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封隻覺四周火頭翻湧,熱浪滾滾,立時身上見汗。可他見楚月兒和伯昏無人卻
若無其事,而四周的大火也不能燒傷自己,又驚又喜,漸漸忘了凶險,便不覺得熾熱
了。
伯昏無人道:“當年華子得了善忘之症,有人騙他說晉國範氏能起死回生,便投
身範氏門下。一日範氏家中失火,眾門客欺華子善忘,騙他到火中取物,華子心想範
氏能起死回生,因此不懼,入火搶回不少衣物,居然絲毫無傷。這些門客以為他是神
人,向他致歉,說是欺騙了他。從此之後,華子便不能避火,因為他以前深信範氏有
回生之術,故不畏死,心中無畏,便不怕烈火。當華子知道了是被人所騙之後,再不
敢近火,後來多次被火燒傷。華子善忘之症愈後,時時想起此事。其後與陽子居結識,
陽子居擅空手格擊和修己養生之術,二人因此而創出一法,名曰‘坐忘’,靜坐而忘
萬物,由此心於萬物相合,小人便是用此法避火。”
他一邊說,一邊穿過火頭,不知道怎麽轉一轉,便到了一處小小的石室,此室用
大石壘成,分為內外二室,可避煙火。
伯昏無人帶二人入室,在外室請二人坐了下來,道:“這是小人修習坐忘之處,
雖小了些,好在寂靜。不過小人這‘坐忘’之術隻是小道,合萬物不如合天地,老子
之術才是大道。龍伯與月公主知火而入,火不能傷,這才是真的與天地萬物相合,隻
不過二位並不知道其中的緣故而已,是以覺得火熱。若知道其理,便不會如此了。”
楚月兒道:“雖是如此,這‘坐忘’之法也是神妙之極。”
伯昏無人道:“小人拜陽子居、華子為師,習‘坐忘’日久,始終無成,後來雙
目失明,方能做到‘坐忘’。”
伍封道:“聽說老爺子還有一師名烏枝鳴,他又擅何神術?”
伯昏無人道:“烏枝鳴善劍術,創‘十三絕劍陣’。小人雖然學會了三位師父的本
事,卻不及劍中聖人支離益之萬一。”
伍封與楚月兒驚道:“支離益?!”
伯昏無人道:“三位師父與小人隱居陽城山的鬼穀之中,有一日得一異蛇,名曰
‘兩頭蛇’,一身有兩個蛇頭。”
伍封和楚月兒聽接輿說過支離益使人找兩頭蛇的事,互看了一眼。
伯昏無人臉上現出恐懼之色,道:“那兩頭蛇真是不詳之物,我們才得兩頭蛇之
日,支離益不知道如何便到了鬼穀來,索要此蛇。我們因此蛇不吉,不願意給他,這
也是一番好意,誰知道他竟然要硬搶此蛇。那時他才二十一二歲,小人布下劍陣,隻
數招之間,他便能窺破劍陣之妙,居然將劍陣融於一身,一人能施展十三人才能運使
的劍陣,一人一劍,就像擺開了一座劍陣。他以一人的劍陣對付小人十三人的劍術,
第一劍便擊破劍陣,第二劍便殺了其餘十二人,第三劍刺瞎了小人的雙目。這支離益
的確是千年罕見的劍術奇才!”
伍封與楚月兒大驚,伍封駭然道:“在下破這‘十三絕劍陣’用了數十招,僥幸
得勝,想不到支離益隻用數招,還能以一人布出一個劍陣來。如此看來,支離益可勝
過在下多了!”
伯昏無人道:“三位師父見狀不妙,又聯手上前夾擊,結果不出十招,三人盡數
被支離益刺倒在地,這兩頭蛇便被支離益所得。”
伍封忍不住問道:“聽說支離益現在又在覓兩頭蛇,此蛇究竟有何用處?”
