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緩緩的朝水裏滑動。
關於撈屍，周天鐸是個行家，可謂是爐火純青，所以很快我們的小船就接近了那兩具屍體。
周天鐸看了一眼四周，拿出了勾屍索，對我說道：“你站在船頭別動，你別亂看，更別出聲。”
撈屍這一行有很多規矩和禁忌，所以我急忙點頭。
周天鐸找到一個合適的角度，一仰手就將勾屍索朝著其中一具屍體扔去。
鉤子穩穩的勾住了那老太太的胳膊，接下來隻要輕輕一拉，就能把屍體拉到船上，撈屍也就算完成了。
這個過程並不複雜，但其實有很多講究。
首先，勾屍索拋出去的時候不能太用力，不能拋的太遠，當然也不能拋得太近，要正好讓鉤子勾住屍體。
但隻能勾住屍體的胳膊，或者大腿，而如果不小心勾住了死者的脖子或者麵部，那麽屍體就會破相。
如果是一般的屍體還好，要是怨氣重的屍體，很容易就被纏上。
而對於周天鐸來說，這一連串動作如行雲流水般，一氣嗬成。
眼看著屍體被緩緩的朝著船上拉，我心裏長鬆了口氣。
撈上一具，再用同樣的方法撈上另一具，我們的任務就算完成了。
而那水中的東西並沒什麽動靜，可能也是怕了我們，不敢輕舉妄動。
然而讓我萬萬沒想到的是，眼看著屍體就被拉到床邊，突然，屍體就靜止不動了。
周天鐸眉頭一皺，忍不住加大了力氣，使勁拉了一把，可屍體仍然不動。
怎麽回事？
“周爺爺，這是……”
周天鐸手中依然緊緊拽著勾屍索的一端。
我急忙走上前和他一起拉屍體。
我們兩個大男人一起用力，那屍體依然紋絲未動，就像被定住了似的。
周天鐸騰出一隻手，從腰間摸出了兩張黃符。
這黃符比一般的符紙要大，畫符的東西不是用朱砂，而是用雞血，所以我聞到一股腥味兒。
而他默念了幾聲咒語之後，就將符紙朝著那具屍體扔了過去。
然而屍體仍然拉不動。
周天鐸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看來水下那東西還是不肯罷休啊。”
他示意我鬆開手，然後拽著勾屍索的一端，猛的往上一揚，又猛的一拉，勾屍索就脫離了屍體被他收回了手中。
說來也怪，當勾屍索被收回來之後，那紋絲不動的屍體竟然詭異的順著水流緩緩的飄動起來，但是卻是朝著離我們越來越遠的方向飄動。
這是我第一次見人撈屍，確實邪門。
我說道：“周爺爺，你怎麽把勾屍索收回來了？”
周天鐸說道：“下麵的東西在作怪，不許我們撈屍。”
他哼了一聲。
“看來不把水下那東西除掉，咱們是啥也別想幹了。”
我頓時有些惱火。
“那就把那東西除掉呀，他不客氣，咱們也甭客氣，周爺爺，不如我們下水。”
可是周天鐸還是有顧慮。
“娃子，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也知道你有本事，說實話，我比你更想將那東西除掉，想當年那東西將我擄走，囚禁在水裏變成行屍走肉這麽多年，要不是你喚醒了我，可能我還是一句行屍走肉呢。”
“但是，你不經常跟水打交道，所以不知道水下的危險。”
“水屬陰，再加上偌大的黃河，這麽多年死了多少人，裏麵有多少腐屍和冤魂，情況複雜呀。”
我也才明白，並不是周天鐸怕，而是他不敢再莽撞。
沒有一定的把握，他不會再下水跟那東西硬拚。
我望著那兩具已經緩緩飄遠的屍體說道：“那現在怎麽辦？這屍體還撈嗎？”
“當然得撈。”他斬釘截鐵的說道。
