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封昨晚飲多了些酒,回到齊舍後有泡在熱水中洗浴了好一陣,睡得便晚了,次

日巳時方才起身,卻不見楚月兒在室中。

四燕女端了銅盆來,伍封問道:“月兒去了哪裏?”

夏陽道:“龍伯還記得那市肆銅坊的老板麽?先前他來時,小夫人正教小刀和小

陽使用龍爪,小夫人見龍伯正睡著,便與小刀、小陽一起隨那老板出去了。”

伍封喜道:“這人多半是覓到了那買銅鏡的主兒。”盥洗之後,出了大堂,略用了

些酒飯,冬雪在一旁問道:“龍伯和小夫人近來食量甚小,小夫人本來量小便無所謂

了,龍伯的食量向來很大,現在怎會越吃越少?是否周粱不如齊粟?”

伍封也覺得最近食量小了不少,不過並未在意,此刻見眾女麵帶憂色,尋思道:

“莫非這吐納到了‘龍蜇神境’,改用毛孔呼吸,連食量也會小了?”又想:“吐納以

龜、蛇、龍之征分出不同層次,據說龜可以息代食,蛇可數年不食,均是長壽的靈物。

龍蜇之境想來以神龍之征為比類,易曰‘神龍之蜇,是謂藏也’,龍比龜蛇更為靈異,

進入‘龍蜇’神境,或者食量因此變小了。”笑道:“粱比粟要好,我與月兒食量變小,

或者因為我們最近練功精進的緣故,你們無須在意。”

秋風點頭道:“我們還以為龍伯和小夫人胃口不好,這些天小刀和小陽甚是煩惱,

天天尋思製些新奇佳肴!”

伍封點頭道:“難得他們二人有心。這周粱甚好,日後回齊國時帶多些。”

才用過飯,還在撤案時,楚月兒與庖丁刀、圉公陽便帶了兩個人回來,一個是另

那銅坊的老板,另一個是不認識的粗壯的漢子。

楚月兒道:“這位老板早日又見到了這賣鏡的人,難得他一路跟上,覓到這人的

住處。今日他來報訊,月兒見夫君正值好睡,便帶了小刀和小陽去將他拿住,幸好他

還未走。”她從背上解下一口劍,道:“夫君,你看看這‘昆吾’之劍。”

伍封接過劍來,將劍拔出,隻見這柄似銅非銅、似鐵非鐵的寶劍刃口長約二尺,

通體盈紅,隱隱有火光般在劍身上流動,刃口甚是鋒利。劍柄頗長,頭上呈火焰形狀,

顯得十分的大氣,柄上刻著“昆吾”二字。

伍封點頭道:“此劍無法假冒,必是天子之劍。”又將那銅坊老板大大誇獎了幾句,

問了姓名,賞了他若幹金貝,讓他先回市肆,等自己稟明天子,由天子封賞。那老板

給每人叩了個響頭,樂滋滋地走了。

伍封將劍插入鞘中,放在一旁,問那賣鏡的人道:“你是什麽人?”

這人跪在地上,早已經嚇得麵如土色,戰戰兢矯地道:“小人名叫牛兒,原是齊

人。”

楚月兒在一旁笑道:“怪不得你有些蠻力,牛兒這名字沒叫錯。”

伍封道:“你是齊人,又怎會到了成周?”

牛兒道:“小人原是齊人,後來成了仲大夫的從人,到了衛國。”

伍封點頭道:“原來你是子路的從人。”

牛人道:“仲大夫被殺之後,小人隱與閭裏,好不容易混了個平安日子,前些時

聽說齊軍要伐衛,小人既無家室,又無田產,趁大軍還未來便逃到了成周,餓倒在成

周南郊。”

伍封心思一動,問道:“你碰到了南郭師父麽?”

牛兒點頭道:“小人被南郭師父在路上救起,從此便住在南郭師父家中,每日隨

南郭師父種菜。前不久小人偶爾到了附近竹林,想挖些長竹為南郭師父築室,不料掘

出了幾樣東西出來,是兩麵銅鏡和這一口劍。小人便拿去給南郭師父瞧,南郭師父大

吃一驚,讓小人將東西放在原處掩好,不許再掘,也不要說給家中任何人知道。他自

己便入城去,說是要見天子,小人也不知道是何道理,是以將劍和鏡放了回去,向誰

也沒說,連幾位龍伯也不知道。”

伍封和楚月兒對視了一眼,均想:“原來南郭師父家宅附近的寶物是他發現的。”

牛兒續道:“當天南郭師父回來後,麵色甚是不好,小人也不敢多問。不料到了

晚間,便有許多人闖進家中,將宅子圍住。幸好小人住在菜地中間小草室守菜,聽見

聲音有異,急忙躲了幾來。唉,小人自從仲大夫死後,過慣了東躲西藏的日子,是以

容易驚醒。”

伍封問道:“後來如何?”

