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由愛生恨

——

淩晨的空氣清新而幽靜,萬物的呼吸聲靜默而舒展,植物葉尖上懸掛著晶亮晶亮的露珠,那一顆顆晶瑩剔透的水珠在天際遙遠的熹微亮光中輕輕顫抖了起來。

宇園內一片安靜雅致的祥和氣氛。

經曆了一夜風雨的洗禮,越顯色彩斑斕,花園裏,廚房裏漸漸有了忙忙碌碌的身影。

華麗的古典壁燈揮打出靜靜的橘黃色光芒。

腳下的步子娉婷而有節奏,淺粉色的真絲長裙裙擺一直垂到了腳踝上,腰際有一條白色的蕾絲飄帶,勾勒出了她纖細柔弱的美妙身姿。

柔順的烏黑長發輕盈地披散在腦後,雙手糾纏著垂在衣襟前,靖晚冰步履輕飄地走在空靜無人的走廊上,眼珠子溫婉而寧靜,她的嘴角含著甜蜜而羞澀的微笑。

心底是一陣陣清明和安寧,她一邊走著一邊淡淡想著,該準備些什麽營養早餐呢?

“少夫人,早上好!”

在晚冰走進廚房玻璃門的一刹那。

幹淨寬敞的廚房內,一邊低聲談笑,一邊準備著早餐的女傭們都微微吃了一驚。

少夫人怎麽跑到廚房來了?!

她們不可思議地眨了眨眼睛,然後有些局促地欠身致意,聲音是恭敬而謙卑的。

心底略微有些詫異,晚冰溫和地笑了笑,然後靜靜地走了過去,想要加入她們的工作。

“少夫人,這裏是廚房,這些事我們來幹就好了,不用您幫忙的……?”看到晚冰走近,一個圍著碎花圍裙的女傭低低地勸慰了一句,臉色有些蒼白,似乎生怕自己的言詞會冒犯了眼前氣質典雅的女子。

明白了她們心中的顧慮,晚冰柔靜地笑著搖搖頭,神色平易近人。她沒有解釋什麽,隻是輕輕挽起了白色的花邊袖口,露出了一雙輕巧精致的小手,她笑著拿起一個雞蛋,然後在碗沿上敲了敲,將蛋清和淡黃幹淨利落地打在碗底。然後又移步走到案前,拿起了小菜刀,將一塊洗好的生薑,雲雲地切成了細末。

看著晚冰純熟的捉刀動作和溫婉嫻靜的神情,女傭們瞪著眼互相看了看,緊繃的心弦微微鬆弛。

真沒想到,少夫人盡然會跟我們一起工作。

廚房內,緊繃僵硬的氣氛漸漸恢複了鬆弛和愜意。

女傭們笑盈盈的,一邊進行著手上的工作,一邊細細地打量著宇園未來的女主人。

少夫人的嘴角保持著清甜的笑意,她的樣子看起來很溫婉很迷人,仿佛天生就不會生氣似的。

慢慢的,隨著晚冰的一舉一動,每個女傭的臉上都露出了欣喜而舒坦的笑意。

這樣美麗的少夫人真是想讓人不喜歡都不行!一點架子也沒有!很親切很溫暖!

——

花園內,樹木頹敗,到處彌漫著泥土的濕潤氣息。

楓樹的葉子都凋零了,隻剩下了光禿禿的樹幹,淩亂無序地撲向天空。

黑色的長袖襯衫,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裏,低垂著眼簾,宇文楓獨自一個人走在園中寂靜無人的小道上。

園子裏的空氣清新而寒洌,四周是空蕩蕩的安靜,一絲聲響也沒有。

他的腦子裏也是靜得出奇,連唇角的笑容都是輕飄飄的,散發著星辰一樣柔和的光輝。

此刻的宇文楓是一陣陣心曠神怡的感覺,擁有了她的笑容,就好像生命中的災難和悲傷都化為了飄渺的雲煙,消失在了一片片晨光中。

他早上醒來的時候,她已經不在他身邊了,但是他還可以聞到懷裏她留下的淡淡體香。

看著身後那個皺巴巴的枕頭,他簡直都不敢想象自己一晚上都對她做了些什麽。

清冷的薄霧中,宇文楓驀地止住了腳步,心底開始莫名地打鼓。

她會不會生氣,會不會覺得他很粗魯。

這一刻,他感到很懊惱,也有些鬱悶。

思緒亂亂的,心底隱隱有些不安。

宇文楓抿了抿嘴唇,微吸了一口氣,然後淡定地折過身,向回走去。

不管怎樣,他還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她一麵,哪怕隻是偷偷地看她一眼。

——

早餐準備好了以後,晚冰沒有在廚房多做停留,她上了二樓,回到了自己的臥室。

白色的蕾絲窗簾已經被人拉開了,透過明淨的玻璃窗,可以看到東方天際的日出紅光。

好美的一天!!