“而且必須得盡快撈出來，哼，下水我暫時不敢，但若是撈屍，就沒有我周天鐸不行的。”
他說道：“娃子，這東西你拿著，使用方法你剛才看到了。”
他把勾屍索遞給我。
“待會兒將船劃近，你就按照我之前的方法，用鉤子勾住屍體，往船上拉。”
“記住，隻能勾住屍體的胳膊或者腿，絕對不能勾屍體的麵部或者脖子。”
我說道：“那你做什麽？”
他冷森森的一笑。
“我自有我要做的事兒。”
說著他彎腰從船艙裏，撿起了一根幾米長的棍子。
我納悶這老頭到底要做什麽，但既然他這麽吩咐了，我也隻能照做。
小船再次緩緩的朝著兩具屍體靠近。
周天鐸說要先撈那具女屍，因為女屍是仰著的，而男屍是俯趴在那兒的，相比之下女屍更好打撈。
可能是因為死的時間短，這個女屍沒有任何腐爛的跡象，就像是這老太太在水裏睡著了一樣。
我學著周天鐸之前的樣子，將勾屍索揚起，找準角度，猛的一扔。
還好，鉤子穩穩的勾住了女屍的胳膊，還是之前的位置。
我趕緊就順著繩子將女屍往船上拉。
果然，就跟剛才的情形一樣，快拉到船邊的時候女屍又被定住了。
但這一次周天鐸沒有使用符紙，而是舉起手中的幾米長的棍子，狠狠的朝著女屍下麵的水裏搗去。
他的力道很大，每搗一次就會濺起一大片水花。
下麵隱隱傳來幾聲慘叫，很快，周天鐸搗下去的力度，越來越輕，越來越輕。
直到最後他累得氣喘籲籲，這才猛地將棍子從水裏抽了出來。
見我愣著不動他猛地大吼了一聲：“快拉。”
我反應過來，趕緊用力，猛的一拉，女屍穩穩的被我拉到了船上。
周天鐸長鬆了口氣，抬手摸了摸頭上的汗。
我說道：“周爺爺，下邊到底是什麽東西？”
“管它是什麽東西？娃子，別愣著，趕緊撈另一具屍體。”
我點頭，把勾屍索的鉤子從女屍的胳膊上取下來，盡量的將屍體工整的放在船艙裏。
然後，我走到船銜邊，揚起了勾屍索，對準了另一具屍體。
周天鐸又舉起了那根棍子。
“就像剛才一樣，動作要快。”
他囑咐了一句之後，我瞅準了角度，一下子就將勾屍鎖扔了出去。
鉤子勾住了男屍的後背。
因為他是俯趴在那兒的，想勾住胳膊或者大腿並不容易。
我心說不妙，勾錯了，正想把鉤子取下來，周天鐸卻說道：“快，拉……”
我趕緊順手一拉，男屍往這邊滑動了好幾米。
但是快到船邊的時候又停止不動了。
看來水裏的東西還在。
周天鐸二話不說，舉起棍子就朝著水裏麵搗去。
然而這一次，棍子剛伸下去就被水裏的什麽東西給拽住了。
那東西的力道極大，使勁兒一拉，周天鐸整個人措不及防，撲通一聲就栽進了水裏。
我嚇了一跳。
“周爺爺……”
手一鬆，勾屍索掉在船上，水裏冒起一股水花，還有一圈圈的漩渦，好像周天鐸在下麵跟什麽東西激烈的爭鬥。
可僅僅過了師多秒鍾之後，水麵就變得一片平靜。
我顧不上許多，脫掉鞋子，一個猛子就紮了下去。
水裏昏黃一片，視線格外模糊。
我第一時間去尋找周天鐸，卻已不見了他的蹤影。
我在水裏快速的遊，心中焦急，莫不是周天鐸又被水中的東西擄去了？突然，前方出現一大片密密麻麻的東西。
仔細一看，我差點嚇懵了。
那是許多類似於甲蟲一樣的黑色蟲子，大大小小。
大一些的，像手掌，小一些的像拇指，全身烏黑，眼睛散發著亮光，竟然還有翅膀？
它們不是在水裏遊動，而是在飛，翅膀忽閃忽閃的，在水裏飛，就像某種魚類。
我在腦海中搜索，很快就知道這種東西是什麽了。
這是屍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