牛兒道:“小人見周圍都有人守住,便伏在菜地中間,後來聽見裏麵叫喊廝殺,

等到那些人走後才敢進去,這才發現南郭師父一家都被人殺了。小人見血流滿地,嚇

得魂不附體,知道早晚會有人發現,到時候小人豈非有天大的麻煩?隻好逃走,逃出

不遠,又尋思自己身無寸金,必會餓死,便折回竹林,將那兩麵銅鏡和一口劍拿走,

混了些日子見無異常,遂拿到市肆中賣。”

伍封道:“原來如此,你可知道凶手是些什麽人?”

牛兒道:“小人躲得遠,不知道他們是誰,不過這些人在周圍的菜地也曾搜尋過,

小人伏在菜地中,聽他們說了幾句。小人原來以為是因為這銅鏡和劍招禍,細聽幾句,

似乎是因為南郭師父知道了誰的身世,被殺人滅口。小人原來不懂得分辨口音,不過

近些日成周有些秦人和越人,聽了其口音,小人才知道當日殺人的凶手中大多是秦人,

還有的是越人口音。”

伍封道:“那些秦人肯定是桓魋所帶的那些秦國刺客,那裏麵可沒有越國的人。”

牛兒道:“他們的首領是叫桓什麽的,不過還有一個姓樂的人,因為小人聽那些

人從菜園中走過時,一個人說:‘桓司馬替你們殺了南郭一家,隱瞞了那人的身世,

還有什麽好責怪的?’那是秦人說話。有一人答道:‘樂爺還有話要問他們,你們便

動了手,我們隻好也跟著殺人了。’這人說的是越人口音。那秦人道:‘那秘密究竟是

什麽?’另一人道:‘我們也不知道。南郭子綦既然連兒子也不敢告訴,想來是天大

的秘密。是了,本想與你多飲幾次酒,不過樂爺下令,明日我們要離開成周。’”

這牛兒記性甚佳,雖然對他國口音懂得不多,但學起他人說話來卻繪聲繪色。楚

月兒道:“夫君,你說那人是不是樂靈?”

伍封點頭道:“多半是他了,想不到這人不回越國去,又到了成周,當真是陰魂

不散。”

牛兒在地上不住地叩頭,道:“這可不幹小人的事,小人……”,伍封道:“的確

不幹你事,你起來吧,我們也不會責罰你。”叫庖丁刀將牛兒帶下去用飯,將他暫留

齊舍。

楚月兒道:“南郭師父一家被殺之事,原來還另有他故,隻不知道南郭師父心中

藏著什麽與越人有關的秘密呢?”

伍封道:“這事情可想不到,相信這秘密姊夫也不知道,否則姊夫在我們赴吳國

之前就告訴我們了。此事慢慢再說,這柄天子之劍我要先入宮獻給天子。”

他用木盒將“昆吾”寶劍裝好,趕往宮中,稟告過後,侍衛帶他到了大殿,王宮

不能帶劍上殿,伍封將佩劍和錦盒交給殿前侍衛後進去,卻見除了姬仁、姬厚、劉卷、

單驕正在殿上與周敬王議事之外,駭然還有一人在殿上,竟然是公子高。

伍封吃了一驚,先向周敬王施禮,尋思:“公子高怎會來了?”不過天子在前,

自然不能因私而循公。

周敬王見了伍封,喜道:“寡人正想派人召龍伯入宮,不料龍伯自來了。”

伍封施禮道:“微臣先前得到了一物,遂入宮來獻給天子。”

周敬王笑道:“寡人宮中何物沒有?龍伯真是盛情。”

伍封道:“此物本是天子所有,微臣怎敢留用?不過留在了殿前,請天子傳旨讓

侍衛拿進來。”

周敬王點了點頭,一個寺人出殿,將木盒拿了進來,交給周敬王。周敬王甚是好

奇,打開了木盒,吃了一驚,將劍拔出少許又插上,喜道:“這柄‘昆吾’寶劍龍伯

從何處覓來?”

