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國公對此事也是極不讚同,一進殿就道:“何必要王上親自前去,即是平叛,派兵遺將也就是了。如今誰也不知紀界內是怎麽個情形,到時如何呼應,保護王上周全?唉,年青人行事就是太過輕率,如此大的事,怎麽也得傳訊回來,又或者回國之後,眾人商議了才行呀。”

白韶卿相迎過去,道:“國公說的極是,不過王上既然已經出發,那就隻有補救了。您稍安勿燥,先喝點茶,歇息一會。”一旁宮女端上茶來,她親自接過遞到他手中,又道:“本宮得到消息後,已然另派了隊伍扮作行商分批經雲山,田廣,大新,常行四郡入紀界。這些地方離京城雖遠,可是離那誠王所屬的領地卻不遠,咱們先進了他的屬地,看明情況再說。而其它五個王爺處,也均有我月軍滲入,此時都在行進中,咱們安下心來,坐等消息吧。”

柱國公一怔,想不到快訊傳來不過半日,她已經作了這麽多安排,沸動的情緒立刻安定了不少,點頭道:“這樣最好。”

白韶卿又道:“此次秦王雖未與他們同行,可也派了一支隊伍同進紀界,本宮覺得這才是更需要防範之處,秦王的用意未明,若是他支持誠王,隻怕形勢立刻扭轉。”

柱國公大驚“不會吧,他為何要助誠王?”

“本宮也隻是猜測。最好不是這樣。”白韶卿笑笑,轉頭拿起幾份奏折到他麵前“這是近日鐵衛報上的升遷名單,國公看看其中增減有何不妥之處。我月國還有更多的能人,本宮想開科選舉,將他們挖掘出來,為國所用,不知國公意下如何?”

“這些事,月王既已全權交由皇後,皇後作主便是,臣等不過是從旁協助。”柱國公嘴上這麽說著,可皇後的態度他還是喜歡的,接過奏折看了片刻,點頭道:“這一趟,柏家出了不少能人,才隻這麽短的時間,兵戶商農,皆有此姓人才。”

“是呀,能得到平反的機會,他們自然盡竭力,要為月國施展,也好平複這些年受到的不平待遇。”白韶卿微凝了凝神,才道:“柏家的第七子柏颯,在鐵軍中立威甚快,本宮想擇一個日子,公開進行鐳台賽,他隻要通過此試,本宮想對此人,委以重任。”

“柏颯?”柱國公一愣“隻怕不妥。此人年青氣盛,最好再打磨打磨……”正說到這裏,忽然聽到殿外一疊聲地傳進,居然又是八百裏傳信,二人對望一眼,心中皆是一沉,難道是月王那邊出什麽事了麽?

正想著,一個傳令官匆忙進殿,卜地便跪“八百裏急傳,我國邊界處常豐,盛地,熟陽,知縣,皆有瘟疫。隻在兩日一夜間,死亡百姓已近千人,有些小鎮,已成空城。”

瘟疫!

白韶卿握緊拳頭,強自按捺,此時此刻,她知道自己萬萬不可慌張,可是,上千條人命,而且瘟疫還在漫延。此時初春,氣候輕暖,正是病原最容易滋長的時節。而傳信上的幾個邊城……她眉心一緊,有的連紀,有的連秦,幾乎同一時候發生病情,這種情況,隻有一個解釋。

她緊緊咬牙,道:“各地官員如何處置?是否已然進行隔離?”

那傳令官喘著氣道:“除盛地,知縣有官員詳報回應措施,其餘兩縣未有回音。”

柱國公微微晃了一晃,急道:“立刻千裏加急傳令,督促地方施行隔離,與盛地知縣相領的平湖等郡,立刻關閉牆門,京城也是,四門齊閉。”

那傳令官答應了著飛奔而出,柱國公尚自抖個不停“瘟疫!這究竟,從何而來。”

白韶卿麵無血色,卻上前安撫“國公不要驚慌,即已安排下去,著急無益,您先回府休息,我這裏招禦醫詳談對應辦法。”

柱國公點頭道:“正是如此,”說罷立刻離開,走時袖袍還在顫抖不止。不錯,瘟疫,那是死神的觸角,在這個時節漫延開來,便是神仙也是束手無策,更何況,那四個地點如分散,分在月國四麵,可卻是都在小鎮集中處,若是擴散開來,後果不堪設想。

白韶卿立刻朝後宮走,正要傳禦醫,心念一動,卻還是先安排人來為自己換裝,又傳了一個訊息出去。不一會功夫,她已經僑裝成一個普通婦人,自側宮門出,朝顏館走去。

小六如今還在學醫,可平日顏館已經有了坐館大夫,她也是隻要有空便呆在這裏,這個時候,正好是她當值。看到白韶卿麵色肅然,她亦是二話不說,跟著走進入室。白韶卿將瘟疫之事說了,將幾個玉珠遞到她手:“一切小心。”

