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洛去雇車,剩我們三個留在店裏。一踏進店門就失蹤了的獸獸忽然跳了進來,在桌上團團轉著尋找自己愛吃的東西。

西門涼兒吃驚地笑著問:“這就是你養的那隻很神的小鬆鼠麽?小洛跟我說起過,我還納悶怎麽沒看見它。”

獸獸看起來很喜歡她,衝她吱吱叫著,晃晃大尾巴。她走過來試著摸了摸獸獸,獸獸捧著幾粒花生米就跳進她懷裏,小腦袋在她胸前蹭啊蹭。我一把把獸獸提起來來,惡狠狠地訓它:“你個小色鬼,你蹭什麽蹭,剛才跑哪去了?”

獸獸吱哇亂叫拚命掙紮,不停地看夏箜篌,夏箜篌便伸手把獸獸接了過去。獸獸在夏箜篌懷裏洋洋得意地望著我,聲音忽然在我腦中響起:“你怎麽就答應跟他們一起走了?我討厭他!”

我斜睨著它說:“你要是有意見,一會我們坐車,你在馬背上蹲著好了,眼不見心不煩嘛。”

獸獸衝我呲了呲大牙,跳到桌上繼續吃東西。

西門涼兒見我跟獸獸說話,好奇地問:“你說什麽它都聽得懂麽?”

我說是啊是啊,它都聽得懂,就是沒法開口講話,不然肯定是一隻超級八婆的極品鬆鼠。獸獸回頭就要咬我,我忙躲開了。

西門涼兒逗了一會獸獸,問起我的傷是怎麽來的,我沒法跟她說我隱了身半夜在她家上空搞偵察,結果被她爹也是我爹給打了一拳,隻好說有些來曆不明殺手一直追殺我。

“你跟我們一起走。等於是雙倍的風險,”我仍然試圖勸她改變主意,實在不願麵對她和小洛:“其實你也隻是想和小洛在一起吧?在這靈獸山裏就很安全,不用到處走的。”

她淺淺一笑:“我在哪裏都可以,不過小洛那性格你應該知道。讓他一直留在這深山裏,他會悶死地,會不開心,我不想看他那樣。”

“你都已經為他做了這麽多,他若是真喜歡你,為你呆在山裏又有什麽不行?你什麽都順著他,他怎麽知道你心裏的想法?”

她有些無助分望著我說:“小菜,你和小洛算是跟我一起長大的。我從小就沒有娘,爹又是那樣脾氣的一個人,他其實一直嫌我太軟弱。我從小到大所有事情都沒有自己拿過主意,這次離家是我這輩子第二次自己拿主意,幾乎把我所有勇氣和主見都用光了。我現在除了小洛什麽都沒有了,如果他因為我而不快樂,那我跟他在一起就是錯的,所以我聽他地,他想去哪裏,我都陪他。”

我聽得心裏酸楚。忽然想起還有一顆定時炸彈來——林非卿!她要是知道小洛身邊又多了個西門涼兒,不知道又要瘋成什麽樣子。我對她有救命之恩她才沒有繼續和我過不去,西門涼兒這麽單純軟弱,豈不是要被林非卿騎到頭上去了?

不知道為什麽。麵前這個女孩明明應該算是我的情敵,我卻對她嫉恨不起來,反而十分憐惜她,是因為她是我姐姐麽?

我問她:“原來這次是第二次,那第一次是怎麽回事?”

她好像沒想到我會問這個問題,怔了怔,居然有些慌亂起來:“那是好幾年前的事了,不提……也罷。”

我試探著問:“那件事情。也跟小洛有關吧?”

這麽長時間以來,我一直想破頭都想不明白,小洛那一身強大的妖力究竟是哪來的?西門涼兒隻比我大幾個月而已,她這一輩子發生過的最大的事就是她娘去世,小洛逃走,還有這次跟小洛逃家。她娘去世用不著她拿主意。那麽她第一次自己拿主意。必定是跟小洛忽然有了妖力逃走有關。

西門涼兒不太會撒謊,猶豫著點了點頭:“是……但是你別問我。我答應過他這件事永遠不對任何人說起,他走後爹把我關了起來,後來也就不了了之。”

我點點頭,像她這樣外表柔弱內向的人,一旦擰起來是幾百頭牛都拉不回來地,她若是說“你別問我”,那就無論如何不會吐露半個字。不像我這種人,做夢說夢話都可能泄露機密……

小洛雇了一輛大車,坐我們四個人也很寬敞。獸獸雖然不喜歡小洛,不願意跟他共處,卻更不願意去蹲馬背吹西北風,一頭鑽進夏箜篌衣服裏去了,從始到終把小洛當成個小透明。

我坐在車裏看著車窗外漸遠的群山,在心裏把召喚師父的口訣又念了幾遍。念完口訣我在心裏跟師父說:師父你真不負責任,把我扔下就跑了,我遇到很多難以解決的事情,想要跟你說說,可是無數次召喚你你總是不理我。我剛剛回去過靈獸山,去了那個樹屋,獸獸一直都在我身邊,可是你在哪裏呢?你把師兄帶走時,我心裏就有一個希望,想著有一天他能活過來,你說有沒有這個可能呢?如果你聽見我對你說的話,給我點反應吧?

我望著著遠處路旁一株大杏樹,心想,師父,聽見我的話了麽,聽見了就讓那株杏樹開花吧,你老人家神通廣大,肯定能做到的。

獸獸像是感覺到我在想什麽,從夏箜篌懷裏爬了出來,蹲在我肩上跟我一起注視車窗外。馬車離那株杏樹越來越近,冬天的凍風不停地從窗外灌進來,我緊了緊披風,看著那株杏樹的樹枝在風中搖動。

就在馬車經過杏樹前的那一瞬間,滿樹地花忽然之間全部綻放,在灰敗陰沉中開出滿眼的絢爛。一些花瓣被風吹著飄進車窗裏,落在我的頭上衣服上,獸獸興奮地吱吱叫起來,其餘三人也靠過來望著那株杏樹,路上經過的山民們無不驚歎。我地心跳得很快,眼眶發燙,那一樹本該在春天開放,卻在此刻突然綻放的花朵,都是師父送給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