臉頰白皙透亮,晚冰淡靜地笑著,伸手打開了窗子,仰起頭,貪婪的吮吸著清新宜人的冷空氣。

滿懷心事的宇文楓剛剛走進了客廳,就看到了下樓來晨練的爺爺和樂嗬嗬的王管家。

老人的眼睛裏滿是欣慰和和氣,他見了孫子第一句話是:“新婚燕爾,其樂融融啊!”

“喝!楓少爺看起來氣色不錯啊!”仿佛心有靈犀似的,王管家也笑著補充了一句。

宇文楓悄然垂下了眼睛,隻是淡淡地笑了笑,然後繞開兩位長者,尷尬地跑上了二樓。

二樓的走廊上,看到了宇文楓,迎麵而來的女傭們頓時停住了腳步,微笑著欠身致意。

“楓少爺,早上好!“

宇文楓怔了一下,隨即快速地問:“你們有見到少夫人嗎?”他的眼神恍惚而焦急。

“少夫人?”兩位女傭相視一眼,臉色拘謹下來,“少夫人一大清早去了廚房,準備好了早餐,然後就走了——!”她們不明白楓少爺為什麽會有這種惶惶不安的神色。

宇文楓皺了皺眉,繞開了視線,快步向臥室走去。

回過身去,望著少爺的背影,兩位女傭迷惑地歪了歪腦袋,“這一大清早的,兩個人怎麽就玩起躲貓貓的遊戲了,不過就是一會兒沒見麵,看楓少爺那緊張不安的神色,就好像丟了魂一樣。”

看來,真的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一時不見就丟魂喪膽。

臥室裏很安靜,空氣中飄著百合的清香味道。

靖晚冰站在高高的櫃子跟前。

柔軟的褶皺花邊袖口微挽著,白皙的手腕,腕骨很長,她熟稔地將花瓶裏一枝一枝的百合花擺弄好,看著那一片片綠葉上,一朵朵花蕾上,晶瑩剔透的露珠,她的臉頰也透出了沁心的柔白,清愁無暇的大眼睛裏也流露出了柔柔的光彩。

生活就這樣平靜了下來,不會再有波瀾了吧!

