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錚說道,“在人屋簷下怎敢不低頭,他是梁王世子,未來的梁州之主,你們這些大宗門想在人家這地界討口飯吃,就得忍啊。慢慢盤算運營,總會有機會的。”

“這口氣,也隻能這麽咽下。”柳枝點點頭,突然偷眼瞧了一下右下方宇文世家的雅間,低聲道,“宇文丕顯那小子挺能鑽營,聽說一向能和世子混到一處,最近坊間也有瘋傳,好像世子讓他插手鬥技場這塊生意了。”

“他們兩家若是聯手,在西南五州的地界,豈不是沒有能抗衡的勢力了?”雲錚說,心中若有所思,目光從場中正在殊死搏殺的武者身上轉移了宇文家雅間。從他這個角度,能看到那個包間一角,宇文丕顯已經不知去向,隻剩下景瑟和宇文靜琰兩個女子,景瑟正心不在焉的磕著瓜子,視線前望,心緒卻似乎飄到了遠處。

“雲爺說得是,小可也是這麽覺得的,”柳枝湊到雲錚身旁,就著他耳邊說話,“外界傳聞,梁州王有兵甲十萬,我看可不止這個數。以我觀察,單單低段武者就有二十萬,中段武者也在三千之數,這梁州王的實力,可不比北方的玉京皇城差多少。原本所差的,就是銘文師這一塊,可衛無忌那老家夥性子剛烈,根本不買梁州王的帳,始終與他若即若離。可現在妥了,宇文世家有千年基業,若與梁王勾搭上了,那當真是如虎添翼,整個王朝南部,都沒有可匹敵的了……”

這時雅間門外“乒”地輕響一聲,柳枝嚇得立刻住嘴,瞧了一眼雲錚,轉身閃到門邊,猛然拉開了門,從外麵拉進來一個女妖靈。女妖靈被他的舉動嚇得花容失色,雲錚連忙喊住柳枝不要嚇唬她,詢問之下,原來場上八場角鬥都已結束,死了六個,重傷四人,博弈賭彩的結果也出來了,雲錚胡亂押注的那個武者居然勝了,這女妖靈專門給送錢來了。

柳枝抹抹臉上汗水,自覺虛驚一場。雲錚押注的那個武者是一賠三的比率,下了一注一百晶,回收了三百。涵月高興得幾乎要跳起來,連連嚷著要繼續投注,還拿出藏戒中的小金庫,一起手就要投注十注,一千晶。

“留著你的錢吧,拿這個去玩。”雲錚輕輕拍她翹臀,取了五千晶給她,讓她拉著那女妖靈到一邊琢磨下一場的賭注去。雲錚在一麵崖崇侯那兒曾經狠狠撈了一筆,拿出這點錢小意思。涵月笑得眼睛都彎成了月牙,忙把自己的錢收起來,拉著女妖靈就跑一邊研究去了。

柳枝豎起大拇指,“行,雲爺,胖子佩服你,哪個女孩若是跟了你,可真是享福了。”

“哄孩子玩兒唄,”雲錚取了杯茶呷了一口,笑著看了一眼玩得興高采烈的涵月,“對了柳堂主,剛才說到哪兒了?”

“哄孩子?雲爺真會開玩笑,我看你還沒我大呢,”柳枝睜大眼睛,瞧瞧那個女妖靈,又瞧瞧在一旁早就進入夢鄉的老神,“這地兒人多嘴雜,不太方便,還是找個日子,您上我哪兒去咱們詳細聊聊好了。”

“好吧。正好明天晚上有拍賣會,我下午就到你那兒造訪。”雲錚看看柳枝油燦燦的大臉,忽然童心大起,忍不住伸手在他的臉上捏了一把,笑道,“夠肥的。柳堂主,你有三十了吧?”

“哪兒有啊,我麵皮老,其實我才十八歲,雲爺,你這話太打擊在下了。”柳枝翻了翻眼睛,嬉皮笑臉地說道。

“咣!”場上的大鑼又是一響,第二場開始了。這一場變了個新花樣,由武者對抗性子狂暴的野外妖獸,這些妖獸都是由武者拓荒團集合了多人力量,在野外圍捕來的,每天以活食喂養,保持著旺盛的戰鬥意誌和狂燥的野性,非常危險。

偌大的場地重新以鐵帷幕劃分成四個部分,四個武者分站各處,一會兒妖獸出籠,嗷嗷叫著衝向了武者,場上歡呼吼叫的聲音再起,血與肉的碰撞繼續上演。

那個女妖靈也退出雅間,剛剛投注了的涵月,注意力都被場上的廝殺吸引,不時地揮臂跺腳喊好,專注其中。雲錚不經意看了一眼宇文家雅間,發現景瑟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走了,宇文丕顯也沒回來,隻剩下宇文靜琰安靜地坐在那裏觀看著鬥技。忽然,宇文靜琰好像心有靈犀般回了下頭,正好看到雲錚,便淡淡一笑回應,之後轉頭回去,又專注起場中。

