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匪夷所思的誤解（下）
茹貝不自然的別過臉不理他，石磊落看著她羞澀的樣子，徹底的釋懷了。管他陳懷恩怎麽覬覦，反正這臭丫頭現在從頭到腳，從裏到外，從過去到將來，通通都是他石磊落的！
“害什麽羞？都一把年紀了，成天裝嫩跟十七八歲的小姑娘似的。”邪惡的伸手挑過茹貝的下巴，石磊落笑得像偷腥的貓兒。
貝貝狠狠的瞪視一眼，一把拍掉他的右手，“我本來就是小姑娘！”
“嗬，茹小貝同誌，麻煩你搞清楚，女人跟小姑娘的區別。”
“我……你——”茹貝一下子明白過來他話裏的“含義”，氣的扭頭出去了。
茹貝心裏一直想著石磊落的胳膊要真廢了怎麽辦，這兩天就在想方設法先給他鋪墊，以免他到時候接受不了。而思來想去，似乎鋪墊最好的辦法就是給他講勵誌故事，於是，石磊落看著麵前一本本勵誌書籍，以及放在最上麵的那一本《人生不設限》，陷入深深的疑惑中。
“茹小貝，你什麽意思？”石磊落看著一堆書，莫名其妙的問當事人。
茹貝拿起最上麵的《人生不設限》，指著封麵的人物，“這個人，你認識不？”
石磊落看著封麵上的一個半身男人像，瞳孔不可遏製的收縮一下，一時更困惑，“這……這是什麽？這人怎麽了？”
長的挺英俊的一個小夥子，居然隻有半個身子，他的下半身和胳膊被截肢了麽？
茹貝一翻白眼，一副鄙視的眼神，“我就知道你不懂！這個人是尼克·胡哲！”
實可可石。“他是誰？”石磊落皺眉。
茹貝無語了，隻好簡單的解釋，“尼克·胡哲可以算是澳大利亞人吧，生下來就沒有四肢，是天生的殘疾人。但是，他通過自己的努力，學會了很多東西，他會打球、遊泳，滑板等等運動。更重要的是，他是國際著名的殘疾人勵誌演講家，他的事例激發了無數人；他還是國際公益組織‘lifewithoutlimbs’的總裁及首席執行官！”茹貝崇拜的口氣明顯的表達了自己對這個偉大人物的敬重和欽佩。
大學時，尼克·胡哲來中國，去他們學校演講過，她有幸聆聽了那一次演講，親眼看到了這個神奇而堅強的生命，以及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對生命的熱愛和對信仰的追求，她深深的由衷的佩服！所以，當想到要給石磊落樹一個榜樣時，她首先就想到了這個傳奇人物！
茹貝一邊解釋，石磊落也一邊翻著書，看著裏麵的介紹和圖片，他也不得不佩服的道，“的確是條漢子！雖然不健全，可他的精神高度無人能比。”
見石磊落能說出這番話，茹貝心裏一喜，趕緊道，“對啊對啊！我最喜歡他的一句話：如果發現自己不能創造奇跡，那就努力讓自己變成一個奇跡！”
“嗯，說得好。”石磊落饒有興趣的翻著書，點頭稱讚。
茹貝眨巴著眼睛，“那……那你有沒有什麽啟發呢？”
“啟發？”石磊落抬頭，看著茹貝期待的眼神，“你要我什麽啟發？這人確實令人欽佩，我說了啊……”
哎呀，茹貝心裏急，可又不能明說，“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看看尼克·胡哲，沒有四肢還可以活的這麽精彩呢！其實……人也不一定要貪圖很多——”
石磊落從茹貝急切的表情看出什麽，終於明白她想表達一些東西，便問，“你想說明什麽？還有，好端端的，你給我拿這麽多勵誌書幹什麽？”還用這麽深沉而震撼的書來激發他。
茹貝心裏矛盾，想直接說出來，又覺得說不出口；可不說出來，他早晚也會知道。
看著她欲言又止，仿佛有什麽事情難以啟齒，石磊落的目光再次落到封麵上尼克沒有四肢的“身軀”上，忽的腦子裏一驚，“你的意思是，我的左臂廢了？”
所以，才要跟他講這些，目的就是為了讓他不傷心不放棄，繼續努力，活的精彩？
茹貝更為難了，“我……我也不是這意思，我就是覺得以防萬一嘛。你這麽心高氣傲的，我怕你受不了。你看看尼克·胡哲，人家沒有四肢，還不是過的好好地，而且在世界各地演講，還做了很多公益事業。你大不了就是一隻胳膊廢掉嘛，其實沒什麽的——”
石磊落的臉色沉了下來，不想聽茹貝解釋，直接掀開被子下床。
