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最後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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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是碎金子般奪目明媚的陽光。
鄭醫生的會診室裏是空曠的安靜,沒有一絲細微的聲響。
雙手緊張地交握在一起,莊鳴鳳心急如焚地站在兒媳的身側,嘴角噙著期待而迷離的微笑。
臉頰白皙透亮,靖晚冰溫婉地端坐在了辦公桌前,低垂著眼睛,安靜地等待著檢查結果。
“少夫人,恭喜你,你已經有一個多月的身孕了!”輕籲了一口氣,鄭醫生眉開眼笑地從病例中抬起頭來,聲音裏是真真切切的驚喜。
交握在衣襟前的雙手劇烈顫抖了一下,靖晚冰瞪大了明眸,呼吸有些緊滯,她怔怔地凝視著桌前眉目慈善的醫師,心底流淌著滾滾而來的熱流。
楓,我們有孩子了!!!我們有孩子了!!!你要做爸爸了!!!
心髒滾燙地跳動,兩行熱熱的淚水打濕她的眼睫,靖晚冰忽然覺得腦子裏有幸福的眩暈。
下一刻,她呆呆地扭過頭去,開心地望向身後的人。
莊鳴鳳心底久久劇顫著,她喜悅地握緊了兒媳溫柔顫抖的小手,激動得熱淚盈眶。
“小晚,你要做媽媽了。”笑了笑,她的聲音沙啞緊澀。
靖晚冰抬起雙手,依戀地抱住了莊鳴鳳,將臉蛋蹭在她溫暖的懷裏,她的呼吸輕妙而微弱。
看著眼前溫馨感動的場麵,鄭醫生艱澀吐出一口氣,臉上升起了輕鬆歡快的笑容。
宇文家又添了一個小生命,老太爺一定會非常非常喜悅的。
太棒了!!!
——
上午十點。
寰宇總部大廈。
頂層的大會議室裏。
正在召開一場緊急會議。
眉宇間華光層層流轉,目光深沉而睿智,宇文楓沉靜的坐在會議主席的位子上,他專注細心地聽著各位董事會成員的意見,時不時挑起眉淡漠地詢問一兩句。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事關三個億的重大投資。
會議的氣氛緊張而熱烈。
大廈門口。
一輛加長型勞斯萊斯緩緩停了下來。
阿福下了車後,走到了後門,恭敬地拉開了車門。
嘴角的喜悅隱含一絲羞澀和甜蜜,靖晚冰欠身,安安靜靜地下了車。
抬起頭,仰望著這一幢高聳入雲的宏偉建築,她幸福而溫婉地笑了起來。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將這個好消息告訴自己的丈夫。
她甚至可以想象得到他開心激動的樣子。
腳下的步子輕飄飄的,嘴角的笑容也異常柔美,泛著母性才有的光輝,心底卻有些莫名的緊張和慌亂,靖晚冰低下眼睛,平定了自己的喘息,一步一步地往旋轉玻璃門裏走去。
——
華麗透明的玻璃旋轉門。
進進出出的人很多。
阿福在大廳西側的接待室裏靜靜等候著。
一個小時過去了。
兩個小時過去了。
楓少爺沒有出來。
少夫人也沒有出來。
喝了一杯又一杯的熱茶,靜靜等待的阿福心底忽然覺得有些奇怪。
不知為何,今天眼皮跳得特別厲害,好像要發生什麽壞事情一樣。
直到牆角的時鍾無聲地敲打在了十二點一刻上,他才驚疑地從沙發上站起身來,額頭驀地冒出了涔涔的冷汗。
這時,他看到了一身白色西裝的宇文楓在助理Paul的陪同下,款步走出了淺藍色的頂層專屬電梯。
那兩個人一邊走著,一邊議論著什麽,眉宇間透出沉穩的慎重。
怎麽沒有少夫人的身影。
“楓少爺——!!”心底緊抽了一下,阿福疾步迎了上去,開始驚慌大亂。
聽到了耳畔的呼喚聲,往大廳門口走去的俊美男子驀地止住了腳步,然後清雅地側過身來。
看著楓少爺淡定又略帶困惑的眼神,阿福的臉色刷得慘白,雙腿開始無助地打顫。
真的出事了!!!
