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驚,這就是清蓮酥嗎?想不到我上次慕名而去,排了許久的隊,都沒有嚐到清蓮酥,這一次在童府,卻有幸見識了廬山真麵目。

拈了一塊放進口裏,一陣淡淡的蓮花香四散開來,刺激著我的味蕾,果然是入口即化,甜而不膩,滋味很是清新雅淡,美不勝收,不輸我在現代吃過的高檔西餅。

我一麵嚐著清蓮酥,一麵問道:“湘兒也愛吃這清蓮酥?果然是名不虛傳。是府裏的下人們一早就排隊得來的嗎?太難得了,晴如有口福了。”

卻不想,湘兒聽了我這話,撲哧一聲笑開來:“晴如姐姐,這清蓮酥,姐姐想吃多少都有,不難得。”

我卻疑惑,難道,在清蓮酥上童府也有例外嗎?不是聽說清蓮坊的主人很是傲性,連皇上的麵子都不給嗎?難道,這童府的麵子還能高過皇上去?

湘兒見我疑惑,不再賣關子,脆聲道:“這清蓮酥就是我們家的,清蓮坊就是我們家開的,姐姐說,可不是想說多少都有嗎?”

聽聞此言,我倏的一下站起身,一個跨步站在湘兒跟前,緊緊的攥住湘兒的手:“什麽?你說清蓮坊是你們家開的?”

玲兒一驚,也快步的走過來,“小姐。”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忙放開了緊攥住湘兒的手,卻依然不肯放棄,緊緊的盯著湘兒的眼睛:“湘兒,你說的是真的嗎?清蓮坊真的是你家開的?你爹爹開的?”

湘兒遲疑的看著我,點點頭,又搖搖頭,細長的眼睛裏充滿了疑惑,往常有人聽到說清蓮坊是童府開的,也有反應很大的,但大多數都是因為驚喜,想通過童府多得些清蓮酥去。卻不似晴如姐姐這般反應,似是,很緊張?

我被湘兒又是點頭又是搖頭的舉動弄得一上一下的,語氣不免有些焦急,“湘兒,你這一會兒點頭,一會兒搖頭的,到底是什麽意思?清蓮坊到底是不是你們家開的?”

玲兒拉了拉我的袖子,對湘兒道:“童小姐,清蓮坊對我們家小姐有不同於一般的意義,是以,小姐有些著急。”一麵說著,一麵拉著我凳子上坐下來。

我放開湘兒的手,跟著玲兒走回來,恍恍惚惚的在凳子上坐下來,清蓮坊,竟是童老爺開的嗎?

湘兒驚疑的看著我,不知道哪裏出了問題,為什麽在聽到清蓮坊是自家開的時候,晴如姐姐會是這樣的反應,這中間到底有什麽問題?

玲兒安置了我在凳子上坐好,轉身對湘兒道:“童小姐,如果此事不涉機密的話,還請童小姐解了我家小姐的疑惑,不瞞童小姐,我家小姐這次來隴西,主要就是為了拜訪清蓮坊的主人,現在看來,就是貴府的童老爺了”

湘兒搖了搖頭,輕聲的道:“清蓮坊確實是我家開的,隻是,清蓮坊的主人卻不是我爹,而是我娘。”

還欲問時,一位穿著黃衣裳的大丫頭模樣的姑娘走進來,笑道:“小姐和客人可收拾妥當了?老爺和夫人已在車上等著了。”

湘兒忙起身,“洛衣姐姐來了,勞煩你過來叫,湘兒這就過去了。”

說著,兩眼望著我,似在征詢我的意思。

我歎了口氣,隻得壓下滿腹的疑問,站起身,道:“我與白叔雖不識,但心內終是有些遺憾,若能早些到達湘兒妹妹落水的地方,說不定,白叔就不會去了。我與你們一同去祭拜白叔吧。”

湘兒點點頭,重新牽了我的手,跟在洛衣的後麵往樓下去。

白叔的家在童府後邊,不過低矮的三間小屋,靈堂設在正堂裏,一個五十歲左右的婦人木然立在靈前,身後一個二十七八的婦人帶著三個小孩子在嚶嚶的低聲哭著,身上都是穿著白色的孝衣。

見童府的馬車進來,一個穿著麻衣、三十左右的中年人急忙迎上來,一揖到底。

童老爺率先下了車,扶起中年人,“白騰,快起來。”

白騰站起身,恭敬的道:“先父若知童老爺親來吊唁,雖死猶榮。”一麵引著眾人往靈前去,一麵高喊著:“母親,童老爺來了。”

原本立在靈前的婦人轉過身來,屈膝見了禮,未曾開口,眼裏的淚水先滾滾落下,更引前跪在地上的三個孩子失聲痛哭。

童夫人走上前去,拉了白氏老夫人的手,道:“老嫂子,請節哀吧。”

我看著麵色淒哀的童夫人,是她嗎?她也是如我一般穿越到這個時空來的嗎?那她來這個時空多久了?她有回到現代的辦法嗎?我觀她麵帶貴氣,這不是普通人家能養得出來的,這麽說,她已經適應了這裏的生活,並且,我看了看站在她身後的童少淵和童湘兒,她已經在這裏生兒育女了,這裏就是她的家了吧?她還記得在現代的生活嗎?