姬仁知道前情,早猜出了一二,故不甚吃驚,姬厚、單驕、劉卷卻是又驚又喜,

一起看著伍封。

伍封將那日逛市肆以及今日牛兒所說之事一一稟告,不過對越人之事沒有說出

來,一來怕猜測有誤,二來免得天子煩惱,須知天子就算知道有越人在成周殺人,也

是無可奈何,徒自生氣。是以他隻說是桓魋與南郭子綦有私仇,故帶那些秦人刺客殺

了南郭一家。

周敬王惱道:“想不到桓魋行刺秦世子之先,還有殺害南郭師父一家的事,好生

可惡。”姬仁道:“師父殺了桓魋一眾,固然是救了秦世子一命,無意中還為南郭師父

一家報了仇。”

周敬王點頭道:“要是秦世子在周被刺死,這場禍事非同小可,龍伯先覓到九鼎,

再救秦世子,今日又將這‘昆吾’寶劍找到了,連番立功,正該褒賞。寡人便賜龍伯

劍屨上殿,以為殊榮。”

本來覲見天子之禮,不論是諸侯還是卿大夫都得在殿前解劍脫屨,劍屨上殿即是

可在天子麵前佩劍著屨,這雖然不是什麽賜爵贈金,卻是極大的榮譽,連劉卷這種老

臣也無此殊榮。

伍封忙道:“微臣這點微末功勞,怎配讓天子如此厚待?”

周敬王道:“龍伯勿須推讓,寡人還有事相求。”

伍封暗暗心驚,心忖:“天子說到這‘求’字,隻怕所托之事難辦之極。”

這時,一個寺人捧著玉盤上來,盤上放在一座尺徑尺高的青銅小鼎,周敬王走下

殿來,接過玉盤走到伍封麵前,道:“寡人賜了龍伯之爵,趕製了這銅鼎金璽,日後

龍伯以此驅策臣民。”鼎是青銅所製,不過人慣稱這種官鼎為金鼎。

伍封跪地接過玉盤,隻見鼎身上刻著一行字:“天子匄製……”,鼎內還有一顆半

尺見方的金璽,一時也不便細看,隻好先托住再說。這鼎是封國的象征,璽是爵位的

象征。

周敬王將他攙起身來,道:“龍伯,寡人自從齊國右司馬田盤回齊之後,便派使

向齊侯借將。今日齊使前來,便是宣示齊侯之意,將龍伯暫借給寡人兩年,這兩年還

要辛苦龍伯。”

伍封大吃一驚,向公子高瞥了一眼,公子高苦笑著微微點頭。

周敬王道:“寡人也知道龍伯家中有事,多半是歸心似箭,是以此舉有些不近人

情。”他歎了口氣,小聲道:“不過寡人和齊侯也有苦衷,請龍伯萬勿推辭。”

伍封見他眼中甚為熱切,暗歎了口氣,點頭道:“既然是天子和寡君之命,微臣

不敢推辭,多謝天子厚愛。”心忖:“怪不得天子賜我伯爵,今日又許我劍屨上殿,如

此盛意,想必是早就有此打算。”又想:“國君必是拗不過田恒,被迫答應。”

周敬王大喜,笑道:“有龍伯在周,許多事情就好辦得多了。”他又讓寺人取來兩

麵玉碟,上麵各篆著“周太保”和“周少保”幾個字,道:“平王東遷以來,太

師、太傅、太保三公之中,太保再未授人,龍伯日後或要為我大周開辟疆土,可授此

爵於豪強,以為龍伯之輔助,便於行事。少保為太保之助,也可授人。”

伍封伸手接過,由此而想起一事來,道:“那銅坊老板立了功勞,微臣想請天子

略加封賞。”

周敬王點頭道:“寡人便封他為大匠尹,賜田百頃。”

