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閑話
除夕夜宮裏熱鬧非凡，南宮門大開，朝官們可帶親眷入宮觀賞煙火，也允許部分京城子民入內賞玩。
歡樂的慶年會場所設在地域最為寬廣的德仁殿外，晚宴過後，德仁殿外早搭起高台，皇帝率領皇室宗親和近臣們登上高台，臣民們高呼萬歲，皇帝含笑揮手致意，接著各樣歌舞演藝紛紛開幕，頓時滿場繽紛，鼓樂喧天，未幾四邊又燃放起煙火，火樹銀花，錦簇綺麗，夜空被璀璨光華裝飾得妖嬈誘人。
小喬不禁感慨：這和二十一世紀的春節聯歡晚會也差不多了啊！
鬧到將近子時，皇帝未離去，趙瑜隨侍左右不能走開，吩咐羅允真過來交待青梅和海棠：王妃困了，好生服侍去歇息，待皇帝回宮，王爺便過來！
除夕夜，已受封外出建府居住的皇子們照例要回皇宮住一晚，宮裏早有安排，張童為端王和端王妃安排的宮苑是玉景宮，離太子和太子妃住的貴景宮不遠。
玉景宮，就是兩進四合院，裏頭種些花草，置幾處精致小巧的景物，沒什麽稀奇的，倒是二進院那個抄手遊廊讓小喬驚奇了一番，遊廊上有擋風紗屏，這個她還真沒見過，長長的走廊，長長的紗屏擋護，紗屏上挑繡各式精美圖畫，有高雅的山水圖、色澤鮮豔的花鳥圖、還有敘述故事情節的人物圖，明亮的燈籠下，可以照見其手工精巧，惟妙惟肖，禁不住誇了一句：
“真漂亮！”
能用作擋風的紗絹，其精密度得多高啊？走廊有多長，紗屏就有多長，那又得費多少紗絹？繡娘們要繡多久？這樣一條紗屏做好，起碼得要一兩年，別的不說，光是繡藝就很耗時。慢工才能出細活。
引路的小太監笑咪咪地說：“每位王妃住的宮苑都有擋風罩，花樣不同，這個是張公公為端王妃挑的，他說端王妃會喜歡！”
小喬一笑：“多謝張公公了！”
進到裏屋，兩個小太監即告退，青梅賞了他們每人一包糖果，外加一個小荷包，兩個小公公稱謝而去。
第一次在宮裏住夜。感覺總不太舒服，上床躺下就翻來覆去不想睡，還好身上確實累，也翻不了幾下自然睡著了。
一覺醒來躺在趙瑜懷裏，窗外天色已透亮，趙瑜卻沒醒，思及他昨晚陪皇帝累了一宿，便輕輕移開身子，想讓他睡得舒服些，誰知一動他就醒了。又把她攬回去，嘴裏咕噥著：
“別亂動。離開棉墊子會著涼的……”
小喬禁不住哧地一笑：瑜哥哥啊，這裏是皇宮大內，你當是住著小木樓呢！
便附在他耳邊小聲道：“阿瑜，天亮了我要起床，你好好睡吧！”
趙瑜睜開眼睛，抬頭朝帳外看看，又躺下來攬緊她：“昨晚睡得遲。再睡會！”
“我餓了！”
趙瑜沉默一會，伸手摸摸她的肚子：“都是他鬧的！以前你可以睡很久，這回再不能夠了！”
小喬抱怨：“就是！不讓我睡懶覺。真討嫌！我覺得應該是個兒子，像你，一到時辰就爬起來搗蛋！”
趙瑜笑出聲：“我那是守規矩，你才叫搗蛋！想想你小時候都幹些什麽？”
“我幹什麽了？”
“還記得我教你的飛花摘葉嗎？被你改成拿石子打馬蜂窩，還準得很！”
“我們是打果子啦……本來一人兩個夠了，四蛟貪心還要，不小心砸著馬蜂，結果挨打的是他，哈哈！”
“那是你跑得快，不知跑哪去躲了，半天不敢回家！”
“我跑村上去了，去潘二伯娘家，混吃混喝，不是給你帶了好吃的嗎？”
小喬笑著說：“阿瑜，王府裏的厚院缺了很多東西，沒有籬笆，牆邊的梨樹上也沒有馬蜂窩！”
“籬笆麽，想做就補上去，馬蜂窩就算了吧，惹著你不高興，一石子上去，整個端王府都得亂套！”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難道不怕麽，怎敢隨意招惹馬蜂！”
放在小喬肚皮上的大掌被小小的波動頂了一下，趙瑜笑道：“你不敢，很快就有人敢了！你瞧他……他要是長得像當年的小喬，我是舍不得打的！”
“要是長得像趙瑜怎麽辦？”
“那就像當年潘家姨父打四蛟那樣，吊起來打！”
“嗯不要，不準打我兒子！”
夫妻倆膩了一會，趙瑜便要和小喬一起下床，小喬按著他：“你起來做什麽？昨夜沒睡好，再睡會！”
“你們都走了我一個人睡不著！再說今天是大年初一，馬上就要出門，一會還要陪父皇四處走！”