——
SET天羽傳媒大廈。
頂層的一號演播大廳。
正在接受媒體采訪的羽子淩接到了一樁電話,然後就瘋了似的跑了出去。
丟下了無數的記者,丟下了無數的攝像頭和話筒,丟下了正在錄製的節目。
大廳內的工作人員頓時傻眼了,怔怔地望著那一抹黑色的身影消失得無影無蹤。
出什麽事了?!
裝扮得金碧輝煌的大廳內,光可鑒人的黑曜石地板泛起了層層的冷光,像月夜下起伏的海浪。
放下了手中的器械,眾人麵麵相覷,屏息凝神地安靜了下來,有些茫然不解。
——
陽光瞬間冰冷了下來,空氣仿佛被凍住了,讓人透不過氣來。
阿福淡淡地講述完畢,深深地埋下頭去,額頭上爬滿了驚恐的熱汗。
宇文楓一動不動地站著,手指一點一點地拳入掌心,他的嘴唇忽然憂慮得失去了所有的血色。
下一刻,他用眼角餘光掃視到。
掃視到。
他的身側。
由一個擦肩而過的女職員,仰著腦袋,手裏欣賞著一個銀白色的項鏈。
最普通不過的項鏈,一條銀色的鏈子上串著幾朵晶瑩剔透的櫻花花瓣。
努力穩住了自己的理智,呼吸又痛又澀,宇文楓大步朝她走了過去。
“你怎麽會有這條鏈子?”他的聲音冰冷如鐵。
被他攔住的女職員頓住了腳步,驚愕地抬起了眼睛。
一看到楓少董蒼白駭人的臉色,頓時嚇得噤若寒蟬。
“是我……是我在……電梯內撿到的。”女職員怯怯地低下眼睛,聲音也瑟瑟發抖。
宇文楓深鬱的眼睛裏浮出了明滅不定的暗光,他抬起手接過了她手上的飾品,緊緊攥在手心裏,然後驀地繞開視線,大步凜凜地向職工電梯口走去。
看著楓少爺匆忙的背影,Paul輕吸了一口起,倉惶地跟了過去。
下班時間,職工電梯內,是一片死寂,一個人影也沒有。
Paul一邊不停地打著電話,一邊怔怔地環視了一下冷清的四周。
“楓少爺,後勤部的安經理說,早上十點鍾左右,有幾個搬運工人的行跡非常可疑,保安們沒問清楚情況,隻是將他們從後門請了出去。”壓低了聲音,他忐忑不安地望著上司越握越緊的手指。
宇文楓的神色有些虛茫,眼底深處卻是冷定如海,他沒有說什麽,快步往大廳門口走去。
“幫我聯係一下韓警官——!”他頭也不回地吩咐。
Paul先是愣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
“是——!!!”
——
黑色保時捷飛馳在午後的大街上。
麵容慘白慘白的,羽子淩抿緊了透明發冷的嘴唇,黑漆漆的眼眸裏跳起了簇簇的火浪。
身體內有一股熊熊的大火燃燒了起來,他不停不停地踩油門,喉嚨緊緊抽在一起,暗色的瞳孔在午後的暖風中結了一層厚厚的冰雪,他整個人都散發出了一股逼人的肅殺之氣。
“滴答滴——!”口袋裏響起了清脆的手機音樂。
羽子淩鎖了鎖眉,機械地掏出了手機,視線僵硬地看了看。
屏幕上閃爍跳躍著三個字。
“宇文楓——!”
手機鈴聲持續嘯響著,有些焦急。
嘴唇白如紙片,羽子淩輕輕閉下了眼睛,斟酌了半響,然後用力按了拒絕接聽的按鈕。
楓,對不起!