伍封與公子高從王宮出來,一路上並車而行,伍封連忙追問為何會如此,公子高

便將近來齊國的事向他細述了一遍。

原來,自從伍封送田燕兒離開了齊國,田恒便將鮑息派出去修長城,將公子高派

往魯國為使約兵入江淮,又派閭邱明重新修葺臨淄、平陸、高唐、即墨、琅琊以為五

都。其後又借口向吳國和衛國興兵,盡收國中各城之公乘與私卒,派田盤領一軍入江

淮之上,逐東夷中的一族,占數十裏地,假意伐吳,十餘日收軍而回,自己親率士卒

前往衛境。其實以衛國和東夷之弱,根本不必用此傾國之兵。田恒和田盤從衛國、江

淮回齊之後,將士卒改駐在五都,順理成章地將兵權控於父子二人手上,他自掌臨淄、

高唐、琅琊三都之兵,其子田盤掌平陸、即墨兩都之兵,從此一國之兵權盡被田氏父

子掌握。伍封、鮑息、公子高都不在身邊,而閭邱明、宗樓等一班齊臣又盡數附合田

氏,齊平公無法爭辨,也隻能由得他們,等鮑息和公子高抽空趕回臨淄,卻已經是大

勢所趨。

不過鮑息在臨淄城外的都輔軍和公子高所掌的宮中侍衛田氏絲毫未動,反而不住

地向慶夫人、鮑息、公子高示好,讓齊平公封了鮑息之子鮑琴、鮑笛為少師和少傅,

又將田盤的臨淄都大夫之職讓給公子高。伍封雖然不在萊夷,田氏卻是饋贈不絕,單

是丁口便贈了千戶之多。田逆被升為大司寇,卻毫無實權,比當日晏缺還不如。

伍封越聽臉色越沉,自己一直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但自己遠在成周,無可奈

何,此刻就算自己飛趕回去,也是回天乏術。

公子高歎道:“本來齊國的軍權就在田氏手中,事已至此,我們也沒有法子,不

過田恒怕國君見疑,與國君立盟,誓不相害。”

伍封道:“國君是田恒的女婿,世子積又是其外孫,田恒與田盤都注重名聲,隻

要國君不生異念,他們恐怕還不會對付國君。”

公子高道:“先遣你為天子賀壽,再將你留在成周兩年,這都是田恒的主意,國

君幾次反對也不成。”

伍封歎道:“國君性子本就謙和,怎比得上田恒計謀多端?自然是說他不過。”

公子高道:“不過田恒贈了良醫二十、侍女五百給你府上,以照顧公主生產,還

親往萊夷向公主和令堂大人解說,他做到這個樣子,令堂大人和公主還能說什麽呢?

隻好一切由他,這次見我出使,令堂大人和公主讓我帶了數十輜車的日用之物來給

你。”

伍封問道:“有個叫田豹的人是否回了齊國?”

公子高搖頭道:“沒聽說過。我一向留心田恒身邊的人事,不見什麽田豹。他是

什麽人?”

伍封道:“這田豹是田恒的族人,這些年在中山十分跋扈,差點被他奪了中山的

王位,卻被我從中間攪和了。我原以為田豹到中山之事是田恒所指使,他既然未回齊

國便不是。這人在中山叛逆犯上,若留他在齊國為官便不好了,中山人定會不悅。中

山雖小,畢竟是盟國,萬一與晉國發生戰事,中山還能援手。”

公子高又道:“南郭師父一家遇害之事傳到了萊夷,九師父哭昏了數次,如今隨

我到了成周。楚姬因有孕在身,不耐途中顛簸,未能趕來。”

伍封喜道:“姊姊有喜了?這可是件好事。咦,怎未見姊夫到齊舍去?”

公子高道:“九師父按其家鄉的遠喪之禮,先要到父兄墓前哭祭,然後再到龍伯

府上去。”

伍封道:“大舅兄遠來不易,就與我一起住在齊舍最好,我再派人去接姊夫和你

的從人來。”公子高答應。

二人回到齊舍時,列九早已經先到了齊舍。

伍封見列九身子甚健,隻不過眼睛紅腫,歎道:“姊夫還要節哀才是。”

楚月兒道:“先前月兒得知了消息,遂派人將姊夫接了來。”

列九哽咽道:“好在龍伯殺了桓魋等人,總算為先父和先兄報了仇,否則我真是

愧對先人。”

伍封道:“還有一個叫樂靈的仇人,這人三次落在我手上,都被我放了,想不到

他竟做出這樣的事來,日後見了他,我必會一劍殺了,姊夫盡管放心,這報仇之事便

落在我身上。”

列九歎道:“前些時我們得知了消息,心如刀割,這麽多天下來,已經漸漸冷靜

了,誰知道先前一到墓邊,又止不住嚎陶大哭。是了,聽說龍伯升了伯爵,比於諸侯,

我還未向你道賀!”

伍封搖頭道:“這升爵之事其實是天子早已經盤算好了,想將我留在成周。”

公子高順手拿過那銅鼎,讀上麵的文字:“‘龍伯國鼎’!”見鼎上都是銘文,無非

是賜爵封土之意,又看那顆金璽,讀道:“‘龍伯之璽’。你得享高爵,國君知道必定

喜歡。”

伍封苦笑道:“什麽龍伯之爵、劍屨上殿都是虛的,雖然榮耀,但我寧願不要,

隻求讓我盡快回到萊夷,瞧瞧公主如今怎樣了。”

列九道:“這個龍伯便大可以放心,公主日益腹隆,能食能睡,與以前一般地頑

皮。”

伍封道:“姊姊有孕,未知身子如何?”