輕盈無聲地笑了笑,她自顧自地想著,忽略掉心底那一抹不該有的擔憂。

插好了花,晚冰又折身走到了身後的大床前,將淡紫色的蕾絲紗帳輕輕懸掛在床角的金鉤上。

抬起手指將耳側垂落下來的秀發向後捋了捋,微笑著將柔軟溫暖的被子疊了起來平放在床頭,她的一舉一動都是那麽平和和文靜。

下一刻。

她溫婉嫻靜的目光靜靜地落在了那個皺巴巴的繡花枕頭上。

枕衾間擁吻纏綿的畫麵在她的腦海中一閃而過。

明眸婉約地波動,心跳異常加快,晚冰的臉頰頓時緋紅起來,連脖頸也跟著變紅了。

她努力定住了神,輕微地吸了一口氣,然後抬起手,去拿那個讓人臉紅心跳的枕頭。

這時,一隻修長的手臂橫過了她的視線,搶先一步動了手。

神色一怔,晚冰驚愕地回過頭。

她看到的是一雙深邃鮮亮的眼睛,眼底泛著奇異的光彩和動人的笑意。

“你……?”宇文楓將枕頭藏在身後,微微挑了挑秀眉,眼睛沉澈發亮得像晨間的日芒。

“給我!”臉頰燒燙了起來,心底撲通通的如小鹿亂撞,晚冰瞪著他,沒好氣地伸出手去搶。

眯起了眼簾,宇文楓卻不給她,他怔怔地注視著她發窘的臉色,一步一步地倒退著步伐,仿佛捉弄她是一件非常好玩的事情。

心底又羞又慌,晚冰咬緊了朱唇,她想要緊追幾步上前,抓住他的手臂,雙腿卻被床角勾了一下,來不及呼喊,整個人隨即仰麵向地板上倒了下去。

“晚冰——!”看著重心不穩的女子,宇文楓神色大變,驚呼一聲,飛身上前。

驚魂未定的靖晚冰倒在了他溫暖的臂彎內,並且伸出手死死的抓住了他的胳膊。

萬籟俱靜,隻有慌亂急促的喘息聲。

他看著她,她也看著他,兩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驚慌和不好意思。

“怎麽這麽不小心!”下一刻,宇文楓決定低柔地出聲,責備她。

“………”悄靜地凝視著他,靖晚冰心亂如麻地眨了眨眼睛,柔嫩嬌豔的臉頰上依舊布滿了驚濤駭浪,顯然還沒從方才的混亂場麵中清醒過來。

看到她發呆怔忪的樣子,他的手指無意識地將她抱緊,想讓她溫柔的氣息縈繞在他身邊。

時間像溫情的流水一樣從兩人的呼吸聲中劃過。

等到靖晚冰從失神中醒過來的時候,她立馬鬆開了抓住宇文楓手臂的手,羞澀地站起身來。

怔怔地鬆開了她的身子,宇文楓彎下腰去,撿起了地板上慌亂中扔掉的枕頭,然後一本正經地遞到了她的視線中,“給你!”他似笑非笑的注視著她微微失措的眼睛。

雙手手指無力地絞在一起,靖晚冰垂著眼睛剛要伸手去接,卻被他溫柔地揉進了懷裏。

因為自己的無理取鬧,如果害她真的摔倒了,該怎麽辦?

“對不起!”抱緊了自己的嬌妻,宇文楓低低地道歉,語氣溫柔而暗啞,“你不會生我的氣吧!”

心底柔暖地波動著,晚冰從他的胸前緩緩抬起眼睛來,她看著他,靜靜地笑著搖了搖頭。

她怎麽可能會生他的氣呢?

她永遠也不可能生他的氣。

因為她是他的。

宇文楓屏息地沉默了下來,雙手攬過她纖細的腰肢,他深深地望進她的眼睛裏,“晚冰,告訴我,你現在幸福嗎?”他的眼睛沉黯如夜,深處藏著隱約的憂傷。

心底泛濫著濃濃的甜蜜,雙手蹭在他的胸前,她看著他微笑,眼神溫柔而寧靜。

她朝陽般純真無暇的笑容讓他癡迷,讓他發怔的視線久久難以移開。

下一刻,宇文楓霸道地埋下身來,動情而輕柔地吻向自己的妻子。

靜靜地倚在他的臂彎內,晚冰的身子因為害羞而顫抖了一下,無聲地閉上了眼睛。

兩個人擁抱在一起,他溫柔地吻著她,索取著她甜美動人的喘息。

時間過了很久很久。似乎怎麽吻她也不夠,瘋狂的愛戀著,就像是中了毒。

溫情中,他勉強自己鬆開了她少許,然後微微垂下視線,笑謔的看著她的呼吸亂了方寸。

心中有緊滯的悸動,臥室裏安靜得可以聽見彼此的心跳聲。

窗外的陽光出奇的溫暖燦爛,為他們勾勒出動人的金色輪廓,一切美好的仿佛是在夢境中。

這時——

““吃早餐了!”

溫和的聲音從兩人身後傳來,宇文楓和靖晚冰都轉頭看去,隻見林嫂正笑盈盈地向他們走來。

——

早餐結束後,宇文楓決定去寰宇總部一趟,因為寰宇國際銀行早上十點鍾有一場緊急會議必須他出席。

助理Paul的車在台階前等著。

“楓兒,結了婚就不能隻以工作為主了!”

長長的樓梯上,莊鳴鳳端莊典雅地走了下來,喚住了起身離開餐桌的兒子。

宇文楓擱下了手中的白色餐巾,他抬起目光,靜靜地看著自己的母親。

莊鳴鳳淡淡地笑了,她略有深意的看了楓兒一眼,將目光移向兒子身側的嫻靜女子。

宇文楓會意過來,神色複雜地閃了閃,目光熾烈地望向身側的妻子。

晚冰微微笑了笑,淡靜地站起身來,她明白媽媽的意思,可是她更理解自己的丈夫。

走到了宇文楓的身前,她沒有隻字言語,隻是抬起手指溫柔的幫他整了整領帶。

她低垂著眼睛,臉頰雪白雪白的,樣子很體貼很溫柔……

她溫熱的手指觸到了他的下巴,宇文楓不由得怔住了,深邃柔情的眼眸專注地看著她靜如月霧的臉龐。

“工作不要太累。”