我不能讓你涉險。
我會將晚冰完完整整地帶回來給你。
跑車像一道刺破空氣和陽光的黑色閃電,呼嘯著,向那一座郊外的廢棄機械廠駛去。
——
銀色寶馬車在冷風中漫無目的地狂奔,像一支絕望的離弦的箭。
“子淩,為什麽不接電話?”宇文楓的呼吸有些低啞,握著手機的手指僵冷僵冷的,他感覺到心裏空蕩蕩的,仿佛被硬生生地抽去了靈魂,腦海裏的一切都變得驚恐萬狀。
晚冰,你到底在哪裏?!
抬起手指抵住眉心,心髒緊抽成一團,宇文楓抑鬱地幹咳了兩聲,冰冷的呼吸混合著唇齒間滲出的霧氣,讓他的身子一陣陣無助的戰栗。
冷清透亮的光線裏,他怔怔地望向色彩斑斕的窗外,卻隻能看到凜冽的冷風在虛蒙的陽光裏叫囂起來,像受了蠱惑一般混亂不堪。
思緒亂糟糟的,駕駛座上的中年男子呆了呆,“楓少爺,韓警官說他正在執行一次秘密的緝捕任務!可能沒有時間……過來!”Paul急吸了一口氣,苦澀地稟報,他仰起頭,不忍心去看自己的上司。
晚冰,你到底在哪裏?在哪裏?
目光黯然傷神,宇文楓皺緊了眉心,銀色的櫻花項鏈在他緊握的掌心裏打出濕熱的汗水。
——
冬日裏最無情的寒風肆意地穿梭在郊外的公路上。
這是一座廢棄的機械製造廠。
刺眼的陽光在玻璃窗上流淌著,發出了嘩啦啦的低響聲。
寬敞明亮的廠房裏彌漫著煙塵的氣息,僻靜陰暗的角落裏堆滿了廢棄的機械車床。
廠房的門口站滿了黑衣屬下,一個個麵色鐵青,仿佛是沒有感覺的木偶。
由鐵大門通往正前方的空地上鋪蓋著一層鋥光瓦亮的酒瓶玻璃碎屑,那一片片晶亮晶亮的玻璃碎片參差不齊地展露出淩厲可怖的鋒利頭角,在清冷的光線下泛起泠泠的光輝。
雙手被繩索綁在身後,晚冰癱坐在一個陰暗的角落裏,她低垂著臉蛋,已經昏死了過去。
“嘩啦啦——!”一桶冰冷的涼水猛烈地澆灌在她單薄虛弱的身上。
突如其來的冷意席卷了她柔脆的心髒,長發上的水滴順著她白皙柔靜的麵容滑落下來,晚冰的身子驚懼地顫抖了幾下,她急劇喘著氣,緩緩睜開了迷蒙清瑩的大眼睛。
“小姐,她醒了——!”一個冷瑟的聲音在她轟然嘯響的耳膜裏縈繞著。
晚冰的身子一陣驚痛的顫栗,呼吸支離破碎,她眨了眨眼睛,花了片刻的工夫才看清楚了正前方,有一位冷豔女子從高椅上緩緩站起身來。
她隻記得她去了寰宇總部大廈,走進了電梯,然後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這是哪兒?為什麽她會在這裏?