童少淵將手裏用白布包關著盒子放在牆邊的八仙桌上,看上去沉甸甸的,卻不知裏麵是什麽物什。環顧了屋內一眼,卻發現這個家真可用是家徒四壁了,歎了口氣,暗暗的搖了搖頭,走到湘兒身邊,牽著湘兒的手,走到靈前,各拈了三柱香,又拜了三拜,插在棺木前的香爐裏。

我留心看去,站在白叔靈前,湘兒的臉上卻不似昨晚一般淒苦,心底微歎,看來,對於這些個千金大小姐而言,一個下人的生死,雖然是為了救她,也不過是一晚的悲意,而,能讓童府的兩代主人親去祭拜,在他們看來,已是給足了麵子了。

見兩個兒女點香祭拜完畢,童老爺開口道:“白騰,從前聽你父親說,你在風湧鏢局裏供事,身上可有些功夫?”

白騰點點頭,“略知些皮毛,偶爾跟著大當家的走走鏢。”

童老爺道:“既是身上有些功夫,在鏢局裏也掙不出個前程來,這幾天,將你父親的身後事了了,你就往駐軍中找少淵吧,軍中雖然寒苦,卻比你在鏢局裏混著強。”

童老爺話音剛落,白家大大小小急忙跪地叩謝,我明白,這就是童府就白叔的死做出的補償了,對於白騰去往軍中的前途,雖然童老爺沒有明說,但是,隻是白騰是個有能力的,自然是少不了提拔的,這也算童府的仁慈了。

“罷了,我等守在這裏,反倒攪得你們不能安生,夫人,走吧。人生不能複生,各位,請節哀。”童老爺說著,提前腳,率先出了門。

童夫人拍了拍白氏老夫人的手,以示安慰,又拍了拍跪在她麵前的一個小孩子的頭,轉身跟在童老爺身後出了門,我彎腰的拜了拜這位素不相識的白叔,跟在童少淵和湘兒的身後離開。

還是跟來時一樣,我跟湘兒坐在稍小一些的車裏,前麵的大車卻隻有童夫人一人,童老爺和童少淵想是有其他事情處理,騎著馬先離開了。

車子一直駛進童府,在偏閣處下車時,我顧不得身旁有人,上前一步,在童夫人身前行了一禮,道:“童夫人,半年前,約去歲的九月初,您可有收到一位姑娘的留信?”

童夫人一驚,“李小姐,何出此言?難道,那位留信的姑娘就是你?”

我點點頭,放下心來,既然童夫人有此一問,那應該就是收到我的留信了,我追問道:“童夫人,那封信,您看懂了嗎?”

我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顧不得方才的問話是否有些不妥,緊張的等著童夫人的答案。

童夫人卻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四下看了一眼,“你們都散去吧,湘兒,帶著李小姐往禧輝堂等我。”

說著,自帶了婢女往右側的遊廊離開。

湘兒有些不安的看著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有什麽話惹得她娘親不高興了。我苦笑著搖了搖頭:“湘兒,我知道你心內有些疑問,自從得知清蓮坊是你家的之後,我的表現已多處失態,不過,湘兒,你放心,我絕對沒有惡意,我隻是有些事情要弄清楚,這件事情,對於我來說非常重要。”

湘兒一聽,舒了眉,善意的點點頭,沒有再追問,就帶著我往禧輝堂去,“娘親應該是要稍做梳洗,晴如姐姐先坐一會。”

我依言在椅子上坐下來,隻覺得屋內清香撲鼻,卻不顯濃鬱,隻覺得清新無比。我忐忑不安,心中始終被童夫人到底是不是穿越的前輩這個疑問填滿,也就無心去觀察欣賞屋內的精致豪華的陳設了。

約摸半盞茶的功夫,童夫人在婢女的攙扶下款款走進禧輝堂,身上已換了件銀鼠灰的上衣,前襟上是盤繡的百壽圖,底下是淡黃色的裙子,隨著步子走動,隱隱的折射出銀色的光線,看來是隱繡了。

我與湘兒急忙站起來,童夫人輕輕的點頭,“湘兒,你帶著丫頭們下去,好好的招待與李小姐同來的這位姑娘。”

湘兒原本好奇的看看我,又看看她娘,不知道我與她娘之間有什麽事情要弄清楚,聽得童夫人這樣吩咐,噘了嘴,卻還是乖巧的依言退下,屋裏隻留下了我與童夫人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