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輪到各宗門弟子倏然變色了,衛無忌看似鎮定依舊,但額頭還是沁出汗水,老神爺爺依然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樣,看這千軍萬馬倒還真嚇不倒他。雲錚經曆多了生死之戰,對這場麵雖感震驚,倒也鎮定自若。
衛無忌道,“王爺,您調來了千軍萬馬,不知是何用意?”
梁州王哈哈一笑,“數十萬散修齊聚龍虎鬥技場,魚龍混雜,其中必不乏屑小之輩,本王為了梁州安全著想,當然要有備無患。嗬嗬,衛先生何必多慮,人再多,也是擋不住大銘文師的大銘文術的,再說你們都是本王治理梁州的左膀右臂,這大軍來到當然不是為了對付你們啊。”
各宗門弟子人人覺得梁州王這話簡直滑天下之大稽,他暗地調兵,集結了數萬兵甲圍了鬥技場,居然還說不為了對付我們?還說什麽為了梁州著想,這冠冕堂皇的話說得好聽,當我們是傻子不是?
梁王的一千中段武者進場後守住八座大門,空中也有騎著飛行妖獸的中段武者守衛,個個如臨大敵,看樣子隻要各宗門修者敢輕舉妄動,他們便會立刻出擊。
各宗門的門人弟子也暗自做好動手準備,有的人更是想,離著梁王這麽近,隻要一會兒說僵了便搶先動手,挾持了梁王和世子,也一樣能把握主動權。
梁王世子和宇文丕顯一見自家此時已經占定上風,都鬆了口氣,心道勝負天平還是取決於誰的實力更強。雲錚你能派人把諸大宗門頭腦和核心弟子搬來又能怎樣,還能壓住我梁州城十萬兵甲武者麽?
梁王和宇文丕顯兩個看向雲錚,臉上都露出笑容,得意之色溢於言表,笑裏帶著冷冷殺意,都在暗自琢磨該如何除掉雲錚,最好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痛苦哀嚎個十幾天再死掉才好。
雲錚權衡眼下局麵,覺得非常微妙,從人數上來說,梁王當然占了上風,但各宗門人數雖少,不過拔尖的居多。真要動起手來,梁王能借用的不過場中一千中段武者,和百多個玄翼天將的護衛。一千中段武者都在把守八門離著遠,倏然間無法借力,而各宗門的拔尖弟子都在場中,隻要一聲令下,幾乎瞬間便能突破玄翼天將的防護製住梁王。那樣一來,梁王的五萬兵甲尚在場外,根本是毫無用處。
雲錚想,梁王調兵遣將的真正目的,無非是以此震懾各宗門和數十位處於暴躁亢奮狀態的散修武者,他應該還沒傻愣到要全力對付各大武道和銘文師宗門的地步。
更何況,衛無忌是西南五州銘文師聯盟總執事,是直屬王朝中央核心的大銘文師,有他和聯盟諸弟子站在公義一邊來抗衡梁王,才是雲錚和各大宗門弟子手中最大的王牌。
有時候,人多並不是決定勝負的關鍵。
果然,衛無忌有著極為清醒的頭腦,當然也看透了自己這邊和梁王之間的力量對比以及能撬動局勢的均衡點,他哈哈一笑,“王爺雄才大略,坐鎮梁州數十年穩如泰山,豈是那些徒逞匹夫血勇之徒所能比擬。梁王掉了數萬兵甲來,想必是要公開處置那些不顧王法公然違逆律例的屑小之輩,來震懾麾下麽?”
梁王道,“衛先生深知我心,本王治理梁州,嘔心瀝血,深知數百萬修者人心的向背才是基業穩固之本。說過的話,當然不會更改,查出背後主使,定嚴懲不貸。”
“好——”衛無忌道,“王爺大義,衛無忌深感欽佩,這就坐等審問結果,再無二話。”
這時世子走近梁王道,“父王,鬥技尚未結束,該如何處置,請父王定奪。”
梁王看了一眼衛無忌和雲錚等人,沉聲說道,“關於雲錚等人提出戰奴雜種為人下毒之事,經核查,結果似是而非荒誕不經,沒有確實證據能證明此事,所以雜種和煉魔的這場決鬥繼續,半刻後開始。場中原有博弈賭局依然有效。”
聽到這個決定,小梁王和宇文丕顯等人得意自是在所難免。各宗門弟子則是一片嘩然,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竟然爭來了這樣的結果,實在讓人氣惱。
“如果不服本王判定,各位武道大師盡可提出異議,如果能證實雜種是中了什麽清水無嗅和銀線過頂的奇毒,本王從善如流,可當場釋放戰奴雜種,給他個自由。”梁王朗聲說道,犀利的目光掃遍全場。各宗門弟子麵麵相覷,自然拿不出什麽有力證據來,喧囂的聲音頓時清淨下來。
梁王看向雲錚,繼續說道,“雲錚,本王愛惜你是個人才,也希望你日後能有曠世成就。但凡事要講真憑實據,雜種這件事,你還有什麽異議?”
