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獸獸

自從那次受傷之後,每到陰天下雨,我的胸口果然又酸又痛,那種感覺好像為了什麽而傷心。師父走了很久也沒回來,禽獸便教我一些保命的法術,閑著的時候,他就在樹下刻雞蛋。

那天在乞巧市裏他說他也能刻,結果,他果然很能刻,刻一隻碎一隻。氣得他發誓要練好這門手藝。他跑到山下梨花村去買了幾筐雞蛋,每天我們都拚命吃雞蛋,禽獸執著地刻著蛋殼。

我們倆依舊隔三差五就到鎮裏城裏逛逛,我一直擔心師父和禽獸怕我難過對我有所隱瞞,幾個月過去了,禽獸看起來跟以前也沒什麽兩樣,這才放下心來。

那天下起了小雨,我朐口疼得難受,躺在樹屋裏看禽獸刻蛋殼。他練習了幾個月,已經漸漸能刻出簡單的圖案,不過我常常看不出那是些什麽圖案。例如:

“這隻刻得比較成功!你看怎麽樣?”

“這是什麽東西?老鼠?”

“不是……”

“那是正在生蛋的母雞?”

“……為什麽是母雞?”

“難道是公雞?你看它的嘴,尖尖的,翅膀微微張開,好像剛剛生了一個蛋……不是母雞是什麽?你瞪我幹什麽!”

“這明明是你啊!”

……

“這東西哪裏像我了!那個尖尖的是什麽?”

“是你的鼻子……”

“那兩片像翅膀一樣的呢?”

“是你的辮子啊啊啊,你幹嘛打我,別以為你是病人我就不敢還手……”

樹屋外忽然響起輕輕的腳步聲。

從那次遇刺後,師父就在這片樹林附近都施下法術,一般人族和妖族、靈族是很難闖進來的,能輕易進來的,隻能是我們的同道中人。禽獸掀起草簾看了一眼,笑道:“原來是烏雲。”

話音才落,烏雲已經在樹屋外向裏探頭了,外麵下著雨,也沒見她手中有傘,身上卻一滴雨水也沒淋到。

“咦,西子捧心麽?”烏雲衝我嘻嘻一笑,也不管樹屋裏已經沒有多少空間,硬擠了進來,爬到我身邊坐下。禽獸哇哇亂叫著,讓烏雲別碰了他的蛋。

烏雲眼珠一轉,笑嘻嘻地說:“你的蛋?幾月不見秦師兄添了新本事,竟會生蛋了麽?”

不等禽獸抗議,烏雲把那些半成品蛋殼連同那個“比較成功”的“我”,都塞到他懷裏:“帶著你的蛋回避一下,我要看看小菜的傷口,還要說些女孩子間的體己話。”

禽獸的表情登時緊張起來:“你……你不要亂說話。”

烏雲揮揮手:“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禽獸猶猶豫豫地出去了,留下我狐疑地望著烏雲,究竟是什麽秘密,這麽怕我知道?

禽獸下了樹,烏雲還不滿意,讓他走遠些,禽獸磨磨蹭蹭終於回了他的樹洞,烏雲才回頭望著我,輕歎一聲:“秦師兄……對你真好。”

呃?不過她說的沒錯,禽獸對我確實很好,不然怎麽肯放棄兩年半的壽命來救我。可是,如果位置調換,當時受傷的是禽獸,我也願意放棄我的壽命救他。

“其實那天我本來想告訴你,那幾天裏遠離任何水源,因為你會有性命之憂,而秦少,可能會有一次大劫,就應在你身上。”烏雲低垂著眼說:“結果……我卜的卦就跟以前幾次一樣,一到了秦少身上就不準了。”

我怔了半天:“怎麽不準,雨水也是水。那天你說五年後的七夕,又是什麽日子?”

烏雲抬眼望著我,眼睛仿佛會說話,隻是她說的,我不懂。

“是個好日子。”她歎了口氣。

好日子還歎氣?

“那顆紅色的藥丸是什麽藥?”我問。

“那粒藥丸的名字叫忘卻,吃了它,會忘記一些事情……”

烏雲的話被樹下禽獸的喊聲打斷,他手裏舉著一隻鬆鼠,高高興興地說:“這隻胖鬆鼠,居然爬到我身上來了!”

我和烏雲探頭去看,禽獸高舉著那隻胖胖的鬆鼠笑眯眯地說:“今晚吃烤鬆鼠怎麽樣?”

我和烏雲一齊翻白眼,那隻胖鬆鼠好像也聽懂了禽獸的話,吱吱叫著在他手中掙紮起來。

那隻鬆鼠成了我和禽獸的寵物,起名叫獸獸。獸獸很通人性,不論我們做什麽,走到哪裏,它都歡快地跟前跟後。它喜歡禽獸更勝於我,禽獸打坐時,它會一動不動地趴在他肩頭,一直陪著他。晚上獸獸就鑽進我的樹屋裏跟我一起睡,禽獸把獸獸抓起來檢查了一番說:是個公的。

後來師父回來,拿了株奇怪的草讓禽獸吃下去,說是能延長他半年壽命。禽獸吃那株草時,獸獸忽然從旁邊竄出來,搶了一片葉子吃。

師父瞪著獸獸說,這隻小妖孽,怕是快成精了。獸獸馬上跳到師父身上去表示親熱,嘰哩咕嚕像是在說話。我很感慨地說,禽獸果然還是跟禽獸比較有緣。

師父怒喝:逆徒!我才走了半年你就敢罵我!

禽獸在一旁偷笑,他明知道我說的是他……

(今天上青雲鳥,加更一章,下一章小菜要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