒見過能飛這麽高這麽遠,不知是什麽擲出來,才轉念間,那驚雷已經炸落,居然不在紀軍,而是離著三尺有餘地一處雪窪地,這枚驚雷可比他們的強多了,落地便開花“嘭”地一聲巨響,震地地麵微晃。
紀軍呆愣著,那烏行安已經朗聲大笑“這點準頭也沒有還行軍打仗!要不要本將軍教你如何瞄準準頭?”身邊幾個將領也是嘿嘿連笑。可就在他們笑聲之中,城中又飛出三枚一式一樣地驚雷,無一例外地,顆顆落在那個雪窪處,直炸地雪花飛濺。
那幾個將領地笑聲還凝在嘴邊,眼中卻已露驚懼。就連烏行安,也是神色驟變。
這豈止是沒有準頭。這準頭簡直是無人能比。他們紀軍也用過巨臂擲雷,可皆知此物方向實難控製,不過是仗著威力驚人,隨便打落而已,可似眼前這般三顆同落一處,就是碰巧也是絕無僅有的事,更何況,月軍此著,怎麽看都是特意。
那城樓上淨王再度開口:“本王在此立言,有紀軍願降者,前事不究,皆為我平叛功臣,不降者與烏行安叛臣論處!”
此言一出,眾軍更是嘩然,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竟是惶惶,烏行安惱羞成怒,大怒道:“這樣也敢信口雌黃,做你的白日夢。”說罷軍令再起。真正是遇到鬼了,他烏行安這麽多年來,從未下個軍令也要這般三番四次,雖說柏宣陽三字確實震的他心驚肉跳,可那早是陳年舊事,不過一時驚詫也就算了,可這姓柏的小子不知從哪弄了個紀淨出來,不管真假,這會兒先弄些動靜震地他神誌慢了半拍,倒讓對方說了這許多的廢話,軍心若是真的動搖起來,可是大大不妙。他身經百戰,這關鍵時刻哪裏還能再錯半步,因此麵色肅然,軍令再發,紀軍再度動彈起來。
一時間飛火流石,便連那沒準頭威力大減地驚雷也全搬上陣,齊齊朝著城牆而去,而月軍這邊也不慌張,城牆上那紀淨身形一收,立刻與士兵同時隱了身形,此高彼低,火石流火多半打到城牆,隻有數枚驚雷擲出牆去,回響聲卻是寥寥。
而月軍發出的攻勢卻是強勁的多了。伴隨著幾聲驚心動魄地尖鳴,約有十餘顆驚雷飛竄而出,落腳點竟是一字排開,轟然炸落,擲地巨響,不前不後地將行進中地紀軍生生炸出一個斷麵來,攻前地紀軍不敢回藏,後麵的經這一炸,眼看著中間人馬血肉橫飛,哪裏還敢再上,不約而同地退後,就這樣以一條黝黑煙坑為界,竟是將紀軍炸地兵分兩頭。
烏行安怒火中燒,大喝:“再攻。”旗幟揮動,兩側先鋒隊奮然攻上,卻見城牆兩邊忽然水龍大起,發覺同時已被那冰涼從頭淋了個透,可身上濕沾還不及鼻中所聞更令人肝膽俱裂“是油……是油……”兩邊隊伍頓時大亂,方才中間炸開之處還在烈烈燃燒,這邊通體被油澆了個透,豈不是送上去助火,一時間驚呼聲連連,有的士兵甚至幹脆朝著城牆挪去。
而城牆上已有士兵拉開弓箭,齊聲大喝,“拋下劍戟,貼牆而立者為降!”底下士兵尚在猶豫,頂上兩枚驚雷嗖地一聲,竟是就落在了眼巴跟前,轟地一聲巨響,站在外圍地士兵又是給炸的血肉滿天,這下更是唬地其它士兵不敢再想,紛紛將手中武器用力擲出,貼牆而立。而外麵稍近些的,竟也有人扔了刀刃,朝牆跟跑去。
烏行安目眥欲裂,狂怒道:“放箭射死那些牆邊的。”話音一落,這邊箭雨紛飛,隻是射程太遠,未及牆角處,卻將半路上奔去的射死一片,而與此同時,城牆上那紀淨聲音再起“本王不忍射殺紀國將士,先以遠雷敬之,烏行安行軍打仗,卻不知體愛士兵,這樣的敗類,兒等還不幡然醒悟麽?”
一席話更說的烏行安麵若金紙,恨不得罵娘叫天。若是降者不殺也叫體愛士兵,那還打什麽仗用什麽兵!可此時此刻聽的進紀淨此話的卻是大有人在。看到部下微有猶疑之色,烏行安簡直要發狂,一旁副將湊上來:“將軍,先退吧,此情不宜再戰。”、
烏行安瞪他一眼“讓老子敗在這等無名小卒手上?你一刀切了老子還幹脆些!”說罷再不理他,大步跨上戰馬,搖起手中戰刀“驚雷再多也有扔完的時候,何況那玩意兒畏水畏寒,搞不好他也就這麽幾枚,今日誓必奪下定南城!老了跟他拚了。”
兩旁將士皆是互望,終究也隨之上馬,各自領兵,戰鼓再度響起,號角鼓聲連成一片,響聲震天中,紀軍如潮水般衝湧而出。定南城亦是鼓聲轟鳴,同時水注齊發,竟有數十股之多,朝著這邊狂噴,更奇的是,水龍之中,驚雷飛竄,水火交集,卻依舊落地便響,轟轟聲此起彼伏,而灑落下的水注中依舊有幾管是油,油燃布帛馬足,火光衝天而起中,慘叫聲連綿不斷,驚天動地,一時間隻覺處處皆是哀鳴狂叫,宛如人間地獄……
而在這一片驚心動魄地影像中,一個聲音忽然破空而起:“烏行安頭顱在此!”紀軍齊震,一時間活的半死的都轉過頭去,便見一個男子單手高舉,血印沾了半邊臉,他的手上,那一團烏黑之物,白中有紅黑發散亂,麵目卻依舊清晰可辨,那張大地雙目,尤自不信,卻不是烏行安是誰!