雲錚對她的印象還是不錯的,宇文靜琰的恬靜溫柔,才處處透著大世家的格局和沉澱,與宇文丕顯表麵故作深沉其實骨子裏驕縱浮躁的氣質截然不同,完全是兩個風格。雲錚甚至在想,宇文家族老會若最後真將家業交給這位少主,恐怕過不了多少年,未等強敵打擊,他自己就把家族給搞垮了。

此時在鬥技場北側貴賓區地下一間裝飾奢華的靜室中,身材高大氣勢彪悍的梁王世子,正關注著牆壁上的一麵大透明晶石。透過大透明晶石,可以看見裏麵是一間寬敞的石密室,沒有窗子,四角巨大的燭台燃燒著熊熊烈火,被稱作“雜種”的巨大怪人,就站在密室中間的鐵籠車上,手和腳都被結實的鐵鎖鏈鎖在籠車底部的鐵砣上。

“雜種”的雙眼微閉,呼吸均勻,仿佛站著睡著了。他銀灰色的長發隨意的搭在肩上,披散如瀑,透著肆無忌憚的張揚。肌肉健碩有如灰色岩石,有著一股原始古樸的美感。他雖然靜立不動,卻充滿力量,仿佛正在醞釀巨大風暴前的靜海。

“完美,真是完美!來自極北寒荒的冰魔怪物,真是一頭徹頭徹尾的殺戮怪獸啊!”梁王世子盯著透明晶石後麵的高有兩米五的巨人,由衷地讚歎,他眼中閃著熱切的光芒,緊握的雙拳骨節在微微輕響,“我真渴望和他一戰,看看我的鐵拳能不能轟碎他的腦袋。”

他轉過頭,問站在一旁的宇文丕顯,“宇文,你說我若與這頭‘怪獸’較量,能不能完勝?”他眼光犀利,棱角分明的下頜微微揚起,透著驕傲自信,胸前的五顆銀星一閃一閃的。

宇文丕顯一笑,“世子殿下,你若想要他的命很簡單,隻要讓人以鐵錘擊頂,就能頃刻了賬,又何必親手跟這‘怪獸’較勁呢?要知道,一個愛惜自己生命的人類修者,是不應該將自己置於這種危險之下的。”他是銘文師家族的少主,身體也不具備兼修武道的素質,所以相對於修武的人比較弱,他骨子裏更是厭惡那些動不動炫耀武力的武者。

“那你是不看好我了。”梁王世子哼了一聲,他伸出一根手指戳著宇文丕顯前心,“總有一天,會讓你見識到本世子真正力量的!”

“宇文世家若是和梁州王兩家聯手,在王朝整個西南部都會沒有對手,我可不希望你不珍惜自己的身份地位,一味地追求麵對麵殺戮的快感。”宇文丕顯說道,他推開梁王世子的手指,心想一個武者修為再高,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總有更高修為的高手來壓製,梁王世子的身份地位,確實不該每天打打殺殺沉迷在普通武者的思維境界中。

宇文丕顯記得叔叔曾經告誡過自己,若想能永久保持與世子的聯盟關係,就要想辦法勸誡他止住嗜殺的衝動,否則他命不長久,自然會危及到宇文家在西南五州的稱雄大業。

宇文丕顯雖然不忿叔叔對自己的嚴加管教,卻相信叔叔有些話是對的,譬如這件事上,作為一宗之主,或是一城之主,都是人上之人,上位者。就應該愛惜自己,不入危險境地,方能活到最後,將所有的對手都擊敗。

“你不懂武者的精神,你們整個宇文世家的人都不懂。一個隻有華麗羽毛,卻不肯與對手正麵廝殺爭鬥的雄雉,它還算是個雄獸麽?”梁王世子的話充滿嘲諷,目光再度轉向透明水晶後的“雜種”身上,繼續說道,“宇文,我在武道上的追求,你一個銘文師家族出身的人,是永遠不會懂得。”

“……”宇文丕顯咬了咬下嘴唇,沒說話,與梁王世子爭執,那是個永遠沒有結局的痛苦事兒,還不如提前終止。

被鎖在鐵籠車上的巨人“雜種”閉合的眼皮突然微微跳動,仿佛感覺出有人再觀察自己似的。接著,他的雙目猛然睜開,細長的眼眸中透出兩道灰色光芒,仿佛利劍一般狠狠刺向梁王世子。

世子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所震驚,下意識退後一步,身上冒出了一層冷汗。但這僅僅是感覺,“雜種”的目光太過犀利,在一瞬間,甚至讓梁王世子產生一種被利劍刺透的感受。

“啊!”被鎖在鐵籠車上的巨人一聲爆吼,肌肉緊繃,全身用力,砰地將手腳上的鎖鏈掙斷崩碎,強大的力量湧出,將鐵籠車都震得劇烈搖晃。

梁王世子和宇文丕顯都下意識退後兩步,彼此互看一眼,臉上微白,都被怪獸突發的力量衝擊給震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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