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扶著梅書的手走下車,抬頭看了看,暗笑了聲:“悅來客棧,果然是古代最大的連鎖酒店了。”
那店小二眼見有客上門,肩上的汗巾一甩,“客官您來啦,裏麵請嘞。”哈哈,果然跟電視裏演得一樣。王七把車趕著去二院,我們仨隨著王七嬸子進了店,王七嬸子對那掌櫃的說,“掌櫃的,請備兩間客房,一間上房,一間普通房,再備上一桌吃食,送去上房裏。”
“好嘞,上房一間,雲字房一間,您請好的,小二,帶客人去房間。”掌櫃的一臉笑咪咪。
“好的,客官您請這邊走,小心樓梯。”那小二很是熱情,引著我們往上走。我臉上嚴肅,心裏早就笑翻了,這古代的酒店,古代的服務生,哈哈,一切真跟電視裏一樣呢。
“客官,這就是您的房間了。”小二對著我說道,倒是有些眼力勁兒,“小的再帶您去另外一間。”又轉頭對王七嬸子說著。
“等等,幫我們送幾桶熱水上來,吃食等一會兒再送,弄幾個精致點的飯菜。”梅書叫回小二,丟了他塊碎銀子,那小二歡天喜地的答應著去了。
我看了看四周,雖說是上房,布置卻也簡單,隻一床一桌,床上兩床薄被,桌上一個茶壺並幾個杯子,並無綴物,跟我想象中的古代酒店差遠了,梅書看著我,見我臉並無異色,笑著說:“這隻是京都十裏坡的一個小鎮,想來也不會有什麽豪華客棧。”我想著也是,若是那特特的享受之人,必是加緊了趕到京都去的,所以也不奇怪,我點點頭,笑笑沒有說話。小敏放下手裏的東西,也笑著接話:“小姐,奴婢。。。”見我盯著她似笑非笑,小丫頭臉一紅,“小姐,我看著倒還好,反正隻住一晚,明天天一亮就得趕路,也計較不了許多,這樣就蠻好了。梅書姐姐,你在陪著小姐說說話,我把屋子收拾一下,換張床鋪,這床也不知道前麵的什麽人睡過,哪能叫小姐委屈。”
“小姐們,熱水來嘍!”我剛想接話,剛才那店小二站在門口,後麵跟著兩個粗仆模樣的人,各提著一大桶水,還冒著熱氣,梅書忙迎上去,指揮著兩個粗仆把水放進內室,賞了銅錢打發他們出去。
我止住小敏換床鋪的手,“出門在外的,計較不了這麽許多,可不是你剛剛說的話,行了,就這樣子吧,看這水也並不充足,咱們三個湊合著洗洗,去去乏吧,等到了下個城裏,再好好的講究,可好?”一席話,說得兩個丫頭都跟著笑起來,室內溫馨一片。
馬虎著擦洗了身子,換身衣裳,覺得身上輕鬆了許多,那小二也送了飯菜上來,雖無特色,倒也還合胃口,我招呼著梅書和小敏坐下來一起吃,她倆起先不肯,到底拗不過了,扭扭捏捏的坐下來跟我一起用飯,我問梅書:
“王七叔和王七嬸子呢,他們怎麽沒過來用飯?”
“他們自是去樓下的大堂裏用飯了,並不需送到房間裏來。”梅書笑了笑,答道。
“哦。”是了,隻有這未出閣的女子,才會不宜見外人,特別是不能宜見其他的男人,要求了送飯到房裏的。
用過飯後,小敏收拾了碗筷放在門口,梅書遞了水給我漱口,三個床邊坐下說會話就休息了,並無他事。
第二日一早,天才蒙蒙亮,梅書就把我和小敏叫了起來,洗漱一番,用過早膳,王七嬸子就上來叫我們了,趁著天早涼快快些趕路。
兩日後
“小姐,前麵就是隴西城了,看時辰晚飯前就可以進城了,這幾天您受累,待會兒進了城,可得好好休整一番,若小姐實是覺得累了些,休息一天也無妨的。”約莫這幾天大家熟了些,那王七嬸子說話間也不再那麽恭敬讓人覺得疏離,言談裏也有些真誠的玩笑,也幸得她這一路上講些風土人情坊間傳聞之類,不然時間可是難捱。
小敏幫我掀開簾子,我探出頭望了望,眼見得前麵有座巍峨的大城,城牆上似乎還有值守的兵士走來走去,時不時的舉著旗幟左右、或是前後晃著,想來應該是什麽旗語之類的,我心下了然,這應該就是〈天都誌〉上所說的京都西南兵防大城——隴西城了。
天都誌雲
陳蜀末年,陳主尉遲無極荒淫不端,奢糜無度,後宮裏一百二十七名有名在冊的妃嬪不說,更有宮女采女無數,人數太多,居然致使諾大的皇宮不夠人住,常有新修宮殿之說,幸有國太慈威,稍能抑止,然如此前無古人的龐大後宮,那陳主猶不滿足,在巡視常州時,偶遇一佳婦,驚為天人,竟不顧其已是有夫有子之身,強帶回皇宮新晉為妃,那國太百般阻攔不得,終在那婦人晉妃的前一晚被活活氣死。國太死後,並無人再能克製陳主分毫,陳主一時寵愛新妃無度,更頒下聖旨,於京都三十裏外新水園圈地千頃,驅逐百姓,舉全國之力,大興土木,修建新宮為新妃所居。一時間大批百姓流離失所,大批匠人被逼日夜兼工,更有中軍將士被調遣至新宮所在趕建殿室,終致得天怒人怨,以常州府為首,全國各地大批人馬紛紛響應,揭竿而起討伐陳主。
