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蓬萊宮中日月長
雖然表現得非常熱情主動,我還是跟他冷戰了一夜。了我和他沒有第三個人,於是本該是太子殿下的床被我睡了。一覺醒來氣消了大半,天已經大亮了,一撩開床帳就看見他靠在窗邊看著我笑。
我拉下臉來:“笑什麽笑!”
他走過來俯身看我:“還在生氣麽?”
我爬下床,坐到鏡子前去梳頭,他跟過來問:“你要不要洗個澡?我去叫人進來伺候你。”
我悻悻地回頭瞪他一眼:“我討厭被人伺候。”
他好脾氣地笑笑:“那我去叫人打水。”
我想起件事來,看著鏡子問他:“昨天晚上誰伺候你洗的澡啊?”
我還記得昨晚他被我一腳踹開前那副欲火焚身似的模樣,想著想著現鏡子裏的自己臉紅了起來。
他看我一眼,笑了笑就轉身出去了。
洗完了澡換了衣服下樓去吃飯,看他坐在桌旁一副不緊不慢的樣子,問他:“你不用去給你母後請安麽?”
“母後已經去佛堂了。
”他給我盛了一碗煮得稠稠地紅豆粥。看著我坐下。笑道:“特意讓人做了甜地。”
我心情不好就喜歡吃甜地。他倒記得清楚。粥裏地好東西可不少。一勺子下去。撈起一枚杏黃色地果子。已經煮得軟了。香氣撲鼻。我曾在西門府看見九夫人偶爾吃這東西。似乎既補氣血又美容養顏。隻是十分名貴。不能常吃。
咽了一口粥下去。目光在桌上掃了一圈。隻不過是一頓早飯而已。用不用好像請客一樣鋪了一桌子啊!難怪楊要勾搭我老爸。傍大款地確挺有成就感地。
“大款”在旁邊默默吃飯。儀態十分優雅。我問他:“昨天我們走了之後。小洛怎麽樣?”
他看我一眼:“他在書房裏看了一整天書。我想應該還好。擔心他?”
我低頭吃了口東西:“他現在比不得幾年後,你又沒有給他妖力,隨便什麽人想欺負他,他都隻能受著。”
他沉默半晌才說:“不是我不願意,而是不能,他沒有遇見我們地師父,沒學過如何把妖力隱藏起來,一個靈族人身上卻擁有妖力,對他來說反而更加危險。”
“我又沒有怪你……”我隻是有些煩躁有些鬱悶,有些沒來由的擔憂。
事實上從回到這一年的那天起我的情緒就一直很低落,一切都跟當初不一樣了,可是又似乎並沒有朝著壞的方向展。我覺得自己應該做些什麽,又不知道該從何處著手。心裏總是有一種茫然無措的感覺,即使跟夏;:在一起,整個人依然繃得緊緊的,輕輕一碰就劇烈反彈,就像昨晚。
之後的幾天裏,每天一早夏夫人就去佛堂,直到中午才回來,妖皇每晚在正陽宮裏住,不過我沒有見到他。偶爾晚飯我會做些素菜給夏夫人,我在正陽宮裏的身份既不是奴也不是主,每個人對我都很客氣,我常常能感覺到暗地裏一雙雙探究的眼睛。接下來地幾天夏
有一天坐在湖邊閑聊,她問我,你喜歡我地太子哥哥是麽?
我沒回答,她笑了笑說,你和他不配。
從那以後她再來找我,我便托辭說自己身體不舒服,夏夫人聽說了還很是緊張了一番,叫幾個禦來輪番診斷。後來我才想明白,她八成是以為我懷了孩子。
我開始覺得正陽宮裏的日子難熬,夜裏常常睡不著,有時候夏
每天中午固定會有個小太監來報小洛地情況,每次都是“在書房裏看了一整天書”,半個月過去了,竟沒有一次例外。
窗外的花漸漸謝了,天氣越來越熱,我開始覺得度日如年。
第十七天夜裏,整個小樓裏隻有我一個人,夏
不願再坐在窗前,茶也已經冷了,我跳下桌子下了樓,推開門朝外看看。兩個小太監在外麵候著,見我開門,笑著說:“姑娘有事請吩咐。”
越過他們倆朝遠處看看,遠處來來往往的宮女太監不少,我說茶冷了,幫我換一壺來。一個小太監立即答應著去了,我關上門轉身上樓。看著那扇敝開的窗,忍不住到窗邊朝外看了看,外麵一片安靜,剛剛那個黑影似乎是我地錯覺。
樓下門一響,有人上樓來,一個年輕宮女的聲音帶著笑意傳上來:“姑娘要地茶送來了,姑娘在樓上麽?”
我剛要回答,卻忽然覺得這聲音十分耳熟,心裏徒然生出一絲寒意來,手探向桌邊,握住了剪燈花的剪子。門簾一掀,一個身形苗條地宮女高舉托盤走了進來。
“把東西放門口吧,我自己過去拿。
著她要過來,我脫口而出。
“那怎麽行,不合規矩的。”她說著,高舉托盤地雙手慢慢放了下來,托盤平端在胸前,衝我一笑。
我看清她地臉,猛然間吃了一驚,心砰砰跳起來,這個送茶的宮女,竟是那個“蟬兒”!