那男子棄馬躍下,提著那頭顱朝城牆跪下“我本姓柏,投身紀軍隱姓埋名,就是為了今日!”紀軍嘩然,看他服色,赫然是員副將。而此人身邊幾人卻都是眼神微黯,埋頭不敢多言。方才戰亂中,這副將忽然揮刀砍向烏行安,那烏行安正全神凝視前方,全沒防備,甚至連頭不及回,都已人頭滾落,身邊幾人都是大驚,待想到要驚呼時,這人已經提頭大喊。
而此時此刻,紀軍中更是無人去辨真假,無人會有異議。即失主帥,又遭強敵,紀軍已經不得不麵對這一事實,而烏行安,他叛賣家主得來榮耀,最終也以背叛收場……
紀軍大敗,不但大敗,更在定南城歸降於淨王,整編之後,自北而回紀界,以叛亂為名,征討誠王。這支隊伍出發不久,便立刻在楚北之地得到響應,。
而京中誠王在這時幹脆急出病來,昏昏欲死。紫風冷眼瞧著這個顫抖不止地廢物,心下卻是暗歎。當初逼誠王稱王,時日即短,又極倉促,為免事端,便急召五王進京,可紀王失蹤之由,卻是無法服人,五王各有封地,手上多少有兵,因此便將五王囚禁。當時看那誠王嚇的那個樣子,便將五王扔給他,由他處置。第二日,五王皆死在宮中,他當是誠王所作,因此也沒多想,甚至還曾譏笑,這家夥看起來一身肥肉,肝膽全無,卻是個不聲不響地狠角,一直以為他下命令殺的,卻原來……
那五王即非誠王所害更加不是他自己,他們雙方互疑對方,卻沒想到竟是著了那女人的道,不知怎麽地竟給裝成死人救出京去了。她明明在千裏之外,又怎知紀宮中發生的事,如何下的了手腳,可如今看那紀軍一路回京,路上收兵增將,竟是日漸龐大地隊伍,他多少明白了些,白韶卿,怕是四王進向山時,她已經在各國暗插人手。這陰險女人,竟然已經防備至此,離殊步步算計,她卻更勝一籌,算到了十步之外……這個念頭一生,紫風冷不丁的打了個寒戰,忙打住暇想,回頭去看離殊。
他一動不動地坐著已有許久,隻字未出,隻是看著手下奏折,紫風這時也不敢輕易多嘴,隻在一旁看著,隻是目光帶到,卻忽然想起這大殿可比秦殿差的多了,不知道怎麽,他竟想到這個上頭,心裏又是暗自一驚,抬起頭來,卻與離殊目光對個正著“主上?”他猶疑輕喚。
離殊目光卻是飄搖,看了他好一會,才笑:“怎麽?覺得本王不如她了?”
紫風心中警鈴大作,忙道:“哪有這事!主上英明果斷,那丫頭,不過是小丫頭而已。”
“小丫頭。”離殊笑意愈深“是啊,這丫頭愈發地惹人疼愛了,當初真是少疼了她,”說著他已然起身,朝殿外慢慢走去。
紫風輕籲一口,隨後跟上“主上不用介懷,任是她再狡黠,終是主上掌中之物。”
“掌中之物麽?”離殊笑笑“她油滑的很,真要蹦起來,本王還真怕抓她不牢。”他微微一頓,又道:“更何況她身邊盡是能人,而本王身旁,卻皆是自以為是的廢物。”
紫風一怔,不敢輕易接口,可全身肌肉已然收緊。卻聽離殊道:“當時讓你除了那五個,你就扔給他了事?”
“我……屬下……”紫風隻覺後腦發寒,聲音都顫抖起來。
“應殺還未殺,本王知曉你的毛病,不就是顧念著你那張皮相麽?”離殊轉過身來,目光含笑,卻是徹寒入骨“隻為了不想沾血髒了你的衣服而不殺人,本王今天倒有些想不起來,當初是怎麽看上你的!”
紫風已經腿都軟了,戰栗道:“主上,屬下知錯了,再……再無第二次!”
離殊淡淡看著他,終於收起笑容,可是收起一刹那,他的手也已伸出,紫風一直全神戒備,看他右臂微動時便已後躍,可那手臂揮來,卻是蓄勢,五指曲張之處,看似在他掌間,實則卻已將他後退縱躍姿態全然計算在內,揮臂隻在瞬間,繼而紫風便已被他牢牢扣住脖頸“眼睛若是都擠暴了,不知皮相是否還是你自以為的完美?”離殊聲音默然,手下卻已使力,紫風臉孔刹時紫漲,手腳亂舞,卻是碰不到離殊分毫,他甚至清楚聽到自己骨骼碎裂之聲……
將手中屍體甩出,離殊注視著自己的手掌,好似剛剛他並非殺了一人,而隻是作了一下舒展手掌地運動,他看的仔細,嘴角的笑容卻已淡去。
白韶卿,若是不能活著與你同生,那同穴而埋,也是不錯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