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風箏

知道是因為生病,還是因為夏

撐住身體想坐起來,指尖一陣刺痛,身邊的小洛扶住了我。抬起手一看,手個指尖好像都被針刺過似的,針眼上塗了白色的藥,仍然腫得老高。

誰在我昏睡時這麽虐待我……

“很疼麽?”夏

我坐起來,沒好氣地答:“廢話,你試試就知道有多疼了,這是誰幹的?”

“……我。”

我吃了一驚:“你嘛?”

他微笑:“驅邪。”

我有些發怔,小洛把水遞:我,淡淡地說:“他說你突然高燒是因為中了邪,那個蟬兒。”

“不是吧?我會?就是說蟬兒確實是鬼嘍?”我這種八字硬命也硬的人也會中邪麽……

“她不是鬼。至現在不是。她是一種強烈執念化成地怪物。可以隨心所欲、為所欲為。隻要她想做到地事情。沒有做不到地。”夏;:說:“比如現在。她就在車窗外。隻不過進不來而已。”

我嚇了一跳。想要撩開上掛地簾子看看。小洛一把抓住了我地手腕:“不要看。她在外麵。”

我心頭有混亂起來:“她生前隻是個普通地宮女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地?她這麽厲害。那我們怎麽辦?”

他越說聲音越低。我問他:“你到底做錯了什麽?”

他垂下眼:“過幾天你就知道了。”

我看看他,下結論:“你一定做了對不起我的事。”

他抬眼笑了,居然沒有否認,:“是,我對不起你,害你吃苦了。”

我以為他在說我的手,便問他:“你說這是給我驅邪我現在完全好了麽?我被蟬兒上身了?”

“你不看她,不跟她說話,不同她接觸,就沒有事。”他說著側頭看了看車窗,在他的那一麵簾子有一道縫隙,他皺了皺眉嘀咕:“還真是陰魂不散……執念強到這種程度,實在少見。”

“我們現在是去哪裏?”我問。

他轉過頭來:“靈獸山。”

我瞥了小洛一眼,剛好他正扭頭看我。

“去找師父麽?”我的心中快了起來,去靈獸山的話,不是就能看見活著的禽獸了……

夏;:笑了笑,語氣古怪地說:“如果找得到,自然更好。”

我想起一件事來:“這馬車不可能中途不停,我們總得下車吃飯睡覺清五髒廟,那個蟬兒就在外麵,到時候我們怎麽辦?”

小洛笑:“我們是無所謂又不纏我們。”

我瞪他:“那我怎麽辦?!”

說著我的肚子裏咕嚕嚕響了一陣,睡了一天一夜水米未盡,實在是餓極了。夏;:說前麵不遠有個小村子,一會我們就下車去吃飯。

小洛摸出一隻紙包來給我,打開一看是一包糖,我邊吃邊問他:“你從哪裏偷來的?”

“偷?”小洛目光一閃,笑起來:“我這麽純良的美少年,怎麽會做那種事。”

美少年……聽得我抖了一下現這話有些耳熟,好像是我曾經說過的……

我抬眼看他,狠狠吃了一驚:“你你你,你想起來了?”

他笑:“沒錯。”

在我昏睡不醒的那一天一夜裏,到底發生了多少事情啊?正想問問他是怎麽想起來的想起了所有事情還是一部分,就聽見車外麵響起一陣喧嘩。好像已經行至某個村子附近周圍人聲腳步聲不斷,有幾個小孩子的聲音七嘴八舌地議論著“好大的風箏”。

我好奇起來會正是春季,外麵的景色一定很很美簾子外吹進來的風都帶著淡淡的花草香,悶在車裏實在浪費大好春光。

我問夏

沒等他回答,外麵突然爆出一陣尖叫,那些尖叫聲中透出無限驚恐,聽得我從耳膜到心底裏都一陣抽搐。想伸手撩簾子看看外麵到底發生了什麽,卻被小洛一把按住了,夏

馬車停了下來,夏

我衝她招招手:“喂,我們是來吃飯的,把門打開好麽?”

小姑娘不理我,揚起頭往天上看,一個蒼老的聲音在小姑娘身後響起:“姑娘們走吧,小店今日不開張了。”

飄在空中的蟬兒有那麽可怕嗎?蟬兒明明挺漂亮的,就算這裏的人小見多怪沒見過會輕蔑的和會飛的,也不至於嚇成這個樣子吧?

屋裏一陣靜默,好半天才聽見那老頭說了聲:“等著。”

踢踢的腳步聲漸遠,那小姑娘還在窗縫看著我們。我

問她:“小姑娘,你剛才看見什麽了,為什麽大家嚇”

那小姑娘臉色有些發白聲說:“血……血風箏……”

我聽得一怔,想問問她是什麽意思,那老頭已經回來了,窗子啪地推開一些,把一隻藤筐從屋裏拎出來,輕輕放在窗外的地上。

那裏麵是桐葉包著的一包包食物們三個一人拿了一些,夏

我撩起簾子看,納悶他怎麽有興趣跟這老頭閑聊家都已經怕我們怕得要死了。

他衝小洛輕一抬下巴,笑而不答。

那老頭好半才低聲答了一句:“六十三了。”

小洛又問:“老伯家裏這子開了有些年了吧?”

