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紫湘茶坊的怪事
忽然反應過來我居然和他蓋在同一床被子裏麵,一瞬間大窘,前一秒他還在聽門外的動靜,下一秒已經被我踹到地上去了。
“一巴掌,加一腳……”他笑得有些無賴,湊過來笑著說:“你要怎麽賠我?”
這家夥一定是故意的,以他的身手怎麽可能這麽輕易就被我踢到。他的手撐著床,俯身看著我,鼻尖都快要貼到我的鼻子了,門外響起一陣腳步聲,韓姐姐在門外問:“怎麽了?剛才是什麽聲音?”
夏箜篌衝我一笑:“繼續欠著吧,我不急。”轉身去拉開門笑道:“沒什麽事,我們那隻鬆鼠從床上掉下去了。”
獸獸聽了吱吱直叫,韓姐姐滿臉懷疑,這謊話編得也太離譜了,一隻鬆鼠掉到地上哪會有那麽大的動靜。
吃早飯時大胡和韓姐姐還取笑我們昨夜一定沒有好好休息,兩個人都有些黑眼圈了,他們笑得那麽曖昧,好像我們昨晚沒睡是因為像他們一樣“太賣力”了。
臨走我想偷偷給他們留些銀子,夏箜篌說他已經在枕頭下麵放了一百兩,我正想誇獎他一番,他又說那是我讓他賣玉的錢。這兩天我一直覺得有件很重要的事,卻怎麽也想不起來,被他一說猛地明白了是哪件事。
我朝他伸手:“銀票,拿來。”他挑了挑眉毛,慢吞吞地掏出張銀票放到我手上,居然有三千兩之多,就算我那袋妖皇石丟了,我也是個小富婆。我表揚了他沒有見財起意,攜款潛逃的美德,他笑著說那給點獎勵吧,我說好啊。等進了城我請你吃飯。他說他知道一個地方,我一定會很喜歡,晚上就去那裏吃好了。我忽然有種要上當的感覺。
臨走時大胡很不好意思地跟我們說,有件事想拜拖我們幫忙。他的一個堂兄弟在京城紫湘茶坊裏做幫工,已經有日子沒回來了,家裏長輩很惦記,想拖我們給帶個話。讓他得閑的時候回家來看看,家裏要給他說門親事呢。
我們離開胡家,路上跟農戶買了匹馬。我騎馬的技術一直不太好,之前多半都是在趕時間沒空好好練習。想讓夏箜篌在地上跑,我在上麵慢慢找感覺。他不肯,這個人不放棄任何可以占我便宜的機會。
山中有些樹的葉子已經泛紅,從林中穿過不時有昨夜地雨水滴在身上,夏箜篌坐在我身後抓著韁繩,把我圈在懷裏。我想起離開西門府時也曾跟小洛共乘一騎。那時是以逃命的速度一路狂奔。終於能慢慢前行,看看沿途美景的時候,身邊卻已經換了另一個人。
我們在山腳下的村子裏買了些燒餅和烤肉邊走邊吃。賣餅的大娘還順便稱讚了我們一句“多般配的一對兒啊”,夏箜篌立即付了雙倍的銅板給她。
我在路上跟他探討了一番諸如“你為什麽喜歡我”、“喜歡我什麽”這類狗血地問題,他說什麽都喜歡,連我見錢眼開的樣子他都喜歡……沐飛塵送我的那隻鐲子還戴在我的腕上,靠在這個溫暖的懷抱裏,忽然覺得這鐲子有些刺心起來。她說過,如果有一天我喜歡上了夏箜篌,就把這鐲子還給她。我喜歡他陪在我身邊。這讓我有安全感,這樣,算是喜歡嗎?
日落時分終於進了京城,中午吃地那些餅和肉都在馬上顛得不知去向,我們直奔那個他說我一定會喜歡的地方。京城外的護城河有幾條支條引進城中。成了京城裏的一景,河麵開得很寬。靠進城中最繁華的地段,河裏常年飄著幾艘畫舫。這些畫舫有地實際上是青樓,有的卻是酒樓,夏箜篌要帶我去的自然是酒樓。
畫舫很大,裏麵地裝飾很有些江南水鄉的味道,一上了船就聽見有歌女在唱著軟綿綿的小曲,踩著厚厚的地毯往裏麵走,一路上酒香菜香四溢,端菜的都是十七八歲的清秀少女,都打扮成俏麗的漁家女孩模樣。我有些懷疑夏箜篌帶我來這裏,到底是因為我會喜歡,還是他自己喜歡。
坐在包廂裏臨窗的桌前才發現,岸上不遠處一家店鋪正是我們打算去找人地紫湘茶坊。我指著招牌讓夏箜篌看,我們一會吃過飯就可以去找小胡了。
旁邊伺候著的一個女孩聽見我說起紫湘茶坊的小胡:忽然說:“姑娘可曾聽說過前幾日的怪事麽?那茶坊裏的小胡已經死了。”
我和夏箜篌吃了一驚,回頭看她,另一個女孩卻悄悄扯她地袖子,不讓她繼續說下去。我忙掏出些銀子塞到她們手裏,問她們究竟是怎麽回事。
說話的那個女孩跟另一個使了個眼色,那女孩會意,到門外去守著,免得被人聽見。
她神秘兮兮地說:“聽姑娘說起紫湘茶坊地小胡,還以為姑娘知道前些日子那樁怪事呢。坊間到現在還有人每天議論那件事,”見我用眼神催她痛快點,她抿嘴一笑說:“就是太子府裏二管家和二管家的兒子被鬼殺了那件事,姑娘知道麽?”
我怔了怔,小胡怎麽會跟這件事扯上關係呢?他是山村裏的普通百姓,在茶坊裏做幫工,太子府裏的人被殺,他在裏麵充當了什麽角色?
“聽說那個女鬼生前跟小胡是認識的,小胡很喜歡她,那個小胡吃住都在紫湘茶坊裏,那女的流落到京城來,是小胡給她找了間房子,一直照顧她。二管家和他兒子被鬼殺了的第二天,還有人看見小胡去義莊祭拜那女鬼,結果當天夜裏小胡就失蹤了。那天夜裏他和另一個守夜的人一起喝酒,小胡心情不好喝多了,趴在桌上睡著了,另一個人就獨自守夜。聽說他隻是打了一下瞌睡,再睜開眼小胡就不見了,從那天起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大夥都說那小胡是被女鬼給帶走了……”
她講得聲情並茂,好像真有那麽個女鬼似的,聽得我脊背直發涼。因為早就認定那兩件殺人案都是妖族人做下的,聽她這麽一講,我開始疑心小胡的失蹤會不會跟妖族太子來訪有什麽關係。
看了夏箜篌一眼,他正微皺著眉沉思,我說:“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小胡的下落我們應該去問個明白。”
他點點頭,扭頭去看對岸的紫湘茶坊,天漸漸暗下來,岸邊的店鋪都點起了燈,這一帶的店鋪恐怕都要營業到深夜的。燈火映進他眼中,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竟覺得他的眼神裏有一抹說不出的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