伯昏無人尖聲道:“他又在找兩頭蛇?他竟然還要兩頭蛇?!”臉上扭曲,仿佛遇
到了天下間最可怕的事。他雙手微微顫抖,良久方道:“小人那時候雙目被刺,劇痛
難忍,幾欲昏厥,便聽三位師父陸續發出慘烈的叫聲,一叫而沒,正覺得不妙,暗生
警惕,便覺得頸上一痛,似乎被蛇咬住,登時渾身的精血力氣由頸上飛泄出去,仿佛
被突然抽走了一般,大驚之下,幸好及早警惕,盡力滾開,結果墜落山澗,終逃過了
蛇口,小人也因此氣力大損,從此之後,力氣隻及以往的一半,仿佛另一半力氣被人
抽走。”
伍封和楚月兒聽得心中凜然,雖然不知道其故,卻覺得這事情不僅詭異,而且十
分恐怖。
伯昏無人續道:“小人在山澗旁躺了三日,爬回鬼穀時,支離益已經走了,小人
便替三位師父收屍,覺得他們的屍身比生前縮小了一半,幹癟精瘦,頸上還摸到有兩
顆齒印,與小人頸上的相同,那兩頭蛇也軟綿綿地死在一旁。小人葬屍之後,下山藏
匿養好傷,然後逃到了秦國隱居。不過小人一直想不通當天在鬼穀中發生了何事。後
來遇到了一個胡人,告訴小人一個胡人的傳說。據說這世上有一隻魔,善能吸人魂魄,
增其氣力壽元,這胡人還說親眼見過被吸過的屍體,說其特征,竟與三位師父的屍體
相似。”
伍封和楚月兒此時均想起平啟也說過同樣的傳說,心中漸漸猜出了幾分。
伯昏無人道:“小人仍不能盡數明白,直到有一天碰到了神醫東皋公。東皋公說
這世上有三種靈物,分別是龍、蛇、龜。龍是神靈之物,龜、蛇是人靈之物,兩頭蛇
是蛇中最靈異的一種。此蛇若以一頭咬人,便能吸盡其人的精血氣力,三年咬一人,
滿百人後,據說可以幻化為人身,不過所咬之人非活人不可。小人便問他,這兩頭蛇
既有兩個頭,是否能同時咬二人,這樣豈非快了一倍,隻一百五十年便能成功?”
楚月兒點頭道:“老爺子問得有理,月兒也這麽想。”
伯昏無人道:“東皋公卻說,這兩頭蛇畢竟是蛇,隻能容一人之氣血,它得一人
之精神氣血後,非三年不能消化。若是一頭咬人之餘,另一頭再咬他人,所吸的精血
氣力便容納不得,非得吐出去不可。”
伍封駭然道:“原來支離益用兩頭蛇咬人,是想借蛇身將他人的精血氣力傳到自
己身上去?!”
伯昏無人點頭道:“龍伯聰明得緊,正是如此。支離益用兩頭蛇先咬我們,然後
以另一頭咬他自己,前者的精血氣力便傳到他的身上。那日鬼穀之中,他不僅得了三
位師父的精血氣力,還將小人的精血氣力取走一半,因此小人雖然還剩了些蠻力,但
精血不足,空手格擊和劍術均使不出來,若非練成了‘坐忘’之術,隻怕早已經死了。”
楚月兒道:“那兩頭蛇為何也死在鬼穀了呢?”
伯昏無人道:“蛇畢竟是蛇,這麽精血氣力傳遞,免不了自傷,它咬了數人,自
己的精血也傳到了支離益身上,自然也死。”
伍封點頭道:“在下總算明白了,支離益創有一種奇術名曰‘蛻龍術’,那是以人
學蛇,蛻變而增力。顏不疑為了擊敗越女,用三十六名少女和九十九條毒蛇,助他蛻
變,想是與這兩頭蛇之術有些相似。不過‘蛻龍術’損壽,比支離益用兩頭蛇吸人精
血力氣之法差得多了。”
楚月兒道:“隻怕支離益在鬼穀之前,便用過這法子。胡人關於魔的傳說,多半
是因此而來,隻是天下間無人知道這殘忍而詭異的邪術,才被說成魔。接輿師父說支
離益入了魔道,一點也沒有說錯。”
伯昏無人道:“小人身在秦地,其實卻十分注意各國的訊息,免得哪一天被支離
益覓到。因此小人也知道龍伯與支離益門下的仇怨,小人在鬼穀見過支離益的劍術,
這又過了四十年左右,支離益的劍術隻怕更高了。眼下他再覓兩頭蛇,萬一龍伯被他
所製,支離益以兩頭蛇得了龍伯的精血力氣,更加無人能敵,連老子親至恐怕也沒有
法子,從此魔長道消,不管大道小道,均亡於魔。小人今日向龍伯和月公主說起此事,
便是希望龍伯能殺了此人,以存天下之道。”
伍封道:“聽老爺子的說法,支離益厲害無比,在下遠不能及,何以殺之?”
