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爭如不見

(不是更新,而是臨睡時忽然想起有一個BUG,寫的時候就覺得有個地方很別扭,怎麽也想不起來,是“隱身衣”的問題,那明明是麵鏡子的說……已經改過來了)

樹梢上的聲音隻響了幾聲就消失了,守衛離得遠,又是武功一般的人族,肯定是聽不到的。分辨了一下那聲音是往南去了,我飛身而起追上去。

太子府裏到處點燈,反而讓燈光照不到的夜空顯得非常黑暗。隱隱看到前方有個人影,一身黑衣,黑發在夜空裏飄揚,那飛行的姿態,讓我想起離開西門府那晚的小洛。

他速度不快,像是在享受這樣的黑夜飛行,我漸漸追上他,又不敢離得太近。如果真的是小洛,以他的敏感,離得太近會被他發現……可是,發現就發現了,我在害怕什麽呢?

轉眼已經離開了太子府,深夜的長街冷冷清清,一個人也沒有,前麵那人緩緩下降,靜靜地站住,好像在等什麽人。即使看不清臉,他長身而立的樣子卻讓我能夠確定,這個人就是小洛。

四年不見,他長高了很多,也壯實了很多。他微微側了一下頭,月光照上他的臉,是我的錯覺麽,總覺得月光一照到他的臉上就變得分外明亮卻又柔和。那張絕頂精致的麵孔那樣熟悉,眉眼還是從前的樣子,輪廓卻深刻硬朗了許多,想再看清楚些,卻被忽然湧上來的淚水模糊了視線。

我拚命去想隱身鏡子的口訣,想立即現身,好讓他能看見長街這一頭的我。我想開口叫他,可是淚水不停地湧出來,嘴唇顫抖,那早已經爛熟於胸的口訣一時間怎麽也想不起來。

“公子!”清脆的女孩聲音,小洛對麵的房頂上縱下一個苗條的身影,飛快跑近小洛,居然一下子撲進他懷裏,而他也極自然地輕輕擁住了她,自然得好像這樣的動作他們已經重複過無數次。

“怎樣?”他擁著她低聲問。

那女孩點點頭:“一切順利。”

小洛一笑,臉上神采飛揚,依稀是少年時候的樣子,拍了拍那女孩的頭:“幹得好。”

那女孩往小洛懷裏緊緊地靠了靠,我看著他們,心裏像插了一把尖刀,仿佛三年前差點致我於死地的舊傷又崩裂開來,那樣突如其來的強烈的疼痛讓我幾乎站不穩。

四年裏我一直擔心,一直不敢去想的情況,現在就在眼前。看他們之間的神情,明明就是戀人……

我低頭,眼淚滴落,在深灰色的石板路上碎成千萬片,心裏猶豫著,是離開還是現身。

沒見到他時拚了命地想見,現在終於見到他,他卻不是一個人……他隨身帶著我的舊發簪,隻是懷念一個老朋友麽?

我看著他摟著那女孩轉身離開,風卷起路邊的黃葉,幾乎要拂過他飛揚的黑發。那片葉子在離他不足一尺遠處突然碎了,這是……

沒有考慮的時間,我本能地拔高身形向後疾飛,幾乎是同一時間,走在前麵的小洛忽然回身,淩空一掌朝著我的方向劈來,巨大的妖力夾帶著一股寒風猛地襲來,我被那股力量的邊緣掃過,勉強抵擋住,胸口氣血翻湧,已經受了內傷。

那女孩輕聲問:“怎麽了?”

小洛不說話,一步步走回來,站在街中央四下看看,眸光閃亮,帶著莫明的寒意,沉默片刻才說:“沒事。”

說完轉身拉著那女孩就走。

我眼前金星亂閃,伏在一戶人家的屋頂,一手撐在屋瓦上,一隻手緊緊捂住嘴,想把那湧上來的鹹腥壓下去,胸口的巨痛令我天旋地轉,抑製不住地低低哼了聲,忙又忍住。

正往前走的小洛身形忽然一頓,回過頭來朝這邊張望,滿麵狐疑,眉頭緊鎖。他又靜靜站了半晌,四下裏除了風聲再沒別的動靜,這才長長舒了口氣,轉身走了。

我從房上跳下來,膝蓋一軟,差點跪在地上。找了個避風的牆角坐下,努力調整氣息,過了大半個時辰,幾次要衝口而出的鮮血總算是壓了回去,我站起來慢慢往回走。

眼淚已經被風吹幹了,臉上澀澀的很難受,長長的路好像總也走不到頭,我隻覺得筋疲力盡,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想找個地方好好睡上一覺。不是想要騙自己這些都是夢,可是不養足了精神和力氣,我怕會忍受不了這樣的痛。

第一次覺得太子府的圍牆好高,太子府裏麵好大,終於回到自己房間時,我已經把最後一絲力氣都用光了。一頭撲倒在床上,獸獸緊張地跳過來,用濕潤的小鼻子碰碰我的臉,小尖臉上滿是關心和焦慮。

我摸摸它的頭說了聲“死不了”,眼一閉沉沉睡去。

清早被門外侍女的腳步聲驚醒,才發現自己還是昨夜的隱身狀態,忙念了口訣,把小鏡子塞到枕頭下麵,拉過被子蓋上,重新躺好。這麽簡單的幾個動作,我已經累得氣喘籲籲,身體虛弱得直冒冷汗,手觸到的被褥上都濡濕一片,全身冰涼,心頭卻像有一把火在燒,嘴唇幹得輕輕一動就裂開。

侍女來叫我起床梳洗,床帳一撩起來,兩個一齊掩口驚呼:“南都姑娘又病了……”

一個反應快些,轉身就往外跑:“我去找大夫!”

她慌裏慌張往外跑,被早起的南都石給攔住了,我聽見他在院子裏問:“怎麽了?”

那侍女說:“南都姑娘病了,臉色好嚇人,滿臉都是冷汗……”

她話還沒說完,南都石已經推門進來了,快步走到床邊看看我,回頭叫住要去請大夫的那個侍女:“不用請大夫了,她這是老毛病,我帶著藥呢。你們先出去吧。”

那兩個侍女猶豫了一下,咬著嘴唇退出去,臨走還擔憂地望著床上的我。恐怕我現在的臉色真能嚇死人了,她們怕我會死掉,太子會處罰她們的。

南都石坐在床邊毫不客氣地拉過我的手,手指在我腕上一搭,眉梢一挑:“果然是內傷,你昨晚幹什麽了?”

他大概也沒指望我能回答,低頭從懷裏掏出一隻小瓷瓶,倒出一粒藥丸塞進我嘴裏,把那隻瓷瓶放到我枕邊:“早晚各一粒,你有一半靈族血統,用不了幾天就能恢複了。”

我想說聲謝謝,一開口聲音卻微弱嘶啞,不知牽動了什麽地方的傷勢,胸腔裏一陣撕裂般的痛楚。

“傷很重,好在你本身力量不弱,換個人大概當時就死了,什麽人下這樣的重手?”他定定地望著我。

我轉開眼,那個人是小洛,他現在果然變得很強大,我很欣慰。

其實我實在很想找一個可以依靠的肩膀,大哭一場,哭到把心肝肺都吐出來,或許心裏就不會那麽憋悶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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