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給你。”

隨手將手裏的望遠鏡丟給思聿,我學他的樣子躺下來,眯著眼睛看天空中一朵朵飄過的白雲,隻是不知道跟二十一世紀天空飄過的是不是同一朵,離開了這麽久,不知家裏的情況怎樣了,若是沒有來到這裏,現在這個時間,我應該是在為準備碩士畢業論文而傷腦筋了,還有導師那裏,唉……

“醜不隆咚的,晴如,這個就是你琢磨了幾天弄出來的寶貝,這有什麽用?”

在手裏把玩了半天也沒弄清是個什麽東西,思聿扭著頭指著那個粗糙的望遠鏡問我。

我半支起身子,拿著望遠鏡放在思聿的眼前,“像這樣子,大的一頭放在眼睛前麵,對著遠處看。”

教他怎麽用之後,我懨懨的躺下來,思念起在二十一世紀雖然沒這麽悠閑精致卻方便快捷的生活,還有生我養我的父母,惜我疼我的導師。

“咦?倒是有趣。竟然看得到那麽遠的風景,連湖裏躍起的魚兒都看得到鱗片在閃光了。你是怎麽想出來的?可別又說是從書上看來的——沒遇到你之前,我也算得上是博覽群書,怎麽你看過的那些書我卻是一本也沒見過?”

回過頭,思聿頗為疑惑的問我,卻見我仍是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放下手裏的望遠鏡,支著頭在我身邊躺下來,令我看了這麽久仍舊著迷的完美鼻子擋住了天空中的流雲。

“晴如,你有心事?能跟我說說嗎?”

如麝如蘭的氣息吐在我臉上,換了往常,定是又勾起我不少的暇想,可此時我卻一點玩鬧的心事都沒有。

“沒有,我隻是想念哥哥了,還有我的玲兒,也不知道在王府裏過得怎麽樣,有沒有人欺負她。”

心事倒是真有許多,秘密也有不少,隻是,這樣荒誕離譜的事情,倒叫我要怎麽開口跟你說?萬一你不能理解,萬一你不能相信,萬一我會因此而失去你……

原來,人真的是會因為在乎而膽小的,不管我事先準備了多久,不管我已在心中打了多少次腹稿要對他講清事實,可是,每到臨頭我總會患得患失,不似告訴梅書時的破釜沉舟,也不似對玲兒講時的詢問試探,我承認,我是害怕了,我擔心思聿知道了我不是跟他一個的這個時代的人,隻是一縷不知道哪裏的飄來的孤魂後會有怎樣異樣的眼光來看我。

正當我心內矛盾,柔腸百結的時候,思聿一個翻身壓到我身上,炯炯有神的眸子緊盯著我:“說實話,我要聽的是實話。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我常常看到你這般空靈、悠遠的眼神,似乎一切都離你那麽遙遠,讓你在那一刻看上去總是很孤獨,為什麽?你到底有什麽心事?難道還不能告訴我嗎?”

“你,你快下來,大白天的,咱們這樣子像什麽話?當心蘇複他們看到了。”我一驚,急忙推著思聿,想要坐起身來。

“什麽像什麽話,我們是夫妻,不管是大白天還是大晚上,這樣子都是天經地義的,給別人看到也無妨。再說了,沒有我的允許,不管是蘇複還是蘇莨,他們都不會‘看到’。”

“你快下來,就算蘇複他們怕你,這裏畢竟是野外,隨時都會有人過來,給人看到會怎麽說?”

“我不在乎!”

“我在乎,好吧?”

“那就告訴我。”

倒是叫我如何開口,思聿,你可知道,在你麵前的人,她的心裏藏著的可不隻是心事而已,她要如何整理,才能讓你完完整整的理解這件事情的始末,她要如何說明,才能消化這件事帶給你的巨大衝擊?

“思聿,你說,咱們離開了這麽久,王府裏現在怎樣了,會不會有人被我們牽連?”

猶豫了好久,我還是沒有想好到底要不要在這個時候跟思聿坦白我的來曆,隻能牽強的轉移話題。

“不要轉移話題,我要知道你剛才在想什麽?”思聿卻並不肯放過,兩眼仍是緊緊的盯著我。

“我沒有轉移話題,我是真的在擔心。我知道,我們之所以能順利成親,一方麵是姑姑的幫忙,另一方麵是你用你的軍中大權來與皇上交換,可即便是這樣,我們卻仍然要用逃婚來求得這一時的安寧,但是,你我總不能永遠這樣躲著不問世事,你有你的牽掛,我有我的擔心,咱們遲早是要回去的,那個時候,咱們怎麽辦?如何承擔皇上與太後的怒火?”