恐懼共和擔心讓晚冰的身子僵硬下來,她虛弱地低下頭去,無聲地嘶喊著,掙紮著想要解開手上的繩索。
一身黑色的長風衣,頭發又黑又亮,直直地披散在肩膀上,櫻子一步一步地朝她走了過去。
暗紅色的嘴唇,齊齊的留海覆蓋在光潔的額頭上,她的唇角沁出了冷漠而尖銳的笑意。
看著眼前無助掙紮的女子,櫻子麵無表情地冷笑著,仿佛在嘲笑一個死到臨頭的囚犯。
晚冰的胸口急劇地起伏,力氣一點一點地消失殆盡,她終於頹然喪敗地安靜了下來,然後靜靜地,毫無生氣的仰視著麵前站立的美麗女子。
櫻子眼神寒冷,徐徐地蹲下身來。
晚冰呆呆地看著她。
淚霧迷蒙的眸子在一瞬間冷滯了一下,隨即開始盈盈地波動。
似乎認出了眼前的女子是誰,晚冰有些難以置信地望著她,不明白她為什麽要這麽做。
櫻子的麵容蒼白如雪,嘴唇卻紅得仿佛要沁出血來,她揚起秀眉,眯著眼簾,冷峭地打量著弱不禁風的靖晚冰,表情惱怒的就仿佛恨不得將這個柔弱無力的情敵殘忍地擊斃於掌下。
一身黑色的西裝,阿強麵色冷肅,恭恭敬敬地站在櫻子的身側,他沒有看兩個女人之間的戰爭,目光始終盯著大門的方向,似乎在濃濃地期盼著什麽好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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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保時捷呼嘯著疾馳在郊外的公路上。
幹裂的嘴唇微微翕動。
羽子淩已經感覺不到自己的呼吸了。
肺腑的空氣已經抽幹了,他不敢讓自己有一絲一毫的放鬆。
因為他不知道晚冰現在正麵臨著什麽樣的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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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蹤了你好幾天,終於抓到你了!”站起身來,雙手抱肘,櫻子的嘴角彎起了陰洌的美麗弧度,她笑著低下頭,用高跟鞋的鞋尖輕踢著地麵上的雜物,樣子看起來很隨意,“知道我為什麽要抓你過來嗎?”她的聲音陰冷得如同瀚海上的夜風。
晚冰呼吸斷斷續續的,胸口一陣陣冰涼的黯痛,她怔怔地凝視著櫻子,不明白往昔那個天真爛漫的女孩子怎麽會突然變成這樣無情無義的模樣。
櫻子冷漠地抬起眼睛,似乎是從晚冰的眼睛裏,讀出了她心底在想些什麽。
下一刻。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憤怒地在空氣中顫抖起來。
看著靖晚冰白皙的臉頰上凸浮出來的五個清晰的紅色指印,櫻子冰冷地勾了勾嘴角,目光裏沒有一絲光亮,她淡漠地笑了笑,然後傲然地放下了揮起的手臂。
最討厭她這種柔柔弱弱,一臉清純無辜的樣子。
晚冰毫無防備,身子冰冰涼涼的,被她這充滿力道的一巴掌打得發絲淩亂,偏過頭去。
臉上一陣火辣辣的鑽痛,她痛得輕輕吸氣,喘息也越來越低促。
櫻子緩緩逼近她,看著她無力反抗的空茫神色,她低低地笑著,驀地一抬手,揪住了晚冰腦後的長發,將她羸弱的身子古怪地向後拉扯著,“靖晚冰,我毀了你這張如花似玉的臉,我看你還怎麽勾引男人——!”目光一時間凶狠到無極,她輕屑地笑了笑,忿忿不平的舉起了手中的小匕首蹭在了晚冰光滑柔嫩的臉頰上。
唇齒間一陣寒冷一陣滾燙,晚冰的臉蛋在刀刃的寒芒中恐懼地顫抖起來,呼吸嘎然而止。
櫻子抿了抿嬌豔欲滴的朱唇,呼吸低冷而蕭瑟,目光狠毒,眼看著這一刀就要狠狠地劃下去。
這時。
“來了——!”身側的男子低喊了一句,櫻子被這兩個字震住,隨即扭過臉望去。
白花花的陽光裏。
一個黑色的身影如同一陣冷風一樣衝到了大鐵門中央。
他的麵容在逆光的暗影裏有些看不清楚,但是那種狂傲不羈的氣息還是無影隨行地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