小六眼睛一紅,點頭道:“我這就去準備,日落之前我就出城。”

“要你以身涉險,我很不安,可是此事如今尚未傳至京城,消息一到,京城必定大亂,在此之前,必須先知曉此瘟疫是何情形,從何而來。這幾顆珠子隻能防你中毒,不能防病,你要切記。”

“姐姐放心,能交待六兒做這事,是姐姐的信任,六兒如今長大了,必定能幫助姐姐。”小六大大的眼睛中盈盈發亮。

白韶卿緊緊握住她手“實在是沒有別的人可以托付,禦醫出京,必定會引起猜測。如今青兒不在我身邊,你又要離開……你要記得千萬千萬……”

小六用力點頭“我記得的,這就收拾下,立刻出發。”正說話,屋外已經有人喊“柏姑娘在嗎?”小六一怔,白韶卿點頭道:“我讓他護你出京。”說著話已經掀簾出去,外麵那人見到眼前忽然出現一個陌生婦人,正吃了一驚,卻聽此人道:“柏少尉,你來的很快。”

“皇後?”那柏少尉大驚,叩頭就要拜,卻被她一把拉住了,一路拉進裏屋來,柏少尉不敢掙紮,隻得跟著進來,看到小六在一旁,忙打招呼:“柏姑娘。”

小六臉上一紅,那邊白韶卿已經道:“事多緊急,來不及詳談了,城門轉眼要閉,這是本宮的令牌,你拿著。”說罷遞了過去,那柏少尉一驚,卻也沒有多說什麽,伸手接了。沉穩之態更讓白韶卿心安,她看定他一字一頓道:“本宮要你護送柏姑娘出京,去什麽地方要做什麽,她會告訴你,你要做的就是一路保護,不能讓她生病不能讓她有危險,你能做到麽?”

柏少尉一怔,立刻叩拜“臣遵旨。”

“這便是對你的一次磨練,平安回京之時,便是你升遷之日。柏颯,你可記得本宮說過的話麽?”

“臣記得。娘娘曾說,君子於世,一諾千金,柏氏興衰,如在彼身。”

“好,今日本宮與你,定下這個誓言。好去好回。來日月秦大戰,本宮親自為你掛帥,讓你為父報仇!”

柏颯昂然抬頭與她對視,重重點頭,白韶卿再看小六一眼,咬了咬牙,掀簾而去。

回到宮中,她這才招禦醫聚焦,將月國乃至四國,這些年來發生過瘟疫地病情地方,全部整理出來,眾禦醫得知此訊也是嚇的心驚膽戰,心知此時一分一秒都不容耽擱,行動速度也比平日快了數倍,翻閱文案,連同皇後一起,幾乎隻是轉瞬之間,燭火明了又暗,茶水冷了又熱,抬頭之時,卻見天色已亮。

白韶卿拖著疲倦地身子回宮,剛剛坐下,便聽殿外急響,一連串地腳步聲簡直催肝裂膽“報,八百裏加急到。”

重重不安湧上心頭,白韶卿沉聲道“讀。”

“王上與紀王進入紀界,經臨雲豐饒縣後,失去蹤跡。”

失去,蹤跡!!!

白韶卿隻覺眼前一黑,一股腥甜已經突口而出,噴的麵前地毯一片血紅,宮女太監全嚇的卜地便跪“怎麽會失去蹤跡?”她咬牙切齒,一字字如吞吐鋼珠般。

“在豐饒縣時尚有回應,可是昨日午時小歇之後,一行人竟然悄無聲息地全部沒了蹤影。”那傳令官蔌蔌發抖。

“四千餘人,怎麽可能就此消失?何人傳的令?”

“是……是當地紀國驛站,本來要在昨日傍晚在盤縣接駕,可左等右等不見儀仗隊伍,派人急尋,今晨趕至,卻發現那豐饒縣,竟是空無一人。”此事實在是匪夷所思,可月王失蹤,那不是捅了天的大事,就是明知要死,也不得不報。他這裏顫抖著等死,那邊卻聽皇後地喘息聲漸漸平複,不由地抬了抬眼,朝她看去。

她的唇邊還有血跡,臉色慘白,可一雙眼睛卻是烏黑,如肓人一般地濃黑,綻放著強烈地灼亮,她的手緊緊抓著衣擺,整個人竭力控製,卻仍然不難看出,她在發抖,劇烈而痛楚地顫抖著。

一屋子的人都受她影響,一動也不敢動,這個時候,一點極細的聲音仿似也能將她擊碎,時間好似停下,又好似生出翅膀來一般。白韶卿隻覺窗外亮的刺目,微微地眯了眯眼睛,她站了起來。

一旁宮女立刻上前攙扶,因為她的樣子好像要跌倒一樣,可是皇後,卻輕輕拂開她們的手,她的聲音沉沉,卻滿含力量“更衣,本宮要上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