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決沒料到,白念念還會來找自己。

他眼底的嫌惡藏都藏不住。

白念念心裏站在階梯下,眼底悲涼。

饒是陌生人的許墨,對她都不至於露出這種避如蛇蠍的眼神,陸決卻一副跟她聞見同一片空氣就會被傳染的樣子。

也不想想,她是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是!

她是貪財!

她罪有應得!

可她也是陪著他走過小時候落寞的人,她也曾真心的在孤兒院護過他。

可如今,陸決的眼神薄涼,居然不如一個陌生人對她來的良善!

白念念淡淡一笑,笑意裏摻雜苦澀。

“不請我進去坐坐嗎?”白念念笑著開口,笑意略略譏諷。

陸決皺起眉頭,先不說如今不方便,就是放在之前,他也是不願意跟白念念在有牽扯的。

白念念可是有艾滋病的人!

沾染上,一輩子就都完了!

“怎麽?嫌我髒?”白念念抬起眼,看著陸決,輕輕笑了一下。

陸決沒立即開口,隻是很淺淡扯了一下嘴,他說,“今天不方便。”

白念念點點頭,沒有強求,“那我明天來?”

陸決壓低眉眼,很不高興白念念這麽不識時務,“你有什麽事,現在說吧。”

白念念笑了一下,因為生病的緣故,笑意蒼白。

她往身後看了一眼,低低一笑,“陸決,聽說許知意不見了,我剛剛過來的時候,看見許墨了,怎麽,是你把許知意藏在家裏,所以怕我進去?”

陸決的表情沒有絲毫的不自然,他緩緩的看著白念念,“我當初覺得你不合適進去,你有什麽話,直接這裏說吧。”

陸決拒絕的很徹底。

白念念卻不太意外,她早見識過他的涼薄,又怎麽還會有期待。

“行,那就外頭說,不過我過來有點渴了,你能不能叫下人給我拿壺茶,”白念念指了指涼亭的位置,“去那裏說,總可以了吧?”

陸決想了一下,轉頭吩咐下人給拿了一壺茶出來。

涼亭裏。

白念念坐著,陸決站著。

白念念給自己倒茶,看了眼陸決防備的摸樣,忍不住笑了。

“阿時,你不用怕,我這個病會傳染,但是也沒這麽容易傳染,我今天過來,也沒有要對你怎麽樣的意思,你現在的態度,有點傷人了,”

白念念說著,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陸決沒坐下,他問白念念,“你找我有什麽事,我告訴你,這是我最後一次見你。”

白念念端著茶杯的手,頓了一下。

這居然是她喜歡了這麽多年的人、

自私,冷漠,明哲保身。

這樣的人,讓她愛了許多年,她是市儈,是現實,是以利益為重,可她對他從來都保留了一份心軟的。

白念念的眼底有淺淺的淚水,她低低的笑著,然後對陸決說,“你放心,我知道自己的情況,不會平白來招惹你厭煩。”

陸決戒備的看著白念念。

白念念又給自己倒了杯水,動作有些緩慢,長期用藥的手背上滿是針孔。

“阿時,我要走了。”白念念淡淡說。

陸決錯愕了一秒。

白念念說,“這裏的人,對我這個病惡意太大了,我不想在這裏生活了,珠寶店我已經轉手給別人了,名下的資產也已經在陸陸續續處理了,我要去國外生活了,今天過來沒有別的意思,就想再見一見你,見一見兒時的夥伴,”

白念念說著,抬起眼看著陸決笑了一下。

“阿時,我今年三十三了,我們認識二十多年了,這些年,別的不說,我得過你的庇佑,我很感激,當年,你受傷,我離開,無論各種原因,我欠你一句對不起。”

白念念拿起茶杯,一飲而盡,她輕輕笑著,鄭重跟陸決說,“對不起啊,陸決。”

陸決看著白念念,眼底防備絲毫不減。

白念念心裏一陣悲涼。

她剛剛說的這些話,都是真話。

她當著要走,可真的想著,走之前來跟陸決說一聲,孑然半生,她也想有個人在走的時候,好好告個別,

卻不曾想,對方隻是冷冷的,冷冷的瞧著她。

再催促著問她一句,“還沒說完嗎?”

這一瞬間,白念念的心徹底死了。

她原本來之前,還在思考是否應該對陸決行動,如今想來,反而是她優柔寡斷了。

白念念靜靜的看了陸決幾秒。

既然當初是她保護了他,那麽也應該帶著陸決一起下黃泉。

“說完了,”白念念放下茶杯,站起來,“陸決,那麽再見了,”

白念念說完,最後深深看了陸決一眼,而後抬步離開。

身後。

傭人來收察覺,陸決冷冷說,“想死麽?!她用過的東西還敢收回家裏?帶上一次性手套,直接丟垃圾桶去!以後她再來找我!一律不見!晦氣死了!”