她見我睜大眼睛盯著她看,笑著問:“妹妹怎麽了?”
我心裏像塞了一團亂麻,直覺得此人詭異,事情蹊蹺,卻一時間理不清頭序,隻得問她:“你不在太子府裏,怎麽到正陽宮來了?”
她有些吃驚似地說:“殿下在哪裏,我自然也在哪裏。”
“可是我們來正陽宮時並沒有帶你,你私自跑來,當心受罰。”我緊張極了,不知為什麽心裏竟然很怕她。
她看了看我,沒有說話,低下頭像是在思考什麽問題。我死死盯著她,心裏打定主意隻要她走過來,我馬上從窗口飛出去,雖然她看上去十分古怪,可我知道她隻是個下等妖,她不會飛。
就在這個時候,樓下的門又是一聲輕響,我聽見夏
那小太監答了聲:“不沒有睡,剛剛叫小五子去換茶了,小五子才走還沒有回來呢。”
我心裏一驚,那個去給我換茶的小太監還沒有回來,那眼前這個蟬兒,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蟬兒顯然也聽見了樓下的動靜,把手上端著的托盤往前麵前的地上一放,竟然轉身走了出去。聽見她的腳步聲一下下往樓下走去,我再也忍不住,揚聲喊:“夏
夏
他邊問邊打量屋中地情況,視線在地上那個托盤上停了停,扭頭看看我,抱起我坐到椅子上。我強忍住那種心驚肉跳的感覺,盯著他說:“剛剛下樓的那個宮女,就是那天在廚房裏冒充蟬兒的那個!”
他把抱緊了些,一隻手在我頭上輕輕撫過,另一隻手慢慢拍著我地背,柔聲說:“剛才是不是睡著了做噩夢?”
我怔了怔,看著他半天,有些吃力地問:“你剛才上樓來,沒看見一個宮女麽?”
他的眉毛微微皺了起來:“沒有,告訴我是怎麽回事。”
聽到他說“沒有”,我打了個寒戰,把剛剛在窗前看到外麵地黑影,到那個蟬兒送茶,聽到他回來便轉頭走了,詳細講了一遍。
他吸了口氣,揉了揉我的頭說:“別怕別怕,今晚就算天塌下來我也不離開了,明天吃過早飯我就去跟母後說,我們回去。”
“可是你那裏也不見得安全啊,她不是還在你麵前出現過麽,大白天的……”
他低頭望著我,輕聲問:“你是不是覺得她是……”
我點點頭:“是。”
扯扯他的袖子:“禽獸會捉鬼,他拿隻破口袋一抖就能把幾十隻鬼都收進去,你會不會啊?”
他笑起來:“那可不是破口袋。從現在開始我一刻也不離開你,隻到把那個蟬兒的事情搞清楚,好麽?”
我扁扁嘴:“你父皇你母後還有那些大臣們,還是會找你啊。”
“就說我病了,”他飛快地說:“我巴不得時刻守著你。”
我想了想:“那你打算查那個蟬兒的事?”
他把我抱到桌前放下,伸手拿過紙筆,笑道:“你忘了我可以把她畫出來麽?”
他在紙上勾了個大致輪廓,身形已經像到十分,他停了停,扭頭說:“她地眉眼長什麽樣?上次在廚房沒有留意。”
我細細形容了一番那個蟬兒的容貌和神態,他緩緩落筆,半個時辰後,蟬兒出現在了紙上,跟真人極為相像。
他放下筆,拎起畫來看看:“明天拿著這張畫像去找幾個老宮人問問,看有沒有人認得她。看看……她究竟是誰。”
他在我身邊,我不覺得害怕,不由得有些感慨:“我在傳說中鬧鬼地院子裏住了那麽久,一隻鬼也沒有看見,在梨花村許家老宅也曾跟一群鬼打過交道,當時一點也不覺得可怕。可是這個蟬兒,她真的嚇到我了……”
夏;:回手摟住我,低聲說:“這些天事情太多,讓你一個人呆在這裏,是我不好。”
我靠在他胸前,忽然想起小五子來:“不對啊,小五子去給我換茶,這會早該回來了!”
我跳起來拉著他直奔樓下,推開門,外麵隻站著一個小太監,卻不見小五子。
“小五子呢?一直沒有回事?”我問。
那小太監有也些惶恐,搖了搖頭。
我回頭看看夏
”
那小太監答應一聲去了,夏;:關上門,我搓了搓手臂,心裏一陣陣涼,身上也跟著冷。他把外袍解下來裹住我,若有所思地看著那扇雕花木門。
不過片刻功夫,剛剛離去地小太監就跑回來了,在門外顫聲道:“殿下……殿下……小五子……死在茶水房了……我我……我沒跟別人說,直接跑回來了……”
我驚跳起來,夏
我抓住他:“不不不,我不想一個人在這,我跟你一起去。”
他點點頭,握緊我的手大步往茶水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