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妖怪的孩子

昨晚折騰了一夜,今天又趕了一天的路,我們倆都很疲倦,我靠在他身上抓住他的手,很快就睡著了。半夜裏忽然覺得他在動,先是輕輕掙脫了我的手,然後扶起我,讓我躺回枕頭上,又替我掖好被子。他的動作很輕很輕,生怕驚醒了我似的。可我明明已經醒了,為什麽睜不開眼睛,我害怕起來,拚命想要睜開眼看一看,卻聽見他走到門邊,略停了停,拉開門走了出去。

我終於睜開了眼睛,他果然已經不見了。我心裏存著一點希望,下了床出門跑到他的房間門外,心裏忐忑著,抬手拍了拍門,裏麵一點動靜也沒有。

我輕聲叫他,沒有人回答。心裏升起一絲絕望,用力把門推開,正想進去看一看,卻忽然聽見他在旁邊吸著氣說,要被你打死了……

猛地驚醒過來,一睜開眼就看見他滿臉苦笑,一隻手揉著自己的胸膛,另一隻手正幫我擦去額頭的冷汗。

他問我:“做了什麽夢?在打什麽人?”

我訥訥地說:“我是在敲門……我夢到你又不見了,去你房間找你。”

他怔了一下,輕聲說:“上次是我不好,不過你敲門敲得真粗魯啊!”

我哼了哼說:“我本來就是個給人洗腳的丫頭啊,我又沒念過書,又沒爹娘管,好不容易遇到個師父,整天就知道遊山玩水……”

夏箜篌忍不住笑起來:“你師父一定很喜歡你。手機小說站

我仰起臉看他:“你怎麽知道?”

他笑著說:“這麽可愛的孩子,誰會不喜歡呢。”

我點點頭,看著他的笑臉,又想起那個一直擱在我心裏的問題,於是纏著他問:“你到底是什麽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他看了看我,沒有再敷衍,想了一會說:“第一次看到就喜歡了。”

我第一次看見他。他正在酒樓外管閑事,他第一次看見我……我正在湖裏洗澡!

“為什麽以前我去那個湖裏捉魚,從來都沒碰到過你?你是不是看見有人在洗澡,特意跑過去看,還假裝釣魚?”

“我……”他摸了摸下巴:“我是那樣的人麽……”

我鬱悶地說:“我不知道你是什麽樣的人。”

他摸摸我的頭發,哄孩子似地說:“乖乖睡覺吧,睡得太少會瘦地。”

我怒視他:“你不是嫌我胖嗎?瘦了還不好!”

他笑眯眯地說:“瘦了抱起來硌手啊。”

我瞥了他一眼。

忽然想到一個人,忍著笑說:“西門將軍有一個小妾,本來很苗條,生了個孩子後就像充了氣一樣胖起來,將軍從此不再碰她。有一天她找將軍去哭訴。將軍說,我不是不疼你呀,你要什麽我都給,隻不過我已經抱不動你了,其實每天洗澡的時候我都還是會想起你……”

夏箜篌眨了眨眼。笑著問:“西門將軍的浴室裏,有一隻很大的桶麽?”

我說:“是啊,那隻桶很大很大。西門將軍看到那隻大桶,就想起那個小妾。不過那個女人沒腦子,沒有聽懂將軍的意思,還是很高興的。”

我看看夏箜篌:“男人真挑剔,瘦了嫌硌手,胖了又說人家像隻桶。所以我媽媽跟我說,男人絕情起來最可怕。”

他笑了笑沒說話,獸獸睡得迷迷糊糊爬起來。在我們身邊找了個小小的空位子,擠在裏麵團成一個球繼續睡。

我摸了摸獸獸溫暖地小身體,決定向它學習,乖乖睡覺。夏箜篌卻貼著我的耳朵輕輕說了句:“就算你也變得像隻桶,我還是一樣喜歡。”

第二天中午在路邊的小飯館吃飯時。夏箜篌向一個夥計打聽附近有沒有哪個村子近兩年出過事,那夥計連連點頭說。往西三十多裏有個虎牙村,大概兩年以前出過事,全村人都被殺了,官府把消息封鎖了,可是附近的老百姓都知道這件事。

夏箜篌又問那村子裏一個也沒活下來嗎,那夥計說還是有幾個活下來的吧,有些人出去探親訪友回娘家地,就躲過一劫。他忽然扭頭問掌櫃:“五叔,有一家女人很會做鞋子的,那家是不是活下幾

掌櫃想了想點點頭:“那家人姓於,女人帶著三個孩子回娘家,逃過一劫,後來好像改嫁啦。”

夏箜篌問:“知道她嫁到哪去了嗎?”

掌櫃說:“繼續往南走,有個狗牙村,大概是嫁到那去了,趕集的日子她好像還出來賣鞋。”

我問夏箜篌:“你打聽得這麽仔細幹什麽?想找那個女人麽?”

他皺著眉說:“隻是覺得掏空內髒這件事有些古怪,不知是被傳走了樣,還是真的。”

聽他說起掏空內髒,我心裏一動,想起太子府被殺的二管家,他也是被掏空了內髒,可是二管家明明是被冬兒地哥哥殺死的,冬兒是靈族人,她哥哥自然也是靈族人。我忽然發現我居然漏掉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從來沒有仔細想過——冬兒地哥哥是怎麽殺死二管家的?

我想起南都石曾說過的話:“如果是輕功好的,從房頂進到屋中,一樣可以不留痕跡地殺人……這世上能飛簷走壁的,並非隻有妖族。”

“這世上除了妖族,還有什麽人會飛呢?”我喃喃自語,想起小洛,他不是妖族,可是他能飛,那他的族人中,會不會也有人跟他一樣呢?

我們往西南走會路過狗牙村,剛好這天就是附近幾個村趕集的日子。集市設在狗牙村旁一個廢棄了的曬穀場,我和夏箜篌在集市裏找那個賣鞋地女人,何喻和三個手下也分頭去找。據小飯館掌櫃說,那女人右眼角有顆淚痣,長得很漂亮,可惜被那顆痣壞了麵相,果然命不太好。

我們找到那女人時,她正守著一個小小的攤子哄懷裏的孩子,那孩子一歲左右,哭個不停,附近有人說孩子準是餓了,弄了些粥給那女人。那女人拿了粥喂給孩子吃,那孩子卻連嘴都不肯張,哭得越來越凶。

我摸了摸腰間的包,裏麵還剩下幾塊沒吃完的小點心,點心很軟,不知道這孩子是不是能吃。正想去跟那女人說話,卻聽見遠遠地有人在議論,說的就是這女人和她這個孩子地事。

“她那孩子是不是有什麽病,怎麽每次看見都哭個沒完?”

“噓,別跟旁人說啊,我聽說,她這孩子是不是她跟她男人生的。”

“那是跟誰生的?”

“前年她沒改嫁過來時,她們村出事,你知道吧,我聽人說,她當時根本就沒回娘家,這孩子是那夥殺人的妖怪留下的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