白念念原本邁出去的步子,輕輕頓了一下。

而後,她搖了搖頭,走出了陸氏別墅。

王秘書問陸決,“她來做什麽?”

陸決嫌惡的撇了撇嘴,“不知道,說什麽道別,又不是去死!道什麽別!再說了,去死,也不用來找我!晦氣的很!”

陸決說著,往樓上走,他要去洗澡。

誰知道剛剛白念念有沒有什麽動作,要是把不幹淨的病傳染給他,他還怎麽跟許知意生兒育女!

陸決上樓,一邊對王秘書說,“你今天來有什麽事情?沒什麽事的話以後別過來了。”

他金屋藏嬌,誰都不想見。

王秘書視線在屋子裏轉了好幾圈,沒見到什麽異常,他快速的收回視線,對路局說:‘陸總,許知意不見了,許家把賬算在咱們頭上,你一點都不著急麽?’

陸決推開房間的門,“急什麽,果斷日子,守不住了,自然就回去了。”

王秘書說,“我不是說門口的人,我是說咱們公司的業務,現在整個行業都知道,許氏對陸氏進行了全行業的封殺,現在公司的資金流已經出現大的缺口了,要是再不進行彌補,公司的處境會跟危險!”

王秘書一邊說著,一邊往主臥的**瞧。

上麵鋪平整齊,不像是有人睡過的痕跡。

王秘書剛要在往裏看,陸決忽然磚頭,眼神犀利的盯著他看!

王秘書心裏咯噔了一下。

陸決沉沉的眸子冷冷看他,而後,沒什麽溫度的說,“沒事的話,你先回去吧,另外,以後這裏別再來了,”

陸決很警惕。

王秘書低著頭,將所有情緒隱藏,恭敬的說了一聲,“好的,陸總。”

陸決一直盯著王秘書走的。

等人徹底幾乎要離開陸家了,陸決才淡淡在身後提醒,“王秘書,你要知道,你有如今的位置,是我一手提拔起來的,你應該要知道,你是誰的人。”

王秘書聞言,緩緩轉身。

身後的陸決冷著一張羅刹臉,再看的時候,陸決已經提步,大力甩上門,直接進了屋。

走出了陸決的防備範圍,許墨從暗處走了出來,王秘書對著許墨搖了搖頭。

許墨沒說什麽,給了王秘書一張支票。

王秘書看了一眼,眼神驚喜,他沒有立即接過,而是恭敬的問許墨,“許總,我在陸氏辛勞十幾年,一步步成長到今天,a城的公司情況我了如指掌,公關業務我也熟門熟路,不知道許總是否缺一位首席秘書,若是缺的話,我很有意向成為許總的左膀右臂。”

王秘書是自信自己的能力的。

他也不覺得,許墨有什麽拒絕自己的理由。

再者,他還了解陸氏,若是許墨要對付陸氏我,他是最佳人選!

可許墨卻說,“不缺,即便缺,王秘書也不會在我的考量範圍內。”

王秘書愣住。

許墨也不墨跡,他對王秘書說,“我雖然人不知道國內,但是,我夫人的所有事情我都清楚,她爺爺的死,你雖然不是始作俑者,但是確實跟你有關係,雖然王秘書確實經驗豐富,在a城人脈也廣,但是,我不願意給我太太添堵,見諒。”

許墨一番話,說的鏗鏘有力。

王秘書愣住的,他習慣了陸決的圓滑,倒是沒料到,許墨會這麽坦誠。

而且,連這種小事都替許知意考慮到了。

王秘書笑笑,接過了許墨的支票,頷首離開。

等人走遠了,白念念才從暗處走出來,“他倒是聰明,拿了錢,還想給自己某一條後路。”

人之常情,許墨沒多評價。

這讓白念念又高看了一眼。

“放心吧,我剛剛路過後宅的時候,往陸決慣用的杯子裏,滴了一滴血,隻要他用了那個杯子,他就一定會染上艾滋病,到時候,他就沒有心思捆住許知意了。”

許墨聞言,頓時皺起眉頭。

白念念看著許墨的表情笑,“怎麽?你怕許知意也染上病啊?許總身家高貴,何必拘泥於一個二婚女?”

許墨眸色淺淡,“我不是怕她染病,我是怕她難受,她心思好,真自己難受了,不會說的。”

白念念再度楞了一下。

而後笑意淺淺,遺憾的低了頭。

可惜了,這輩子,好像沒有人這麽愛過她。

她終歸是輸給了許知意。

鐵杆柔情,最是可貴,天價二婚妻!

白念念沒客氣的從許墨這裏拿走了五個億,有錢不要王八蛋嘛!

多的,白念念說,“就當送給你跟許知意的賀禮了,想來,我對不起她諸多,如今,也算還了!”

