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朱明月還沒來得及收斂，看清來人那張眉眼深邃的臉後，她原本囂張的氣焰頃刻熄滅，說話都不利索：“裴，裴總……”
裴京擇鬆了攥著她的手，眉宇間難掩嫌惡：“聽不懂？”
過於懾人的氣勢唬得鉗製著顧鬆霜的兩個助理都鬆了手，如同耗子見了貓般低著頭不敢出聲。
朱明月則是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對裴京擇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裴總，這是誤會，您聽我解釋……”
“解釋你強行換戲改劇本麽。”
顧鬆霜冷聲打斷，揉著被捏痛的肩膀，眸光淩厲：“作為編劇，我可以接受合理的改動，但你這種，純粹無理取鬧，視整體拍攝進度於無物！”
“咳。”
裴京擇輕咳一聲，丟給顧鬆霜一個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後轉眸盯住神情忐忑的朱明月，眉峰緊鎖，聲如冷玉：“你是自己滾，還是我讓人拖你出去。”
朱明月已是麵如土色，也不顧顧鬆霜在側，直接上前一步抱住裴京擇手臂，哭得梨花帶雨：“裴總我知道錯了，求您，別讓我走。”
平常趾高氣昂的人此刻恨不能低到塵埃裏去，淚眼婆娑地說道：“這是我轉型的第一部作品，我不想放棄，裴總，我也是因為之前拍了太多甜寵戲份一時沒改過來，才找顧編改劇情的，我錯了！您再給我一個機會吧！”
美人落淚本惹人憐愛，然而裴京擇並無憐香惜玉之意，強硬地抽出手，看著衣袖上被抓出的褶皺眉頭微蹙，眸中已有不耐。
他沒理會朱明月的賣慘，而是看向看著戲表情複雜的顧鬆霜，再開口時嗓音已溫：“你有沒有事。”
“沒有。”
突如其來的關心讓顧鬆霜有些愣，下意識搖了搖頭，如實道：“你很及時。”
二人互動落在朱明月眼中，她頓時改變目標，轉而對顧鬆霜服軟：“顧編，今天是我唐突，你就看在我第一次轉型的份上，別和我計較，行嗎？”
這副低三下四的模樣，倒是與之前的傲慢無禮判若兩人。
顧鬆霜一挑眉梢，並未表態。
而裴京擇許是厭煩朱明月此刻姿態，冷聲開口：“這是唯一一次機會，再有下次，你就給我滾出劇組。”
朱明月聞言破涕為笑，迭聲道謝後被裴京擇趕走，落荒而逃的背影看上去很是狼狽。
顧鬆霜看著，輕嘖了聲：“早點有這個覺悟的話，還至於這樣麽。”
“這種人慣是欺軟怕硬。”
裴京擇冷冷點評一句，對向顧鬆霜時話音則添了幾分暖意：“以後少與她接觸。”
“這是自然，我懶得和她多費口舌。”
顧鬆霜下意識應聲附和，意識到自己話音太冷，臉上流露出些許窘迫，再看向麵前挺拔如鬆的男人，嘴唇張合間透出赧然：“今天的事，謝謝裴總。”
“舉手之勞。”
他反應很平靜，眉目舒展時仿若溫墨化開，弱了冷意：“以後你若有麻煩，可以找我。”
裴京擇說得自然，顧鬆霜卻聽得目露驚訝，幾乎懷疑自己是否耳鳴。
堂堂裴總，居然會對她一個小編劇伸出援手。
聽那意思，還是長期的。
腦中數個想法交織衝撞難以言喻，顧鬆霜抬眸，對上裴京擇沉靜眉眼，心裏忽的一暖，遂僵硬地點頭應下：“我知道了，謝謝，”
背後像是有羽毛輕撓一般，顧鬆霜頂著他的目光隻覺渾身不自在，忙道：“裴總，我還要和許導商量劇本細節，先失陪。”
裴京擇點頭：“你去。”
彎唇露出個禮貌的笑，顧鬆霜回以頷首之後，便小跑著去找許清舟了，留身後男人佇立在地，望著她背影，眼神複雜。
被裴京擇警告一番後，朱明月在接下來的拍攝裏老實許多，被許清舟斥責也認真聽著，態度好得不像話。
雖然演技還是不行，最起碼比之前的進展要好一些。
眾人忙忙碌碌的到晚上才收工，顧鬆霜和秦淼吃夜宵，朱明月則回酒店。
進了套房關上門後，朱明月臉上偽裝的謙卑溫順煙消霧散，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凶戾：“顧鬆霜到底是什麽東西！仗著有裴總撐腰了不起是不是！”
朱明月說著狠甩了個紙杯到地上，嘴上罵罵咧咧，過了一會兒眼神忽變。
“撐腰。”
朱明月慢慢咀嚼著兩個字，臉上狠厲之色漸濃。她拿過筆記本，打開頁麵後手指飛快敲著鍵盤，口中恨聲喃喃：“那就嚐嚐被撐腰的代價好了！”
一番輸出，點擊發送。
看著漸漸上漲的轉評讚，朱明月眼底惡意湧動，發出一聲冰冷嗤笑。
“顧鬆霜，你完了！”
網上風波漸盛，和秦淼吃得心滿意足的顧鬆霜則全然不知，回到酒店後先洗了個澡，然後美美入睡。
這一覺到後半夜才醒。
顧鬆霜摸到手機按亮，本想看一眼時間，卻發現屏幕上多出許多條微博消息，顯示的三兩字眼，皆帶辱罵之意。
這下顧鬆霜驚得睡意全無，慌忙坐起來，解鎖之後登錄微博，而後看到數不清的紅色消息點，隨便點開一條，都是斥責羞辱。
“帶資進組的感覺爽不爽啊？”
“這麽好的製作團隊，你怎麽好意思攀附上去的？哦對，忘了你走後門啊！”
“這年頭會寫幾個字都能當編劇了，那我寫過幾十萬小說是不是也可以啊？”
鋪天蓋地，刺痛人眼。
顧鬆霜捧著手機的手微微顫抖，慌忙按滅屏幕。
那些惡毒的字眼卻在此刻發出聲音響在耳畔縈繞不去，顧鬆霜心怦怦跳，皺眉閉眼強迫自己冷靜。
帶資進組，她沒做過。
那麽這些張嘴就咬的人是從哪來的？
亂成一片的頭腦猛地浮現出一個名字，顧鬆霜重新睜開眼，臉上慌亂已然不見。
她重新登上微博，有意忽視了那些故意辱罵的，撿了一些說得還算中肯的評論看了一遍，最後得出結論——
白天起衝突，晚上就網暴。
能有這個時間和能力的，除了朱明月，也不會再有別人了。
一聲冷笑溢出唇邊，顧鬆霜正欲編輯微博，卻看到一個熟悉的id，明晃晃地發了支持言論。
“秦淼：帶資進組純粹無稽之談，奉勸各位擦亮眼再做評價，免做他人手中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