“喂，石磊落，你去幹什麽啊？”茹貝一把拉住他。
“我找醫生去。”手術之後，茹貝和母親都跟他說手術成功，過些日子手通過複健可以開始活動，醫生查房之後的說法也是恢複不錯。可是，茹貝為什麽突然跟他說這些？是不是他們瞞著他什麽事情？
“哎呀……你找醫生有什麽用！”
“那你告訴我實話，是不是這隻胳膊沒救了？”
“我也沒有那麽說嘛！”
“那你這是什麽意思？”石磊落指著那一遝勵誌書，厲聲質問。
“我——”茹貝口吃，“我也是擔心你啊……”
“你是不是瞞著我事實？”石磊落上前一步，緊緊貼著茹貝，犀利的眸光盯著茹貝，沉聲問，“說實話，不然我就去找醫生問明情況。”
“哎呀……真的沒有什麽事實，你的手術真的沒問題，不過後期治療還有很多未知因素嘛，我們做最大的努力，但也要做好……那個——”
“最壞的打算？”石磊落說出茹貝不敢說的幾個字。
茹貝抬頭看著他，皺眉拉著他的右臂，“你放心吧，無論如何，我都會一直陪著你的。”
一向什麽嘴裏吐不出象牙的茹貝居然說出這麽“委屈”自己的話，石磊落更加懷疑自己是不是沒救了，當下心如死灰，“你又在同情我了是不是？”
“不是！”茹貝解釋，“哎呀……我不過就是想給你一些激勵，你不要想那麽多好不好？再過幾天，你就要開始做複健了，到時候情況如何，你自己不是就看到了？”
石磊落低頭，看著自己固定的左臂，劍眉不自覺的蹙起。伸出右手摸上去，指端又漫上一種高敏疼痛和麻木感，心裏不由得悲涼起來。
不行！還是去找醫生問清楚比較好，他受不了這種無法掌控，而且被蒙在鼓裏的感覺。
石磊落想著，一把甩開茹貝，拉開門直接出去。
“喂，石磊落！石磊落！”茹貝穩住身子，趕緊衝出去，“你別去了，沒什麽的，你現在要多休息懂不懂？怎麽有你這麽不配合的病人啊！”
石磊落盯著擋在身前的女人，“茹小貝，你真瞞著我什麽是不是？”
若不是他的手術出問題了，她怎麽會那麽急匆匆的趕過來，還莫名其妙的給他看勵誌書，還這麽不願意他去找醫生？
“沒有啊！”
兩人正拉扯著，剛好醫生出現了，遠遠看見這邊的情況，立刻過來，“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茹貝一看是醫生，心裏又是一驚，“醫生，我們沒事。”說完拉著石磊落回去，“走吧，回房歇著去。”
石磊落一把甩開茹貝，轉身問醫生，“醫生，我的左臂是不是情況很不好？我是不是永遠沒有恢複的可能了？”
醫生不解，“你怎麽突然這麽問？”
石磊落看了茹貝一眼，沒說話。
醫生似乎明白什麽，又接著道，“先回房吧，我來找你，就是有事要說的。”
兩人一聽醫生的話，不約而同的看對方一眼，心裏都是一驚——不知道醫生的“有事”，到底是好是壞。
回了病房，醫生見石磊落的父母不在，隨口問，“你還有家屬呢？”
茹貝正要回答，被石磊落攔住，“他們有事這兩天不在醫院，你有什麽話就跟我說吧，我能承受的住，你們不用再瞞著我了！”
醫生有些不明白石磊落這“壯士斷腕”般的口氣所為何因，但還是推推眼鏡道，“我不是帶壞消息的，你們不用這麽緊張。”不過，那個消息，應該也算不上什麽好消息。
茹貝眼光一怔，不是壞消息？
“今天早上的檢查結果出來了，你的左臂叢神經恢複情況比我們想象的要好，照目前這種狀況，你的左臂真有可能恢複之前的運動功能。不過，要完全恢複可能還是有很大的難度，而且，整個恢複過程應該會持續兩到三年，甚至更長的時間。”
石磊落聽完，心裏又是高興又是悲傷，“兩到三年？”
“嗯……”醫生點頭，“我知道你會覺得時間漫長，但是我要說的是，你是臂叢神經斷裂性受損，根據以往的臨床經驗，我們根本不敢期望還能恢複。如果兩到三年內你真可以恢複，我不得不說，你將是一個醫學奇跡！”
茹貝看石磊落一眼，小聲安慰，“兩到三年其實還好啦……隻要能恢複，時間長短又如何？石磊落回看茹貝一眼沒說話，又轉頭問醫生，“醫生，你跟我說的是實話吧？還有，我的手什麽時候可以開始活動？你們不會是忽悠我的吧。”所以，故意說一個兩到三年甚至更長這麽遙遙無期的期限，就是讓他永遠懷著希望，卻一直……無法實現。