伯昏無人道:“龍伯的劍術雖然不及,不過小人總相信邪不勝正,龍伯定有法子
殺了支離益。”
伍封沉吟半晌,苦笑搖頭。伯昏無人從懷中取出一卷竹簡,交給伍封,道:“這
是‘坐忘’之訣,龍伯與月公主已成大道,不必練此小道。此術還算神奇,龍伯可擇
人而授,先前小人行於火中,察覺王姬端坐火圍卻鎮定自若,正是練‘坐忘’之材,
煩龍伯將此卷交給她,讓她練習此道,雖隻略助於武技,但能使心明神定,透徹萬物,
日後必有所成。”
伍封將竹簡接過,放入懷中。伯昏無人又道:“小人今日特地向龍伯說起這些事,
是希望龍伯有所防犯,這支離益厲害無比,龍伯務要小心。這秘密在小人心中藏了四
十餘年,終於見到了可以言說之人。今日之後,小人也不在秦地了。”
楚月兒忍不住問道:“老爺子要去哪裏?”
伯昏無人道:“智氏在宮中放火,自己燒死了,公子栩那小孩兒卻被小人救了下
來。孺子無罪,留在宮中,國君殺之不得,又不能不殺,十分為難。小人這便將他帶
走,免得國君為難。”
他站起身來,從後室抱了個小孩兒出來,這小孩正睡得香。伯昏無人道:“公子
栩也不必送回智瑤府中,免得日後被智氏禍及。小人會帶公子栩去鬼穀之中隱居,先
君有恩於小人,小人也不能讓其幼子招禍,煩龍伯和月公主向國君分說。”
伍封和楚月兒點頭答應,伯昏無人抱在小孩兒往後宮火中而去,片刻間便消失於
熊熊烈火之中,也不知道他用何法能使公子栩也不被火燒傷。
伍封與楚月兒緩緩走出到宮外,夢王姬滿臉焦急之色,搶了上來,埋怨道:“龍
伯和月兒一入火中許久,可讓人急壞了。”
伍封道:“這可對不住,先前有些事情要做,是以耽誤。”
他到了秦厲共公身邊,道:“公子栩被伯昏無人所救,眼下被他帶走,覓佳地隱
居,免得國君不好處置。”
秦厲共公點頭道:“這樣最好。”旋又歎道:“這麽說來,伯昏無人日後便不會再
回秦國了?可惜,可惜!”
一眾秦臣也歎息不已,尤其是甘成和秦失二人甚是惆悵,若有所失。
這一場大火燒了整整一日,整個秦宮幾乎焚燒殆盡,宮中侍衛、宮女、侍人燒死
了三百餘人,連秦厲共公新立的夫人也死於火難,宮中寶貨損失近半。秦厲共公隻好
暫居城東別宮,另覓善地建造秦宮,諸般瑣事不提。
晚間商壺來道:“姑丈,那位秦失走了。”
伍封愕然道:“秦失去了哪裏?”
夢王姬道:“老商是否想說,秦失辭官而走,離開秦國?”
商壺道:“老商就是這意思。”
這人說話頗有些夾纏不清,弄了好一陣,眾人才聽出大概來。
原來,秦失本來就對智夫人十分忠心,智夫人與公子栩逃往晉國,他怕秦晉因此
爭鬥,礙於國事,將智夫人和公子栩擒可回來,又怕贏利殺了二人,一再周旋。可智
夫人這麽失心瘋地將秦宮也燒了,秦失便覺這純是自己之過,甚為內疚,待秦宮大火
漸熄,他卻留下書函,聲言辭官,自己悄然而去。
伍封歎道:“這人身手了得,就這麽走了,秦人便少了一員勇將。”
夢王姬道:“秦君對他似乎不太信任,他留之也無趣。”
眾人歎息了一陣,伍封將伯昏無人的“坐忘”竹簡交給夢王姬,詳細說了伯昏無
人的事,夢王姬甚有感觸,每日晚間把玩竹簡。
她對列國風俗地形甚感興趣,以前還曾悄悄入秦,這一次大大方方來了,正要四
處看看,白天便由伍封和楚月兒陪著,由公孫責為向導,在雍都附近各處走走。這些
天來伍封與夢王姬接觸更多,夢王姬對伍封也沒有那麽漫不經心,漸漸親厚,伍封心
中暗喜。
這天正在涇水之側,夢王姬正與公孫責談論涇水,伍封與楚月兒並肩站在水沿處
說話。
夢王姬與公孫責說了一會兒,偶見楚月兒依偎著伍封,巧笑嫣然,臉上漾動著快
