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表誠意,雲錚不介意先把火欲天蟒毒囊和刻在火蟒皮上的秘圖取出交給仁心。毒囊是仁心秘煉毒器“十絕刹多羅”所必須的材料,當初仁心為取毒囊才中的淫毒,可見毒囊對這件毒器的重要性;火蟒皮上的秘圖是韓天奪所留,各種跡象都證明這圖就是聖皇遺都地圖的一個部分,還有一部分地圖按花美蓉和褚隨雨的說法就在器胎“香鼎”中藏著。
當然,最重要最細微的部分,卻是藏在棠白羽留下的棠門秘匣中,這是雲錚一個人的秘密,他當然沒傻到要拿出來跟別人分享,就讓這秘密再留得長久一些吧,若秘密早早就公告天下共知,那又如何稱得上為秘密?
藥娘仁心接過東西,展開蟒皮地圖觀看,手微顫抖,十分激動。她取了“十絕刹多羅”器胎香鼎出來,小心地擺在大石上的平坦之處,香鼎木製,古香古色,透著一股檀香氣味,嗅之使人心緒安定平靜,大有想睡上一覺的感覺。
仁心擺弄香鼎,雲錚和歌亞就站在不遠處靜心觀看,歌亞眸光閃動,看得津津有味。仁心左手頭三指牢牢扣住香鼎底座,右手扭動上半部分,“哢噠”一聲輕響,香鼎一邊壁上頓時裂開兩個細小孔洞,孔洞不大,邊緣光滑,想來是這鼎身上本來就有的,四麵鼎壁,就有八個孔洞,裏麵黑黝黝的,卻發出嘶嘶的細響,不知道藏有什麽東西。
仁心取了一個匣子,從裏麵倒出數隻外形奇醜色澤鮮豔的毒蟲來,仁心把毒蟲倒在大石之上,毒蟲嗅著鼎香味道,飛速爬過去,鑽入了鼎壁上細小孔洞中。仁心扭動頂蓋露出一個方孔,她又取了一隻小瓷瓶,傾斜瓶口,向著香鼎中倒了一些綠色粉末進去,接著擰緊頂蓋,自己也退後數米,站到了雲錚和歌亞身旁。
香鼎中沙沙作響,估計是剛才爬進去的數個毒蟲正在飛速爬動,接著鼎身微微震動,香鼎裏麵有綠煙生成,順著鼎身上八個小細孔冒了出來,嫋嫋向上,形成八條細細煙線,最後在香鼎上方三尺處匯聚起來,成冠雲狀,聚而不散,非常神奇。
歌亞看得渾身發麻,下意識拉住雲錚手臂,皺著眉頭道,“姐姐,你這又是煉製的哪種劇毒,不會毒到人吧?”
仁心咯咯嬌笑,“看樣子妹妹還不相信我這當姐姐的,這是名為十絕刹多羅的幻毒,是聞名天下的奇毒之一,在中天另有別號——十絕幻毒刹,以妹妹的見識應該聽說過吧。”
歌亞點點頭,目光卻死盯著香鼎。仁心繼續說道,“這是毒刹的器胎,每次祭煉時,都要拿十餘種至毒蜃蟲投入鼎中讓它們自相殘殺,剩下的一隻就是最毒最厲害的,再拿我剛才投入鼎中的那種毒粉化成毒霧,香鼎吸幹淨毒霧,才算完成一次祭煉。當然這毒刹姐姐還沒有煉成,離著功成還有些日子呢。”
歌亞似乎暗自長籲了一口氣,放心不少,問道,“這鼎若煉成了,很厲害吧?”
仁心看了雲錚一眼,點點頭道,“應該算是厲害的了,十絕刹多羅之毒厲害不在毒性能毒死多少人,而是若被毒鼎蜃氣感染到,蜃毒入腦,便生出幻覺,能把人心底最恐怖最忌憚的東西在眼前幻化出來,傳說那種魔境可怕的難以想象,十有八九中毒者會在與幻魔境的較量中死於非命,任你再高的修為也難以逃避,因為這魔境根源來自修者內心,中毒者想要戰勝的是潛藏內心深處的自性之魔,而不是外敵,想想看,修為越高不是越難逃出十絕幻毒刹的幻魔境麽。不過歌亞你放心好了,你是我的妹妹,我這毒就算煉成,也絕對不會對你使用的。”仁心說著還意味深長的看了歌亞一眼,那神情裏的意思不言而喻:小妖精若是惹得姐姐不高興,姐姐是不介意給你用一下的。
歌亞摸摸胸口,“還好這東西還沒練成,我是擔心姐姐你別不小心吸了毒煙入腦,那就得不償失了。”
雲錚盯著那鼎看了有一陣,此時才開口說道,“說到底毒藥再毒,也不如人心毒啊,十絕幻毒刹這種毒器,倒陰差陽錯說明了這道理,真正厲害的毒不在外毒,還是在人的本心,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修為越高可能心魔也就越大,碰到這幻毒刹,搞不好真會落得走火入魔而死的下場。仁心,歌亞說得對,你煉製這毒器的時候也要小心些。”
仁心“嗯”了一聲低下頭去,眼圈卻有些紅了。此時鼎身八孔綠煙吐盡,煙霧都入蓋都凝聚上方,仁心結了手印念了咒語,右手劍指遙遙向著鼎身一指,香鼎和她感應起來,微微震動,頂蓋裂出一孔,“嗖”地把如蓋般的綠煙都吞噬了進去,香鼎頓時泛出一層光彩來,接著鼎身八孔有瑩瑩白色霧光射出,把香鼎周圍三尺範圍都籠罩起來。
香鼎周圍白霧繚繞,光暈嫋嫋,有山河城鎮之景隱隱現出,如龍山脈上白雪皚皚,四麵環繞著四方香鼎,妙境如斯令人讚歎。
雲錚和歌亞自是料不到祭煉毒器祭煉了一片幻景出來,在四麵封閉如牢的花穀中出現這麽一處奇妙景象,實在是有夠詭異。雲錚心思轉動,有件懸而未決的事兒漸漸有了眉目,歌亞揉揉眼睛,驚道,“……是海市蜃樓,在妖靈海常看到的,可這兒沒海沒水,怎麽也出來蜃景了?”