雜種中毒,雖然有衛無忌請來的高品藥師做了解釋,可是兩味毒藥無臭無味,根本無法證明。便是雲錚,此時也沒有好的辦法。他暗忖道,若是藥王穀叛徒巧手藥娘仁心還活著,或許有辦法證實。
眾目睽睽,雲錚也不想做無謂的辯駁,當下點頭說道,“雜種中毒,雖然經聯盟藥師驗證,但確實無強力證據證明,本人才疏學淺,在醫藥一道更是毫無建樹,這驗證毒藥的事兒,我倒是做不來。”
雲錚此話一出,小梁王、宇文丕顯和趙積生宇文台等人都是一片嘲諷的笑聲。柳枝東方雨虹等各宗門弟子,卻盡是歎息和惱憤的聲音。
衛無忌對雲錚道,“雲少,這件事我已經盡力,實在這兩味藥王穀的秘藥太過奇異,竟然沒人證明得了,當真讓人懊惱。”
雲錚道,“衛先生不必自責,做事全力以赴,結果無愧於心,這已經足夠了。”
此時梁王環視一周,非常滿意無人再肯說話的局麵,他微笑道,“諸位既然沒有異議,這場決鬥繼續開始。”
此時在北側看台下方,跟此事甚少瓜葛的宗門弟子也聚集過來,妖靈海螣嬌部的女祭司、天書南苑的弟子還有雲海神院的人,景瑟赫然站在其中,靜靜觀察,始終未發一言。而宇文靜琰站在自家雅間看台上,注視著場中一切,臉色雪白。
在另一個角落,同樣關注著局勢的是小葉和她的幾個師兄弟,皺緊的眉頭,不時微皺的小巧鼻子,暴露了此時她不安的心境。
小梁王手下的武者清理場地,煉魔早就休息妥當,此時精神氣力飽滿,早就躍躍欲試。
雲錚走至雜種身前,問道,“無法證實你中了奇毒,這最後一戰,你還會傾力一搏麽?”
雜種看了雲錚一眼,點點頭,“為冰族人榮耀,雖死猶榮!”
“你隻要戰至最後,或許……我還能幫你。”雲錚說道。
雜種雜種銀灰色的眸光一閃,沒有說話,轉過身,緩步走上高台。
經曆了偌大風波,數百散修武者為此而死,可結果已經明確的戰鬥又將繼續,場中的觀戰武者都緘默起來,整座鬥技場頓時變得靜悄悄的,沉重的壓抑感,壓得眾人心頭氣血不暢。
宇文丕顯湊到小梁王身側,低聲道,“姓雲的那小子能跟雜種說些什麽?”
“戰到最後,姓雲的倒是還有一線翻盤的機會,不過微乎其微,成功的可能不到萬分之一。”小梁王撇撇嘴,“便算是這一環節,本世子也早已做好後手準備,絕對不會給他一丁點的機會。宇文,你就等著瞧好吧。”
宇文丕顯放心的點點頭,有梁州王出手把持大局,又有小梁王狡計百端的算度,這場較量可說是勝券在握。
“萬分之一的機會?世子,您說的難道是那個名存實亡的複活之戰?”宇文丕顯問。
小梁王點點頭。
“複活之戰,嗬嗬,好像從來沒成功過吧,據我所見,凡是鬥膽敢上場的,好像各個死的都比戰奴還慘。”趙積生笑著說道,“就憑那姓雲的,我看連兩段五星的修為都沒有,他敢上台?不被煉魔燒成灰燼算是他運氣了。煉魔那家夥,別看修為隻有三段八星,那狂暴的戰力,有時候連我都要頭疼呢。”
趙積生這麽說當然有他的道理,他有五段修為,在小梁王麾下,平時也偶爾會與煉魔切磋較量,當然是勝多輸少,但煉魔的狂猛攻擊,還是能給他造成很多困惑。
宇文丕顯道,“姓雲的有紫微念力天賦,而且也暗自修煉了銘文術,若他真冒死登場,怕不是沒有機會吧。”
小梁王沉吟了一下,“……複活之戰有嚴格限製,一是要同等修為,二來也不允許使用銘文念力。如果知道了這些,他還願意送死,沒人攔他。”
趙積生道,“若是其他武者要出頭呢?”
“是啊,世子。”宇文丕顯也道。
小梁王朗聲一笑,拍拍趙積生肩頭,“煉魔的潛力之強非常可怕,有時候連你都要退避三舍,等閑四段以下修為武者,哪個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此時巨鑼敲響,雜種與煉魔的決鬥,在耽擱了半個時辰後,再次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