晚冰無聲地叮囑了一句,她接過王管家拿過來的筆記本電腦,遞到丈夫的手上。

宇文楓出神地凝視著她,卻沒有伸手去接她手上的東西,看起來好像靈魂出竅了一樣。

他無語地看著她。

她沉默地看著他。

時間仿佛凝固了,他們的世界似乎是外人無法進入的。

溫暖的餐廳裏,看著楓少爺和少夫人難分難舍的樣子,幾位女傭不由得捂住嘴,偷笑起來。

雙手背後,王管家回過身去,嚴肅地用眼神警告她們。

女傭們吐了吐舌頭,尷尬地憋住了微笑,然後恭敬謙卑地退了出去。

“少爺,這林助理還在外麵等著呢?”微微咳嗽了幾聲,王管家肅了肅嗓子,不得不打破著溫馨的場麵。

宇文楓回過神來,微吸了一口氣,這才伸手接過了晚冰手上沉甸甸的東西。

“我會早點回來!“他看著她,低柔地說了一句,這才放心地離開。

天空湛藍,太陽灑下萬道溫暖的金色光芒,兩邊的水杉樹筆直高大。

黑色加長型奔馳房車沿著清晨濕漉漉的馬路,緩緩向宇園的大門駛去。

時間如流沙一晃而過。

在宇文楓的車子剛剛離開宇園不久,另一輛黑色的保時捷跑車飛速駛進了宇園的黑色高欄杆式大門,因為開得很快,所以不到片刻的時間,跑車已衝到了玉石台階前。

“吱——!”一聲急促而尖銳的刹車聲。

那過於醒耳的聲音使得清淨雅致的宇園驀地變得喧囂起來。

大道兩旁來來往往的保安、綠草地上的園丁都齊刷刷地扭過臉觀望,眼睛裏充滿了驚愕。

聽到了驚心動魄的車聲,王管家急急走出了客廳,想要看個究竟。

然而。

當他看清楚了玉石台階前停放的那輛黑色跑車時,臉色刷成一片慘白,布滿皺紋的額頭也緊緊地皺起,似乎猜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

“哢——!”跑車的門被一隻修長有力的手僵硬地打開,樹梢間隙灑下金色的光斑冰冷而迷離,死寂的印在黑色的皮鞋上,微微欠身,從駕駛座上走出來了一個高大挺拔的俊朗男子。

左耳上的藍鑽亮得驚心動魄,一身黑色的暗紋西裝,羽子淩的臉上看不出什麽情緒,隻是手指微微用力,凜凜地甩上了車門。

“淩少爺——?”王管家似乎是認出了來客是誰,神色劇烈顫抖著,急忙迎了下來。

冰酷的嘴角勾起了若有若無的美麗弧度,羽子淩的眼珠子漆黑漆黑地波動著,沒有一絲光亮。

並沒有理會這位對宇文家忠心耿耿了數十年的長者。

羽子淩抬起昏暗無光的眼睛,靜靜地仰望著這一座豪華宮殿似的歐式建築,淡漠的臉上閃著冰冷的白光。下一刻,他邁開步子,徑直躍上了台階。

望著淩少爺的背影,王管家緊鎖著眉心,壓抑著心頭的驚恐波動。

他感覺到羽子淩整個人都散發出了一種清冽而逼人的肅殺之氣。

這個孩子怎麽突然就回來了?!