值兵荒馬亂,民不聊生,太祖宇文天遠深憐百姓之苦,糾齊當時各方能人,高舉義旗,為天下窮苦百姓請命。太祖一身武藝精湛,驍勇善戰,英明果敢,睿智無敵,終在起義三年後一舉攻進陳宮,揪出尉遲無極,問罪於三軍前,更開放於天下百姓麵前,並於當日當軍問斬,懸首於三軍帳前,一時間人人無不拍手稱道。
了結此事,太祖本意隱居山中做回那快樂神仙,然眾軍不依,更有那左軍大將領以死相留,刎頸案前。太祖感其義,又憐天下百業俱廢,百姓困苦,屈其本意,接下這天下江山,國號燕,年號靖曆,選都金陵舊址,封天都城。太祖大智,即位後開放國庫,安撫民生,更頌下旨意,三年之內舉國免征,五年之內京都方園百裏免征,一時間百姓稱讚,人心所向。
經得七年,舉國各業俱興,太祖下令,於京都四麵三百裏外,各選一址築城,東曰海寧,西曰隴西,南曰漢沔,北曰臨陽,皆有兵士駐守,為京城天都之外圍防護唯安。築城之後,十年之內免租免稅免征,使得四城內商貿繁榮,各業俱興。再由四城輻射全國,帶動各方經濟發展。從太祖打下這腳下江山,不出二十年裏,這大燕朝竟是一片的百姓和樂,國泰民安的太平景象。靖曆二十一年,時年太祖四十五歲,一向身體康健的太祖皇帝突然駕崩正明宮,傳位於三子宇文明琪,舉國殤,廟號太祖。
宇文明琪即位後,勵精圖治,兢兢業業,頗領其父之誌,於即位五年後帶兵攻下周圍幾個不臣之國;又許其妹妙得公主遠嫁滇雲,以安滇雲;又與南越簽訂兄弟同盟,以安南越。致此時,四海平定,國富民強。光新十九年,皇帝第四次臨巡海寧,不幸感染重疾,疾病來勢洶洶,回宮不及,病逝於海寧長孫府,廟號世祖,傳位長子宇文思湛,年號承啟。
大燕朝傳至三世,真算得上是海內第一大國,不負天都盛名。
我望望已至眼前的隴西城,相比於父皇特愛海寧,當今聖上似乎更衷情於眼前就這座城池,據〈天都誌〉記載,承啟皇帝宇文思湛自即位以來,九年間,已三次駕巡隴西,每次多則三月,少則幾十日停留,更相傳皇帝猶為鍾愛此間一家糕點鋪的糕點——清蓮酥,每來必嚐,每嚐必讚,且經常性的請手下侍從快馬從隴西買了新出爐的清蓮酥快馬送進宮去,幸在隴西離天都也近,快馬大半日也就到了,也不存在勞民傷財,民間倒是多讚譽之詞,說咱們這位皇帝知民疾苦,所食亦與民同,所以跟風之人大有,連帶著那清蓮坊生意火爆,無人能比。
說起這糕點鋪,倒是讓我有些奇怪古人的營銷模式竟如此先進了。據〈天都風土〉所載,這糕點鋪所立時間倒是不長,自光新十五年起,算算就也就是十三四年的光景,此鋪憑借此款清蓮酥迅速崛起,名揚四海,按說生意如常火爆,正常人都會迅速發展分店,占領全國各大城池,多銷營利嘛。但這店老板卻是奇怪,既不曾發展分店,也不曾擴大門麵,甚至相傳還拒絕了皇家的邀請,隻固守這一家小店麵,若說此事隻因店主性格怪異所致,那這店鋪還有個更加讓人不能理解的規矩,除其它糕點正常銷售以外,這招牌清蓮酥每天隻出六百隻,不能現銀售買,而是先以銀錢換取牌麵,每人最多隻換得兩張,然後憑牌麵換取清蓮酥,卯時起售,售完即止,絕無例外。
如此一來,這糕點鋪的生意不但沒受影響,反而是物以稀為貴,每日來往之人絡繹不絕,醜時起即有人排隊,而那晚來之人買不著清蓮酥,倒也無甚怨懟,隻怪自己來晚了,且那鋪子其它的糕點雖說不如清蓮酥那樣有名,倒是也強出其它店麵不少,買不著清蓮酥,買其它的嚐嚐鮮也是不錯。實在想那清蓮酥不過,自個兒明天早起早點排隊也就是了。
“小姐,下車吧,王七叔剛已去客棧定下房間,咱們就去下榻休整了。”我回過神,神遊許久,原來車子已進了城,停在一家客棧前麵,王七叔已經進得客棧去了,王七嬸子站在車外等,梅書和小敏正望著我,怕擾了我想事情,等了半天,終還是不妥,梅書才出聲喚我。
“哦,到了,好,下車吧。”我扶著梅書的手下車,腳剛落地麵,左邊竄出個人直撞過來,後麵還一連竄的叫喊:“抓住他,別讓他跑了,快點。”我一時避讓不及,被那人重重撞倒在地,小敏立時對那人叫道:“你這人怎麽回事,急驚風了?”那人回頭看了我們一眼,也不停,也未道歉,又往前跑,後麵跟著的人追著跑遠了。梅書扶我站起來,我正揉著胳膊,忽聽得小敏尖叫一聲:“啊!小姐,血!您身上全都是血。”眼睛一翻,竟自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