樂和喜悅,突然有一種羨慕之意湧上心頭。她臉上微紅,忙扭頭看著涇水,想起那日
在河中習泳,被伍封忽然由水底闖入受驚的事,隻覺得這涇水便如伍封一般,深不可
測,而又充滿了神秘的生機,心中感觸,歡喜、羞澀、害怕、驚奇、感激等諸般情緒
紛紛迭至,一時間臉上神情變幻,癡癡地呆住。
公孫責見她又在凝思,不敢打攪,自去與伍封和楚月兒說話。
夢王姬呆立良久,忽覺十分煩悶,走了回來,黯然道:“明日我們便回成周去吧。”
伍封等人微覺愕然,點了點頭。
他們在秦國總共留了七八天,見秦事已定,秦厲共公君位穩固,遂向秦國君臣告
辭,秦厲共公設宴款待了一日,向伍封、楚月兒和夢王姬各贈物十車,秦國君臣將他
們送出了城,伍封在城外匯合四燕女、鮑興夫婦的三千士卒,拔營東歸。
途中冬雪收到圉公陽和庖丁刀二人的信鴿,聲稱巴人入楚地甚深,楚國派了葉公
子高率士卒迎擊,本將巴人擊退百餘裏,但葉公子高病倒在軍中,軍中甚亂,眼下葉
公子高已經退守鄾城,被巴人團團圍在城中,攻城甚急。楚兵雖多,卻因軍中無首,
士氣低落,正苦苦支撐。庖丁刀入了城,圉公陽在鄾城北麵的河口等候伍封的救兵。
伍封皺起眉頭,道:“楚國是月兒的父母之國,不可不救。鄾城是楚國要地,此
城若失,巴人南下,可逼楚國郢都,大為不妙。”
楚月兒聞言更是焦急,道:“這可如何是好?”
夢王姬歎道:“可惜身被兵禍的是楚國,若換了鄭、宋、衛等國,看在龍伯和月
兒麵上,王師大可以相救,這楚國便不好援手。”
楚國譖爵稱王,不當自己是周臣,王師當然不好援手。
伍封沉吟道:“我倒有一個法子,待趕回成周,我向天子求情,將巴王子帶著,
我們率家勇入楚,有巴王子為質,事情便好辦得多,隻要我們與楚軍匯合,便不怕巴
人。”
夢王姬點頭道:“這也是個辦法。”
伍封道:“王姬是否願意陪我們到楚國去?”
夢王姬臉上微紅,眼露驚喜之色,旋又搖頭道:“夢夢不擅武事,若陪龍伯到楚
國去,定會耽誤了龍伯的戰事,何況夢夢也無甚理由到楚。”
伍封想想也是,夢王姬到秦國來,尚可說是天子關愛秦國,視為特使,到楚國卻
是無甚理由可言。
大隊人馬到了函穀,遇到姬介留守的一千士卒,兩軍匯合,這日趕回了成周。
周元王帶著姬介、姬厚、劉卷、單驕等臣屬在城外相迎,一齊入城。入城之際,
民眾歡聲雷動,伏地稱讚,伍封大敗秦國和巴蜀聯軍,送秦世子入國為君之事早已經
傳遍了王畿各處,周民自然是歡欣鼓舞,視伍封為天神。無數少女見了伍封便尖叫呼
喊,不能自製,伍封微笑向她們揮手,竟有少女因此而歡喜得暈去,種種奇事,不能
盡述。
周敬王已經下葬了,伍封帶了眾人先到周敬王塚前致祭一番,然後讓楚月兒等人
先回府中,自己和夢王姬隨周元王和其他周臣入宮,伍封先述說了秦國的事情,道:
“眼下楚國有難,微臣想向天子告假,往楚國一趟援手。”
周元王道:“月公主是楚王之姊,師父去相助楚人,正是應該。隻是這楚人素不
尊王,王師可無法派出去。”
伍封道:“這可算微臣的家事,怎好驚動王師?微臣隻帶府中私卒前去便了。”
周元王皺眉道:“師父家勇雖精,畢竟人少,怎好與巴人一戰?”
伍封道:“是以微臣想向天子求情,放了巴王子和那些巴人,明日微臣將他們一
路押往楚國,正好為質,巴人不免投鼠忌器。”
周元王點頭道:“如此最好,反正寡人要將巴人和秦人放回去,便這麽辦。唉,
師父才回成周,又要趕往楚國,寡人想向師父求教也不可得。”
他看了看夢王姬,道:“師父,王妹對楚俗也甚熟,是否要她同往?”