——

餐廳內。

晚冰起身,收拾著餐桌上的杯盤碗筷。

“少夫人,您去休息吧,這些活兒交給我們就行了。”咬緊了嘴唇,女傭們慘白著臉,神色不安地說,試圖接過晚冰手中的碗筷。

因為莊鳴鳳剛剛起身,還未走出餐廳,女傭們的眼睛裏寫滿了忐忑不安,生怕被脾氣不太好的太太看到了自己的失職。

神色寧靜而柔和,晚冰呆了呆,然後順著她們的視線望過去,頓時明白了過來。

她沒有再堅持,微笑著,眼睜睜地看著女傭們笑臉如花地接過她手上的東西。

走出了餐廳,晚冰提了一口氣,兩三步上前,想要追上了莊鳴鳳,跟她並排走著。

聽到了身後急促的腳步聲,衣著高貴典雅的美婦停住了步子,淡靜地轉過身來。

“媽——!”晚冰無聲地輕喚了一句,璀璨的眸子晶瑩地閃著流光。

看著走到跟前的兒媳,莊鳴鳳鬆開了秀眉,溫和地笑了笑,拉住了她的手,“小晚,陪媽媽到花園裏走走吧?”她斜著眼示意了一下,臉上的笑容和藹可親。

心底波動著,晚冰屏息凝神地點了點頭,然後乖巧地挽住了婆婆的手臂,向前走去。

“楓兒很心疼你……我這個當媽媽的當然也疼自己的兒媳了……”腳步平靜而端莊,莊鳴鳳語重心長地歎息一口,在晚冰的麵前,她放下了自己的架子,恢複了母性的慈祥。

心底是陣陣暖暖的熱流,靖晚冰咧開嘴笑了,悉心地聆聽著媽媽的言語。

其實天下的父母哪有不疼自己孩子的,他們為子女操了一輩子的心,然而年輕氣盛的子女們有幾個能真正體諒到父母的含辛茹苦,能理解父母那一顆一切為了他們更好的心。

“其實楓兒這孩子從小到大一直過得很辛苦,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可是這一次他為了你,為了你們的愛情,為了自己的婚姻幸福,他可是鐵了心,要自己決定一回。”神色婉柔,莊鳴鳳若有所思地笑了笑,腳下的步子慢慢的,“小晚,你是不是從一開始就喜歡上楓兒了?”慢悠悠的走到了客廳,宇文楓的媽媽停住了腳步,她忽然問了兒媳另外一個話題。

嘴角沁出了甜甜的笑意,晚冰呆呆地垂著眼簾,不知道該怎麽回答,腦子裏忽然亂亂的。

這時。

忽然有一種心驚膽戰的感覺席卷了靖晚冰的全身,仿佛周遭彌漫起了寒冷的霧氣,讓她驀地透不過氣來。

那是一種被一眼刺穿的感覺。

勉力呼吸了一口,靖晚冰神色恍惚,無意識地抬起眼睛望去。

下一刻。

她看到了客廳的白皮沙發上。

有一抹黑色的身影。

陰鬱如山,蒼涼如夜。

那是。

輕甩著雙臂。

揚著劍眉。

緩緩從沙發前站起身來。

羽子淩沉默地冷笑著,毫無溫度的目光在她微微失措的俏臉上靜靜流淌著。

靖晚冰被他那過於陰冷痛憤的目光震住,臉龐嘩啦啦地失血,嘴唇也瞬間蒼白如紙。

一動不動地站著,她整個人忽然目光渙散,麵容異常蒼白,一絲血色都沒有,仿佛一吹就會消散的雲霧。

看著傲然起身的青年男子。

莊鳴鳳也是微微愣了一下,顯然是沒有認出來客是誰?

“舅媽,別來無恙啊!”嘴角斜揚,羽子淩低低地笑了,眼睛裏寒冷如霜。

聽得那樣的招呼,莊鳴鳳震住,一時無言。

似乎料到了對方會是這樣的反應,羽子淩無謂地咧了咧嘴,目光陰寒地掃視四周。

客廳裏鴉雀無聲,空氣凝結成了寒冰。

無奈的僵持中,晚冰怔怔地鬆開了莊鳴鳳的手臂,想要轉身上樓。

她不想逃避,可是在這種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她無心也無力去麵對羽子淩的黯然。

莊鳴鳳也沒有勉強,她略有深意的按了按兒媳發涼發冷的手,然後示意她離開。

心髒狠狠翻攪著,靖晚冰勉力地朝她笑了笑,然後快步向樓梯口走去。

冰鬱的目光淡淡地側移。

看著樓梯上那一抹緩緩上升的纖弱身影,羽子淩陰翳地閉了閉眼睛,冰冷的手指用力掐入掌心,狠狠逼退了心髒針紮般的刺痛,他的神色更加冰冷無光,嘴角卻保持著譏諷輕屑的冷笑,不知是在嘲笑她的懦弱,還是在嘲笑自己的癡心。

羽子淩今天來的目的很簡單,他要求回公司上班。

客廳內。

老人宇文雄在沉默了片刻後,答應了愛孫的請求,子淩可以回到天羽傳媒,恢複總經理的職位,隻要他做得好,他甚至可以將整個傳媒都交給他打理。

靜靜的站著,莊鳴鳳驚呆了,一時難以理解老人的決定。

相對於老人不同以往的爽快和大度,羽子淩雖然有些困惑,可是他不想去分辨什麽真假。

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他才不在乎過程怎樣。

——

燦白刺眼的陽光無聲地在臥室裏流轉著。

目光憂鬱而空茫,靖晚冰呆了片刻,身子才緩緩滑落到了床邊上,她感覺到渾身都虛脫了,一絲力氣也沒有。

羽子淩眼中閃過的瘋狂恨意讓她感到恐懼和心慌。

她終歸是要下地獄的吧!

