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定要跟陸決離婚的那一天,許知意沒有哭。

獨自一人接下風雨飄搖的印刷廠時,許知意也沒有哭。

其中陸決百般為難,單子被退,業務被限製,業內被封殺,這些許知意都沒有哭。

是她不想哭麽?

許知意也曾經是不更事,嬌滴滴的大小姐,她長這麽大,沒為錢發過愁。

如今,為了訂單,甚至得到去陪客人喝酒的程度,她不委屈嗎?

她不是不難受,隻是知道哭沒有用。

這個世界上,會沒有緣由,沒有底線護著她的人,已經離開了。

她的眼淚,沒人會心疼。

可是這一刻,當陸決的剪刀伸向許知意的那件旗袍時,這麽久以來的委屈,多日來的辛勞都全部迎頭砸下。

許知意終於在陸決決然的眼神中崩潰。

“陸決!”頭發在剛剛陸決弄她的時候,已經散落,許知意唇色發白,顯得脆弱,“你把旗袍給我!”

陸決看著許知意,清楚的看見她眼底的光一點點的落下去。

“你給我!”許知意提高著音量,口吻裏有顫抖的無助。

那一瞬間,陸決有些心軟。

可他知道,這是過程。

得有這個過程。

一如馴服烈馬,你得打磨它的脾氣,砸碎它的信仰,毀滅它的自尊,否定它的價值,讓它萬念俱灰,懷疑人生,你在如神邸一般高高在上的蒞臨,給它提供一些不痛不癢的情緒價值,這樣一套流程下來。

這匹馬,這輩子都會對你忠誠,非你不可了。

在職場上是這樣,在商場上是這樣,從前老爺子對待那女孩也是這樣,陸決覺得——

許知意也該走一遍這樣的流程。

這樣她才會乖,才不敢鬧,才會安安靜靜的做陸太太。

陸決行走商場,百戰不敗的秘訣就是一個:狠!字。

他始終貫徹,深以為然。

所以,當陸決打開剪刀,細嫩的手一把抓住鋒利的刀口,鮮血順著刀沿低落在許知意的臉頰上,像是許知意流血的眼淚時,陸決愣住了。

陸決一下子就鬆開了手。

許知意卻並沒有,她細嫩的手緊緊的抓著開口,鮮血從最開始的滴滴答答,到最後甚至於串聯成了一條驚駭的血線。

“許知意!”陸決回神過來,臉色刹那間失控片刻,他伸手去拿那把剪刀,卻不料許知意纂的更緊了。

“鬆手!”

許知意就那麽看著他,一字一句,“陸決,你如果要毀了這件旗袍,就先毀了我。”

陸決蹙眉,臉色冷下去,“許知意,不要跟我談條件,我叫你鬆手,你聽見了嗎?!”

隨著這句話,許知意攥著剪刀的手微微用力,陸決的瞳孔一沉,蓬勃的怒意幾乎要抑製不住,那一刻,他是真的殺了許知意的心都有了。

兩人視線對峙。

片刻後。

陸決眸色在那一片鮮血的刺目顏色中,慢慢退了一步,'行,'他抬起手,“你贏了,許知意,你把剪刀放下來!”

許知意太了解陸決了。

他此刻口吻輕柔溫和,看著似已經無奈妥協,可許知意知道,他不是。

陸決像是個蓄勢待發的野獸,隻要她現在有片刻的鬆懈,陸決大步逼近,狠狠越過來。

所以,她不能退!

許知意剛要開口說話,辦公室門口的門被人從外至內推開。

白念念出現在門口。

這是白念念第二次見到許知意,比第一次倉促的一麵還驚豔。

即便她此刻被狼狽的逼至牆角,也即便她此刻頭發散亂,可這也依舊阻擋不了她的貌美,甚至此刻的許知意比往日還多了未知的淩亂破碎美。

這種讓男人瘋狂迷戀的極致美。

是白念念追求了許久的。

白念念嫉妒的眼神落在許知意的臉上,片刻後,才收斂起嫉妒,走到陸決的身邊,叫了聲:“阿時”後,才轉頭看許知意。

“阿時,許知意現在很激動,你要不出去一下、我跟她談?”

陸決皺眉。他看著地上已經落成一灘的血跡。

‘陸決,我們都是女人,我明白她的心情的,你先出去,我會處理好的。’

許知意攥著那隻剪刀,後背靠在冷牆上,看向陸決的眼神裏毫無溫度。

陸決居然把白念念給叫來了!

叫來了她爺爺生前經營的工廠!

陸決又看了一眼許知意,而後,在白念念嬌滴滴的,“阿時,你再不出去,可真出大事了!”

陸決深深看了許知意一眼,他沒看白念念,隻是放了一句話,'我給你五分鍾。'

陸決開門出去了,摔門的聲音很重,嚇的許知意身子微微抖了一下。

等確定陸決出去了,白念念才抬頭看著許知意笑了一聲。

聲音很輕,帶著顯而易見的諷刺。

"許知意,沒想到,你這樣看起來如此矜貴的人,也學會一局二鬧三上吊了。"

白念念拉了旁邊的一張椅子坐下,“你不想跟陸決離婚對吧?”

“也是,像陸決這樣帥氣又多金的男人確實不多了,可那怎麽辦呢?他都已經跟你結婚了,可他的心還是在我這裏,許知意,真是抱歉啊,可真愛沒有對錯,你會諒解的,對麽?”

“我聽說,你欲情故縱,要淨身出戶?”

白念念笑著點頭,“你挺厲害的,知道阿時是個重情義的人,當初你拉了他一把,知道他不會太苛責了,”白念念托著下巴,眼神高傲看著許知意,“這樣,你開個價吧,別太過分,陸決不給你的價位,我給你,你看行麽?”

許知意看著白念念。

白念念也看著她,帶著勝利者憐憫的笑意,“許知意,你應該知道,陸決可不是個有耐心的人,你反複幾次,磋磨你那幾年的照顧後,他不是理會你,你何不這樣,從我這裏那一筆錢走,這樣的話,你跟你的印刷廠都能過的很好,一舉兩得,不好麽?”

許知意看著她。

思考片刻。

覺得好有道理。

選擇淨身出戶是因為她不像跟陸決那種周扒皮糾纏,許家如今落魄,她也糾纏不起。

但是如今白念念願意給。

她憑什麽不要?

這些年,陸決享受著她的照顧跟體貼,卻還在外麵沾花惹草,用著夫妻財產養著小三,她拿回一些,理所應當。

不要的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