“那我怎麽辦？”
“你乖乖呆在宮裏，和莊王妃、仁王妃一起，沒事的，我不在近邊，不要招惹淑妃就是了！”
趙瑜替她套上繡花棉拖鞋，一邊抬頭看她：“這裏再不合意也忍忍，今晚咱們就能回端王府！”
“好吧！”小喬摸著肚子，安撫裏邊亂動的小家夥：“寶寶，咱們再忍一天，就回家嘍！”
洗漱穿戴齊整，青梅和海棠拿了新年利是出來，讓端王妃過目，像征性地理了一理，便分派給在玉景宮內外當值的侍衛和宮人們，宮人們歡喜地道了謝。就見張童帶著小太監過來，笑吟吟向端王、端王妃請安問好，恭賀新歲，然後請王爺、王妃前往壽仁宮，說皇上和太後都往那邊去了，過一會公主們和皇室宗親都會進宮，一起用過早膳，皇帝和皇太後辰時要到前殿接受百官、命婦朝拜，恭賀新年！
青梅也派給兩個小太監每人一個利是，小喬拿了個特別的利是封雙手遞給張童，說了句祝福話，張童笑著雙手接住，躬身謝過端王、端王妃，又連說了幾句吉祥話，便領著小太監先走，還得過別的宮裏傳話。
趙瑜忍不住問：“給他什麽了？”
“金元寶！”
“嶽母不是交待過你不可以親手送人東西的麽？讓青梅海棠給他就是了，你卻要犯這個忌！”
小喬看他一眼：“他是男人耶，又不是大肚子女人！”
趙瑜瞪著她，想說：他不是男人！
出口變成：“那我的呢？外人都給了，也該給我一個吧？”
“有！在這！”
小喬掏出林氏給做的兩個新荷包，替趙瑜係上他的那個，趙瑜拿過小喬的，學著她的樣子替她係在腰上，然後互相看看，大紅絨麵配金絲牡丹，小喬覺得俗氣，趙瑜卻說：
“好！喜氣洋洋的真好看！乖小喬，趁我不在家偷偷做的？”
“沒，不是我做的，失望了吧？”
“不失望，你給放的利是錢，替我係上，這就夠了！”
趙瑜唇邊泛起溫暖的笑意：“在潘家厚院，我每次外出，你不放心地往荷包裏多塞些銀子，給我係上，等我回來又總是抱怨：‘怎麽都花光了？’給銀子又不讓花是什麽意思？”
提及往事小喬也不禁好笑：“那時不是銀子少了點麽，咱們又沒有積蓄……這個是你嶽母給的，含有特別的祝福，雖然是夫妻一人一個戴著，也能起到保護寶寶平安的作用，要戴夠一個月的哦！不要弄髒了，也不能送人！”
“放心，我愛惜著呢，誰都不給！”
不管前殿怎麽熱鬧忙碌，三位懷有身孕的王妃隻管在內苑待著，不用出麵，相比於剛出月子的太子妃，輕鬆多了。
德妃和淑妃陪同太後到前殿接見命婦們，留有些個宗室媳婦陪著三個王妃，三位王妃卻不約而同地不領情，不時避開她們，自去散步玩耍，在禦花園空曠地，索性摒開宮人，聚在一起說閑話，首先就論說到敬王妃。
莊王妃說：“敬王妃做得太過份了，敬王都還沒有子嗣呢，她自己不生，也容不得妾侍生，可惜敬王第一個孩子就被害掉，不知有多難過！敬王妃這一病，也是她的報應！”
仁王妃歎息道：“本來子嗣艱難，就應該寬宏大量，多行善事積福積德，期盼著菩薩垂憐，賜下一子半女都好，偏還做下這樣的事！我聽說上次狩獵回來淑妃娘娘去探看過她，還送給她幾樣好毛皮，其中也有一件紅狐狸！”
小喬問了一句：“真有紅色的狐狸嗎？我還以為那些毛皮是人家用顏色染的！”
莊王妃說：“有啊！銀狐狸和紫狐狸珍貴，紅狐狸華麗鮮豔，但這幾樣狐狸不易打得到，聽說上次狩獵隻有皇上和端王爺射到了紅狐狸……”
仁王妃忽然咳嗽起來，不好意思地笑道：“有點起風了，二位嫂嫂覺得冷嗎？咱們回屋去坐著吧！”
三人重新回到暖閣裏與眾位宗親女眷圍坐一起，有說有笑，小喬離開莊王妃和仁王妃，走去一個席位坐著，和女眷們閑話，因不見其中有那位楊芳華，隨口問了一句：“怎麽福壽郡王府的新孫媳婦兒不來？”
宗親媳婦們明裏不說，暗地裏都知曉那次端王府發生的事，立即就有人笑著說：
“她如今也有兩個月身子了，兄弟中排行到二十幾位，媳婦們每年輪流進宮，還輪不到她來見太後和娘娘們！”
有了這個話題開頭，小喬又提及上次狩獵，宗室妯娌中有小心謹慎的，也有直爽些的，見端王妃隨和好相與，說話便不多繞彎彎，於是端王打的紅狐狸送給了誰誰便讓小喬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