就像她努力掙紮和付出了,好不容易得來的幸福卻依然是戰戰兢兢的。

她不知道該怎麽做才可以將痛苦的代價降到最低,才可以不傷害他們中間任何的一個。

也許遇到她,才是他們生命中最大的劫難吧!

“你會遭報應!”耳畔驀地響起沈若冰死前的詛咒,她的心越來越沉,仿佛生命中不可承受的重量突然嘲笑著重重壓了下來,想要將她的靈魂徹底吞噬掉。

身子顫抖得厲害,靖晚冰皺緊了眉心,心髒反複撕扯著,她的額頭浸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這時,房門外響起了清晰沉重的腳步聲。

手指抓著床單,靖晚冰心髒一滯,驀地瞪大了眼睛,似乎已猜到來者是誰。

腳下的黑色大理石地板上泛起了層層的冷波,雪白的陽光照射在羽子淩黑色的西裝上,單手插在褲子口袋裏,他放慢了腳步,目無表情的走進了她和他的臥室。

看清楚了房門口站立的男子。

靖晚冰的身子猛地震了一下,清澈的目光無助地波動著,仿佛才從一場噩夢中清醒過來。臉色蒼白著,她急吸了一口氣,倉惶地起身想要往外走。

羽子淩的眼睛裏,空蕩蕩黑洞洞的,冷清滄廖的樣子就仿佛已經失去了靈魂。

在靖晚冰擦身而過的一霎那,他突兀的伸手,粗魯地拽住了她的手臂。

他的手指冰涼如鐵,在抓住她的那一刻更加冰冷了幾分。

心髒錯愕,靖晚冰被手腕上那股突如其來的劇痛折磨得快要窒息,她咬緊了嘴唇,一時掙脫不開,隻得僵立在原地。

時間仿佛凝固了,空氣中夾雜著悲涼的冷風。

冷冷地勾了勾下巴,眼皮隱隱跳動,羽子淩的眼睛裏彌漫著瘋狂的恨意,他手指發力將她弱不禁風的身子狠狠的甩了回來正對著自己。

她怎麽可以這麽坦然,這麽無動於衷?!

嘴唇抿成陰鬱的一條線,他咬牙切齒的瞪著她。

手腕一陣陣抽搐,靖晚冰低下眼睛,臉色煞白如紙,純明的眼瞳裏有種近乎透明的絕望氣息。

看到她淡靜無異物的神色,看到她極力想要避開他的眼眸。

羽子淩陰冷地閉了閉眼睛,心仿佛被冰冷的海水淹沒著快要窒息。

“蹭蹭蹭——!”

腳下的步子錯動,他箍住她的身子倏地向外旋了三圈,然後一用力將她摁在了潔白的牆壁上。

他腳下的動作很快,握著她手腕的力道很大。

被他禁錮在冰冷的牆壁上,靖晚冰的身子僵硬而孤獨,耳膜轟轟作響著,一顆心痛得仿佛不是她自己的,她勉力地呼吸著,告訴自己在他麵前絕對不可以軟弱。

“好狠的心,看到我這麽吃驚,是因為心虛嗎?”仇恨在他的心中翻滾著,望著她蒼白失血的臉色,羽子淩的嘴角彎起了殘酷的笑意,他低沉地問。

晚冰沉默地側過頭去,避開了他黑暗的眸子,她的臉色淡白如水,仿佛沒有絲毫的感情。

心髒傳來的劇痛幾乎讓她想要哭出來,但是她瘋狂地用力眨掉眼眶裏的淚水,一滴也沒有流出來。

她的平靜激怒了他,羽子淩默默地俯首,咬牙切齒地冷笑一聲,他的神情像是一個受傷的豹子,恨不得將眼前到手的獵物吞得骨頭都不剩。

“為什麽不說話?”急劇地喘息著,聲音低鬱而沙啞,他的雙手仿佛冰冷的鐵鉗一般緊緊地箍住她瘦弱的肩頭,用力的程度足以使她的肩骨碎裂,“你就這麽不想見到我?巴不得我死掉,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