列九道:“她的身子甚好,不過她初孕二三個月,不敢帶她來。”他停了停,又道:

“小鹿兒整日在海上飄蕩,終被他找到了玄菟法師。原來法師在海上遇風,一路飄到

了朝鮮,與朝鮮人甚好,那朝鮮王還拜了法師為師父。法師頗喜歡朝鮮,暫無回萊夷

之念,小鹿兒便自行回來了。”

伍封道:“那朝鮮王是箕子的後代,也是天子所封,隻不過屬而不臣,生活想來

與我們差不了太多。”

列九又道:“我想將先父和兄嫂移葬到海島上,龍伯以為如何?”

伍封點頭道:“其實我也曾這麽想,就怕你不願意,如今遷葬回去正好,你們拜

祭起來也方便些。明日我便向王子仁去說說此事。”

眾人在家中宴飲說話,伍封將展如和旋波介紹給眾人認識,眾人見展如是水軍宿

將,對他甚是敬重。

展如歎道:“在下家傳的這點水軍本事,實在算不了什麽。龍伯兵法精通,這些

天來與在下時時研究,反而是在下大有所獲。”

伍封道:“展兄之才非同小可,我這些天學了些水戰之法,越想越覺得僥幸,那

日剿伐‘海上龍王’徐乘時,這人隻要有展兄一半的本事,我便會敗在他手裏。”

展如道:“龍伯兵法高明,一點就透,日後再要研習水戰,在下就要反過來向龍

伯討教了。”

伍封道:“我要留在成周兩年,此處無甚水軍,以展兄的大才,長留此處不免埋

沒。我這便請展兄暫任我的水軍統領,過些日子先與波兒回到萊夷,為我訓練水軍。”

公子高道:“我過幾天便要回齊國去,展兄與我一起走吧。”

伍封奇道:“大舅兄這麽急著走幹什麽?”

公子高道:“你常年在外,鮑大司馬又被修長城的事拖住脫不開身,我回去後便

有個照應。最要緊的,是國中有點什麽事,至少有個向你報訊的人。天子大壽有你為

使便夠了,我若再等著天子大壽後再走,別人還以為是想留著向天子討賞!”

伍封看著他鬢間的幾縷白發,歎道:“大舅兄這些年風塵仆仆,東奔西走的,委

實辛苦。”

公子高搖頭道:“我府中人常常勸我不要太過辛苦,說我這麽搞法,早晚得累死!

唉,我可不能安坐家中。不過我是如此,你又如何不是呢?我無甚凶險倒好些,你可

是南征北戰,十分不容易。”

二人相對苦笑,搖了搖頭。

次日那新任大匠尹的銅坊老板跑來向伍封叩頭相謝,他見伍封言而有信,果然向

天子相薦,得了個大匠尹的官職和良田百頃,雖然是個小官,卻是由庶人變成了士,

身份高貴了許多,足以光宗耀祖。

伍封與他說了幾句話,想起一事來:“閣下既在市肆設銅坊,想是精擅鑄藝?”

那大匠尹道:“精擅不敢說,小人略懂一二。”

伍封道:“在下有些物什想要打造,想煩閣下安排一下,金鐵所費在下自會送到

貴處。”

那大匠尹大喜道:“龍伯瞧得起小人,小人萬死不辭。龍伯要打造什麽盡管交給

小人,金鐵之費怎好要龍伯的?”

伍封笑道:“在下要打造的東西甚多,極耗銅鐵,好在粗疏銅鐵均可,不求精細。

所費甚大,自不能讓你倒貼。”

那大匠尹點了點頭,道:“若是打造物什多的話,幹脆小人派些人手,在龍伯府

上立個冶爐,再使些匠人來,龍伯要鑄什麽都方便之極。”

伍封大喜,道:“如此甚好,便這麽辦。”讓人拿了百金給他立爐之用。

大匠尹忙道:“立個冶爐何用這許多金?”

伍封笑道:“還要煩閣下搜買銅鐵,百金肯定是不夠的。”

大匠尹自去安排不提。

伍封想起那牛兒來,命人將他叫來,問道:“牛兒,你會做些什麽?”

牛兒道:“除了農耕之外,小人什麽事情也不會。”

伍封道:“看在你是齊人份上,又曾是子路的從人,便留你在府上。”

牛兒大喜,想不到伍封願意收留他,不住地叩頭答應。

公子高和列九在成周隻住了數日,伍封向姬仁說了遷葬的事,姬仁派了若幹人依

足了禮儀,辦好了遷葬之事,公子高到王宮辭行後,一起動身回齊國。展如和旋波也

一起回去,旋波與眾女甚是相得,不免有些戀戀不舍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