那老頭在開的窗戶裏麵望著小洛,皺了皺眉,竟似在苦苦思索。真是怪事,這問題很難回答麽?看這鋪子的陳舊勁,還有門口的破爛篷子和桌麵上的油垢定是年頭不短了,少說也在十年以上。

半晌,那老頭歎口氣,猶猶豫豫地說:“唉,年紀大了(性不好,竟隻記得這兩年的事早的,都想不起來啦……”

他扭頭問那小姑娘:“豆芽啊還記得麽?”

我一愣,這小女孩居然也叫豆芽?和我那個小叫花子改行的師妹同名啊!不過都說賤名好養豆芽倒也不是什麽難遇見的名字。

那叫豆芽的小姑娘小聲答道:“不記得,爺爺我餓了。”

“那就不打擾了,多謝老伯。”

小洛說完轉身上車,那老頭又往馬車這邊看了幾眼,一伸手,砰一聲關上了窗戶。

馬車調頭出了村口,我看見村口一棵大樹後麵藏著幾個年輕人,探頭探腦地朝我們的馬車張望,還不時抬頭看天。

我問小洛:“你剛才問那些是為什麽啊?”

小洛看我一眼,轉開目光望著夏

小洛垂眼:“總要親自證實過,心裏才踏實。”

我聽得一頭霧水,但看他們的意思,分明都不想對我解釋。鬱悶地啃著手裏的餅,聽見馬車上空響起一陣古怪的聲音,還有些滴嗒聲傳來,好像有水珠落在馬車上。可是隔著簾子還有陽光透進來,明明並沒有下雨。

我想剛才那小姑娘說的:血風箏。

那滴嗒聲是血麽?蟬兒又追上來了?

我抬頭看著車頂,滴嗒聲越來越密集,外麵趕車的車夫倒是非常淡定,馬車依然平穩,不緊不慢地向前跑著。他甚至還語氣輕鬆地向夏;:報告:“爺,又來了。”

我問夏

剛才下車時,我看了一下周圍的景色,好像是從來沒有經過的地方。按理說從妖皇城的靈獸山的路我走了好幾遍了,熟悉得很,路上的景色不應該這麽陌生的。

我更納悶了,我昏睡了一天一夜,我們三個應該不是夜裏上路的,那就是說隻走了一個白天而已,這會剛剛傍晚,明天中午就能到靈獸山?以前我用飛的,都要飛上好幾天,這次是走的哪條路啊?

“一會天就黑了,我們夜裏還趕路嗎?”太陽落山以後,鬼啊怪啊的,能力會不會大增?那個蟬兒一直沒有對我們動手,到了夜裏,情形會不會有變?我實在很擔心。

夏;:笑了笑:“天黑以前我們應該能趕到一個鎮子上,不用怕那個蟬兒,你越怕她,她就越強,你若完全不在乎她,她對你反而沒有辦法。”

這是什麽歪理邪說?我眨巴了半天眼睛,這一分心,再回過神來,卻發現那一直不斷的滴嗒聲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了。

天漸漸黑下來,車裏也是一片昏暗,車夫在外麵揚聲說了句:“楊柳鎮到了。”

我正昏昏欲睡,聽見他說話清醒過來,記憶裏卻搜索不到“楊柳鎮”這麽個地方,外麵的人聲漸漸多起來,夏

馬車停在一間客棧門前,我們幾個下了車,天上並沒有蟬兒的影子,想來是夏;:又使了什麽法子。

臨進門前我把周圍細細打量了一遍,確定這鎮子我從來沒有來過。隻不過斜對麵有幾戶人家的院子裏探出幾枝花來,那些花是妖族才有的,而路上的行人又都是普通的人族,看來這裏是妖族和人族交界的地方。我很懷疑明天中午我們是不是真的能到靈獸山。剛剛馬車一直行駛在平原上,而靈獸山綿延數百裏,如果明天中午能到的話,我們在傍晚時分就應該已經進入山區了。

客棧不大,裏麵沒有多少客人,一樓是吃飯的地方,隻有兩桌有客人。一下子走進四個人來,小二分外殷勤,笑容可掬地迎了過來。沒等小二開口,他身後的一張桌上一個側對我們的客人忽然失手打了杯子,小二嚇了一跳,扭頭去看。我朝那人望去,那人也正一臉驚訝地看著我。看清了他的長相後,我心中的驚訝更甚,何喻!這個人竟是何喻!那個曾被禽獸打掉一顆門牙的小白臉!

看他的樣子顯然是認得我的,可問題是,這會我連禽獸都還沒有見過,我和何喻相識,應該是一年以後的事情!他怎麽可能認得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