白念念走了。

走出去很遠的時候,她轉頭看了眼陸決所在的別墅。

她低低的說:阿時,我騙了你這麽多次,臨了了,就再騙你一次吧。

她沒走遠。

許墨身邊的人提醒許墨提防。

許墨一張冷臉,站的筆直,他說,“拿錢辦事的人最講究,她不會騙我。”

白念念聽見這話,低頭很苦澀的笑了一下。

她想起剛剛他從陸宅出來,許墨直接迎了上來,跟陸決的態度天然之別。

白念念想,或許,這就是單屬於許墨的炙熱吧。

所以,許知意才會在這麽多男人中,選擇了許墨。

白念念離開了。

陸決越想越疑心。

他吩咐手底下的傭人把家裏的所有東西消毒一遍。

自己端著茶杯,在一旁飛快的指揮。

下人們動作利索,從頭到尾的動起來。

陸決盯著進度,半點沒有鬆懈。

下人做完了衛生,又去做了飯,等一切處理完之後,陸決便再度對下人說,“你回去吧,晚上記得來做飯就行。”

下人點頭,帶上垃圾,換上鞋往外走。

等走出去好遠了,下人才猛然頓步。

她拍了下大腿,“糊塗了!剛剛那茶杯,忘記消毒了,先生順手就拿起來喝了,我也忘記提醒了。”

下人看了眼大門緊閉的陸氏,歎了口氣,將帶出來的黑色垃圾丟進了垃圾桶裏。

等人走遠了,許墨一行人才從暗處緩緩的走出來。

事情,成了!

……

陸宅。

隨著下人的離開,別墅裏空空****的沒有人煙。

陸決端著飯菜,摁下了地下室的開光。

裏麵麵積很大,一張大大的床,還有梳妝鏡,前後百來米。

許知意就在裏頭,她已經把脖子上的項鏈給拆了,此刻素著一身衣服在織毛衣。

淺色毛線球,略大的尺寸,不像是給孩子織的,倒像是給許墨織的毛衣。

陸決端著食物下去,“許墨已經走了,帶來的人也撤了,許知意,他放棄你了。”

“快一個禮拜了,一個女人被拐走,會發生什麽,大家都能夠揣測的到,許墨會以為你髒了,所以才帶人離開的,你還給他織什麽毛衣?浪費感情!”

許知意表情很淡,但是也不著急。

她似乎對許墨很有信心、

她沒搭理陸決的話。直到陸決要抬步越近底線拘留時,許知意抬起眼,拿起細長的銀針對準了陸決過來的方向。

陸決後悔了。

好好的,答應給她什麽織毛衣的工具。

如今人來了一個禮拜,他卻隻能遠遠看著。

再近,許知意就會把細長的銀針抵在自己纖細的脖子上,有一次他大步過去,許知意當真手腕用力。白皙的脖頸當即獻血流淌,嚇得陸決連連後退。

他是真的怕了她這倔強的性子了。

“咱們也曾經是年少夫妻,你何至於對我這麽防備?你跟我,什麽沒做過?即便是再做,又有什麽?”

陸決pua著許知意。

許知意低著頭,注意力在織毛衣上,她淡淡說,“不一樣。”

陸決問,“哪裏不同?”

許知意手頓了一下,手指指著胸口的位置,她說,“這裏麵的人,不一樣了。”

'陸決,我每一次,隻會愛上一個人。'

“我也隻能跟我愛上的人睡覺。”

“從前我愛你,所以可以,如今我不愛了,寧死我也做不了勉強自己的事,你不懂這些,所以,我們走到今天,不是偶然。”

陸決不服氣,“女人不都這樣麽?今天這樣,明天那樣,後天再變一個樣,你之前也喜歡過我,要生要死的,記得嗎?”

許知意淡淡說,“可陸決,我從來不走回頭路,你記得嗎?”

這話一出,陸決的臉色,刷一下就白了!

許知意看了他一眼後,繼續說,“我這個人呢,從來隻往前看,喜歡你的時候,我從來是用盡全力的,離開的時候,我也不帶遲疑,我的每一次,我都做自己,離開你這麽多年,我從來沒想過要回頭,不是因為你的錢不夠多,勢力不夠大,隻是因為,我不愛你了。”

“我愛一個人呢,這輩子,隻有一次,我說不愛了,就再不回頭,這一點,你清楚嗎?”

“我不明白,你為什麽要把我帶到這裏來,但是我也明白,隻要我一日不出去,許墨就不會放棄,他跟你不同,他對愛情炙熱,不像你,任何事情都可以權衡,陸決,我們不是一路人,你看明白了麽?”

許知意的聲音很輕。

像是在跟人聊天。

不帶什麽攻擊感。

娓娓道來。

這讓陸決產生了更大的衝擊!

他有點接受不了!

他還想再說,可是許知意就低頭織毛衣了。

陸決不知道應該說什麽去反駁她,隻能狠狠的丟下一句,“既然你對許墨這麽有自信,那麽就等著瞧!一年,五年,十年!二十年!我關你一輩子,你看看許墨會不會等你!”

陸決說完,憤怒離開。

而許知意淺淺低著頭,專注的織著毛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