仁心點頭笑道,“妹妹說的對,這幻景確實與海市蜃樓有異曲同工之妙,隻不過這蜃氣是來自剛才被煉化的那些劇毒蜃蟲罷了。而且海市蜃樓每一次的幻景都未見其一樣,可姐姐這座香鼎,每次祭煉都出現同一片景致,這倒是未免有些無趣了。”
雲錚說道,“這就是褚藥師在香鼎中藏著的那部分秘圖吧,估計這香鼎外表看起來沒什麽異常,就算是翻來覆去琢磨幾十上百遍也發現不了秘圖,若不懂祭煉香鼎秘法,便一輩子也別想發現秘圖所在。這褚藥師的心機可真夠深的,就這一部分的殘圖,也要藏得這麽深。”
這幻景四麵群山,中央四方香鼎空缺的地方正好對應上火蟒皮上城郭地圖,群山外麵是茫茫戈壁荒原,向東有數座雄城,最東南方那座分明就是寧州城,其餘幾座應該都是虎翼王朝的城郭。
聽了雲錚話語,仁心抿嘴一笑說,這圖藏得是夠深,可卻不是褚藥師的手筆。雲錚驚問難道另有其人?仁心點頭說是,香鼎秘圖的始作俑者是雙喜合歡宗開派祖師韓天奪,十絕刹多羅的修煉法門也是韓天奪留下的。便是這座花穀,也是百多年前韓天奪憑一己之力開鑿出來的。
雲錚震驚不已,能憑一己之力開鑿出這麽大的花穀,韓天奪的修為到底有多高?看來之前對韓天奪的判斷,都太過小覷他了,這個死了很久的人,要重新定位。
雲錚不禁驚問,仁心,韓天奪這些秘密,你是如何知道的?難道都是從這座香鼎裏麵發現的麽?
仁心說是,這些秘密我也是最近才一點點從香鼎中發現的,韓天奪用從聖皇遺都裏麵學來的銘文術法,將自己的秘密都收錄入了香鼎中,我每祭煉深入一層,便能發現一層秘密,直到前幾日,才把所有的密信解開,原來有一些事,我很早便想錯了。
雲錚和歌亞洗耳恭聽,仁心便把知道的事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
韓天奪在香鼎用秘密術法留下秘信,能解開很多謎團。韓天奪在一百多年前確實因機緣巧合找到過聖皇遺都,靈藥珍寶什麽的沒帶出來多少,卻學了幾部能奪天地造化的秘卷回來,經多年苦修後一戰成名,一血前恥,成就一代宗師的基業,開創雙喜合歡宗。十幾年後,韓天奪巧遇少年褚藥師,見其聰慧伶俐天份極高,便收其為徒悉心傳其心法。
沒想到褚藥師野心極大,不知從何處聽來韓天奪曾經到過聖皇遺都的事,便處心積慮想要韓天奪繪製的遺都秘圖。韓天奪隻對其說世人以訛傳訛,其實並無遺都之事。褚藥師當然不信,師徒兩個遂產生隔閡,生了異心。那時候韓天奪已把秘圖分開數份,一份錄在天蟒腹皮上,一份在香鼎之中,還有一份收錄在秘匣中,最後韓天奪語焉不詳,留下的遺信也沒有說清楚哪裏去了。
褚藥師修為日長月長,心機也越發的深沉陰險,更是加緊了對韓天奪的遺都秘圖的圖謀,終於在一個風高月黑之夜,褚藥師按耐不住終於向師父韓天奪出手。
兩人一場殊死大戰,最後俱負重傷,褚藥師搶走數條火欲天蟒逃離宗門,悄悄的隱匿起來。韓天奪年紀大了,傷又重,自知自己和雙喜合歡宗的劫數已到,便把一生的經曆還有聖皇遺都的事兒記錄了一部分在香鼎中,這才遣散宗門,隻帶著靠得住的門人弟子離開立宗立業之地,想要隱跡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