伍封正想答應,夢王姬卻搖頭道:“這事可不好,夢夢身為王妹,怎好插手楚事?
何況龍伯精兵人少,想來要多行襲戰,夢夢跟著去必成拖累。”
伍封歎了口氣,道:“王姬也說得是。”
周元王道:“那梁嬰父已經定了罪,明日便在市肆處斬。”
議定之後,伍封先送夢王姬回府,與莊城說了幾句話,再趕到王師大營,與姬介
商議放俘之事,姬介派一將引三千士卒,將兩萬秦卒和巴卒押到秦境後,發還兵器車
仗,打發他們回去,又將水師發還水寨。
伍封回到府中,安排赴楚之事,想起一事來,讓小紅帶幾個人到市肆中再買百十
個銅製麵具。
一夜無話,次日一早,鮑興和小紅夫婦先帶著鐵勇,將一百多匹戰馬和數十兵車
帶到城南河口,商壺引著一百倭人勇士到營*巴王子和幾個巴將解來,也到城南河
口去。巴王子和巴將有的身上有傷,眼下也大多痊愈。
伍封、楚月兒和四燕女換上甲胄,帶了幾十個寺人趕到市肆,見人頭湧湧,單驕
宣布了梁嬰父的罪過,將他斬首示眾,一同陪斬的還有劉始以及劍舍的那一幹刺客,
行刺秦厲共公的那些秦人刺客也一並處斬,共殺了數十人,以致全城震動。
伍封與楚月兒暗暗歎息,這梁嬰父劍術精熟,結果被處死於市肆中中,白練了一
身劍術。
二人往赴城南,路過夢王姬府上時,伍封心中一動,下車入府。
莊城見他渾身甲胄入府,愕然道:“聽說龍伯有事要到楚國去,怎有暇前來?”
伍封笑道:“在下有一句話要對王姬說,否則去得也不安心。”
夢王姬聞訊出來,她最喜歡看伍封渾身甲胄的威武模樣,眼中一亮,問道:“龍
伯有何事指教?”
伍封道:“我可沒有什麽指教,不過有一事相求,我去楚國怕有些日子,這段時
間中,王姬能否不行宴客之事?最好也不要見客。”
夢王姬奇道:“為什麽?”
伍封小聲道:“我不在城中,怕有個風流瀟灑、文采又好的人來將王姬騙了去,
這事不可不防。”
夢王姬見他說話越來越放肆,滿臉通紅,嗔道:“你這人說話好生無禮,當我是
什麽人呢?”
伍封笑道:“我這是實話實說。我是個粗魯武夫,多半不大合你的心思,不過來
日方長,還有可為之處。若有人趁我不在,橫裏插手,這可不大公平。王姬若不答應,
我可有些不放心。”
夢王姬驚羞交集,心想天下間怎有這麽個直接了當、臉皮甚厚的家夥出來,氣哼
哼道:“我又不是你的什麽人,你這不是不講道理麽?”
伍封苦笑道:“我可不管什麽道理不道理,王姬若不答應,我便胡攪蠻纏到底。”
夢王姬奈何他不得,大嗔道:“好了,我暫時答應你一次,大不了我躲在府中學
習‘坐忘’,不見人罷了。”
伍封哈哈大笑,道:“這便好了。”對莊城道:“莊兄,日後有人上門來,你便大
棍子趕出去。”
莊城年紀高大,什麽事情沒有見過?心底雪亮,微笑道:“龍伯放心,就算是智
瑤跑了來,小人也會推脫掉了。”
夢王姬搖頭歎氣,心中卻暗暗歡喜,見伍封得意洋洋的樣子,跺足叱道:“你還
不快走!”
伍封點頭道:“我這便去了。”轉身往門外去,夢王姬怔了怔,又追了上來,道:
“你……,可要小心!”
伍封見她滿麵嬌羞,燦若晚霞,心中覺得甜絲絲的,笑道:“我自會小心,你也
要小心。”笑吟吟出府,上了銅車,出了南城之外,趕到河口。
眾人在河口上了大舟,隻留下戰馬革車兵器和幹糧,舟過了河,眾人上馬,押解
著巴王子和巴將飛車南馳。
1蕭蕭馬鳴,悠悠旆旌:出自《詩經·小雅·車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