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再次醒來。

發現自己身處一個陌生而又熟悉的地方。

我慢慢的睜開眼睛打量著四周。

破舊的沙發,簡陋的客廳,破舊的門簾兒,門簾後麵是一個臥室。

紋身店?

我竟然又回到了紋身店。

當初這房子租的是老趙的。

我不是被白井帶到一個地下手術室嗎?怎麽醒了又在這兒了?

我從沙發上坐了起來,低頭觀察著自己的身體。

毫發無損,也沒有感覺有任何的不舒服。

之前發生的一切就好像是夢一樣。

在山村裏,現出原形死去的奶奶,嫁給黃老五之後失蹤的老媽。

被變成魔靈芝的張長順一家。

辮子鬼,地窖女鬼,黃三姑,鎮地魔。

再然後是白井和吳迪,他們要給我做手術,最後我的身體卻突然炸開。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真的是一場夢?我拍了拍自己的腦殼。

我隻是在紋身店睡著了,做了一個夢,現在夢醒了,一切就又回到了原點?

紋身店幾乎沒什麽變化,還是我走時的樣子。

我第一次見到老趙時的情景,曆曆在目。

還有張三鬼第一次教我紋身時的樣子。

以及我成為紋妖師之後所接的那些客人。

蘇婉玉,左湘菱,殷秀秀,柳青青等等,一個一個在我腦海中閃過。

沃爾頓大酒店,狐仙殺人事件。

我爺爺黑龍王,黑狐娘娘洛萱,還有他們的孩子翠兒。

井中的惡龍,陰間的楚江王,太山王,陰山鬼王。

我還記得那天晚上,一場暴雨傾盆而下,井中的惡龍差點翻騰而出,幽冥苦海蔓延,整個城市差點被洪災毀於一旦。

最後我入陰間,將井中的惡龍斬殺,而白井則帶著037的人奮力抵抗,還有一木,最後因為對付活屍而死掉的一木。

我又想起了紅葉和一休。

所有的事情都在我腦海中過了一遍。

我走到門邊抬頭看去,矗立在正對麵的沃爾頓大酒店,早已消失不見。

其實那是伏地獸化成的一座建築。

伏地獸走了,沃爾頓大酒店自然是不存在了。

物是人非。

我確實又回到了原點。

可是,靈兒呢?她怎麽不在了?

當然,如果這真的是一場夢的話,靈兒也許是不存在的。

可我眼前閃現出與她相識相知的點點滴滴。

第一次見到她是在老趙房間牆壁上的那副畫中,她是畫中的美人。

再次見到她,她是陰間的靈女,和我一起奮力從陰間逃出來之後,又在山村經曆了一係列事情。

怎麽可能是一場夢呢?一切都是那麽真實,那麽清晰。

可靈兒確實不在我身邊了。

我一個人愣了許久,這條街道依然冷冷清清。

到了快傍晚的時候,終於有人路過看到了我,令人驚喜的喊道:“哎呀,李老板,你這紋身店終於開門了,我們還以為你不幹了呢。”

有點麵熟,似乎是這條街上做小生意的人。

“你不記得我啦?我是前麵開拉麵館的,這條街風水不好,生意做不起來,所以後來我就搬到別的地方去了,今天是偶爾回來看看,沒想到就碰到了你。”

我懵頭懵腦的跟他寒暄了幾句,終於將他打發走。

恍如隔世,真是恍如隔世啊。

天漸漸黑了,我不覺得餓,隻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我為什麽又回到了這裏?

我好像當初我和靈兒從陰間逃出之後,為什麽回到山村一樣?

我的命運難道根本不受自己控製?

晚上,下雨了。

雨點劈裏啪啦的落下來,形成了一道水幕。

我呆呆的坐在紋身店裏,望著門外的水霧發呆。

一把紫色的小傘映入我的眼簾。

一個女孩,穿著一身紫色的衣服,舉著一把紫色小傘,慢慢的朝店邊走來。

似曾相識。

我心裏的某個神經震動了一下,但很快又恢複平靜。

為什麽覺得這一幕這麽熟悉,紫色小傘,還有穿紫色衣服的女孩?

好像曾是我很熟悉的一個人,但我就是想不起來。

女孩在我店門前頓住腳步,紫色小傘往上舉了舉,我終於看清楚了女孩的麵容。

麵容清秀,嬌小可人。

這張臉……心頭再次觸動了一下,好熟悉。

我的心狂跳,噌的一下站了起來。

那女孩卻震驚的看著我,瞬間淚眼朦朧。

我倆就那樣對視著,足足有好幾分鍾,仿佛整個世界都停止。

過了許久,她終於開口說道:“你,你回來啦?”

我一愣。

她認識我?

聽這語氣不像是陌生人。

我在腦海中仔細搜尋,卻搜尋不到任何關於這女孩的信息。

可她為什麽流淚?

這滿麵梨花的樣子真讓人心疼啊,我有一種想把她擁入懷中的衝動。

“太好了,自你走後,我每天都要來這裏看上一眼,轉眼一年過去了,這裏始終木門緊閉,直到今天……我再次看到了你。”

我張了張嘴。

“姑娘,你,你認識我嗎?”

話出口我就覺得不妥,但想收回已經來不及。

女孩並沒有感到意外,她隻是苦笑了一聲。

“也許認識,也許……是你不記得了。”

“我不記得了?”

我覺得我的記憶力一向是沒問題的,如果我跟這女孩見過麵,我一定會有記憶。

哪怕是記不清了,但一定有跡可循。

可我就是想不起來。

“姑娘,進來說話吧,外麵雨大。”我說道。

這句話似乎讓她有一點欣慰,就算我不記得她了,但至少不排斥她。

她慢慢走過台階,來到了紋身店前,與我對視著。

忽然,她伸過來一隻手抓住了我的手。

我並沒有覺得反感,反而覺得有一種溫熱,讓我無比熟悉。

她攤開我的手心,用手指在我手心裏寫了兩個字。

林秀。

我的腦袋轟的一聲,好熟悉的兩個字。

林秀,林秀……我一遍遍的在心裏默念,總覺得馬上就要想起來,但就是差一點想不起來。

我使勁拍打著自己的腦殼。

“我好像認識你,但我為什麽想不起來了,一點都想不起來呢?”

她再次苦笑。

“看到你平安歸來,即便你想不起我是誰,我也安心了。”

她抬手擦去了眼淚,露出了一個笑容。

“隻要你好,一切都是值得的。”

“什麽意思?姑娘你到底是誰?我們倆曾經是怎麽認識的?或者有什麽交情,能跟我說說嗎?”

她搖了搖頭,很果斷的搖了搖頭。

“不必了,一切都是命,能再次見到你我心願已了。”

說完她舉著小傘轉身走進雨中。

“姑娘,姑娘……”

她沒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