思聿沒有接話,隻一個翻身,我就與他換了一個位置,換著了我半趴著躺在他的身上,五月初的天氣,衣衫漸薄,褪去了臃腫的外衣,換上了輕薄的紗裙與綢衣,不用伏在胸口我都可以聽到思聿胸腔裏傳來的健康有力的心跳。

“你不用擔心,我既然能許你一個平安喜樂,就不會完全的任人宰割,皇上有皇上的手段,我亦有我的經營,你安心的做臨王妃就好。”

“你何必如此輕描淡寫,思聿,你明知道我不是那種你一句安慰就會安安心心的以為天踏下來都會有高個子頂著的女人,若是事情真像你說的那麽簡單,你又怎會提前預知了我們可能會遇到的種種意外而做下這些準備?你又怎會在新婚之夜帶著我匆匆忙忙的從府裏逃離?”

宇文思聿輕輕的歎了一口氣,心道,晴如,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麽敏感?不要這麽洞悉?麻煩當然會有很多,可若隻是來自於皇帝的壓力,我怎會如此擔心如此不確定?真正讓我不得不提前做下這許多準備的,恰恰是因為你呀。

“我沒有輕描淡寫,隻是不想說那些讓你煩心的事情。正如你所說,你不是那些個沒有思想沒有深度的女子,所以,你應該想得到,兵符可以說交就交,可是,兵權兵心卻不會說轉就轉。”

“自父皇交西南軍權交給我,不長不短,我也在軍中經營了十年了,影響力雖不說滲透到每一個角落,但大抵上還是可以掌握的,尤其是現在軍中的中高層將領,大部分都是認可我在西南軍中的地位的,有許多更是與我一同披甲共同經曆過戰事,感情是在生死之間建立的,沒有那麽容易被取代。我想,這一點,不管是皇上還是太後,他們都能很輕易的想到,所以,他們不敢隨便的動我,至少三五年內,在他們將西南軍的骨架血肉更換一新之前他們不敢。”

“天昊開國數十年,先前與太祖一起打江山的人還有幾人仍然活著,雖然他們平時大多隱居不問世事,但是,他們對於天昊的影響尤其是軍隊的影響卻是不言而喻的,隻要這幾位老將還在,皇上就很難真正的掌握西南軍。且,我畢竟是先皇的親兒子,皇上的親弟弟,朝中大權自是在皇上的掌握之中,但我也不是全無經營,關鍵時刻,誰輸誰贏還真是說不準。

“我無意爭權,也無心去威脅誰的勢力,隻是,人活在這個世上,不是說你不去爭不去搶別人就會對你完全的放心,我亦有我想要保護的人,我亦有我做人做事的底線,若真是威脅到我在乎的人的安全,我也管不了那麽許多,少不得爭上一爭的。”

呃?這個話是什麽意思?難道,思聿竟還有大位之爭的心思?

“停,停停,思聿,你這麽說是什麽意思?難道……”我一驚,一個翻身從思聿身上溜下來,睜大眼睛驚異的看著他。

“有何不可?”思聿亦坐起身來回望著我,半真半假的反問道。

我傻眼,這就是我嫁給王爺的負效應嗎?難道我竟然也要卷進那可笑可悲又可憐的宮鬥中去嗎?難道是王爺都會想爭大位嗎?雖然沒有親眼見過,可是書上寫的,電視裏演的,那些個皇子王爺為了區區一個皇位弄得無數個家庭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的例子還少嗎?

收了眼,我喃喃的道:“沒有什麽不可,隻是我不喜歡那麽複雜的生活,原本說服自己嫁給你,是我對你的感情在我不知不覺裏已深入骨髓難以割舍,可是,若是你要去爭那個,對不起,我不會站在你身後,請你放了我,飄然遠去……”

話音未落,我嘴裏的聲音已悉數被他吞進,不似之前的溫柔輾轉,這一個吻來得氣勢洶洶,充滿了懲罰的意味,還夾雜著絲絲的慌亂,除了氣息是我熟悉的,這個吻陌生的得讓抵觸。

不知是被驚還是被嚇,我的下意識的反應裏抗拒這個複雜的親吻,淡淡的血腥從唇間蔓延開來,緊貼的四唇卻並沒有就此分開,隻是他的動作漸漸親緩,漸漸的回到我熟悉的感覺。

直到一陣清亮的叫聲響起,我睜開迷蒙的雙眼,看見天空中一隻捕食的鷹隼劃過,陣陣山風吹過,帶來絲絲清涼,我才驚覺自己已是衣衫半褪,隻餘了一件粉紅色的抹胸遮掩,思聿的唇落在纖細的鎖骨之上,所到之處點起陣陣顫栗的火熱,而大手已探至胸前覆住那一片柔軟,小小的抹胸根本抵不住大手的探入,可憐兮兮的掛在那裏就要陣亡。

“你,你快點起來?”

慌忙四下裏一掃,還好沒有人過來,雙手急急的交思聿推開,我惱火的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