醫生篤定的點頭，“如果說之前的話還有一些鼓勵你的成分，那麽我今天的話，絕對是有事實依據的，檢查報告在那裏，我們專家組討論分析過的，你左臂恢複的可能性確實比較大，但是時間也比較長，而且過程中做運動複健也會很辛苦，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我不怕苦！隻要能恢複，我什麽都不怕！”醫生這番話就像是定心丸一樣，讓石磊落終於放下心來。剛才還如死灰般的模樣，此刻又重新燃燒起來。
“嗯，這些天好好調養，看恢複情況，我們做第二次手術，之後可以輔助一些中藥治療。在這期間，你不能隨意強行活動受傷的左臂，以免恢複不成熟的神經再度受損。”醫生臨走前交代道。
目送著醫生離開後，石磊落轉頭，陰森森的看著茹貝，“你從哪裏聽來的消息，以為我真的要成廢人？”
“我……”茹貝一時說不出話來，她來的那天，確確實實聽到伯母跟伯父抱怨啊，她還以為手術失敗了。可後來問石伯母，伯母先說“就那樣”，後來又說“手術不錯”，她以為伯母是為了安慰她才故意這樣說的。
這兩天，她自己在網上查了很多資料，就她了解到的信息，石磊落的左臂如果是神經斷裂的話，而事實上，他也真的是斷裂性神經受損，那麽恢複的可能性就的確渺茫了。所以……她才更肯定之前的猜測，才找了這些書來。
“你什麽你！好端端的被你嚇都嚇殘了！”石磊落吼茹貝，而後轉身回到床上，看著自己的左臂還有被固定住的手指，伸手摸摸，自言自語道，“手啊手，你快點好吧……”
茹貝覺得被罵的冤枉，解釋，“我那天來的時候，聽見伯父伯母說話，說什麽你就廢了一隻胳膊而已……我以為，你手術失敗了，而伯母是故意哄著我的。”
“哼！說你笨，你還真笨！隨意聽兩句就自己猜測？”石磊落不耐煩的坐下，“把這些書給我拿走！”
茹貝癟癟嘴，嘀嘀咕咕，“這跟笨有半毛錢的關係？人家不是關心你才這樣的麽……狗咬呂洞賓——”
石磊落聽見她的話，劍眉一豎，“我是狗你是什麽？”
茹貝很順口的答，“呂洞賓啊！”
石磊落氣的不說話，擺擺手，“我渴了，也餓了，給我倒水弄吃的吧。”
“喂，我不是你傭人！”茹貝反駁。
“那你剛才怎麽那麽殷勤的噓寒問暖，又是倒水又是問我餓不餓的？”
“我那是——”
“同情我是吧？以為我要變獨臂大俠了！”所以才對他好的。哼，還敢說不是同情！
“……”
喝了水，石磊落最初的興奮勁過了，心裏又鬱悶起來，“兩三年的時間，太長了，我肯定不能繼續留在部隊了。其實，這比讓我廢了手臂，還要令我受打擊！”
茹貝放回水杯，聽到石磊落說這個，心裏也憂傷起來。確實，部隊不可能養一個閑人，更何況是特種部隊。可石磊落現在在部隊呆了六年多，如果就這樣離開，她知道這對於他來說，是多麽大的打擊！
“也不一定啊……”茹貝安慰，“要麽？你去做文職吧，比如政委啊，指導員之類的……部隊上不是還有什麽後勤部隊等等嗎？特種部隊應該也有的吧。”茹貝想著這樣也算是留在部隊，總比徹底複員離開的好。憑著石伯伯的關係和石磊落的能力及所獲榮譽，即使他一隻手臂不方便，應該也可以留下來的。
石磊落冷冷的瞥一眼，“你還能有更差的建議麽？”讓他堂堂特種兵去做文職兵，這不是逼著他發瘋麽？
“那你能怎麽辦？幹脆把這支胳膊卸了，重新安一個假的？”那樣既方便又快捷。
“喂，茹小貝，我將來是你丈夫啊，有你這麽詛咒自己丈夫的麽？我弄一隻假胳膊，以後在你身上摸來摸去時，你心裏不慎得慌？”
“那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想怎麽辦？”茹貝沒好氣，“那就幹脆複員，憑著你現在的軍銜，雖然複員了做不了大官，但是穩定保障的工作還是有的！你不是嫌我做空姐飛來飛去沒時間跟你相處麽？那你別當兵了，你留守，我飛行，這樣我們不是就解決你之前的擔憂了？”
石磊落心裏煩，茹貝這樣說，他更加的鬱悶，“憑什麽不是你放棄事業跟理想啊？”
“我——”茹貝覺得這人就是說不通，“我又不是說讓你平白無故的放棄你崇高的理想！那你現在胳膊這樣，一隻手臂，特種部隊能留你嗎？”
又是傷口上撒鹽，石磊落徹底的暴躁了，“茹小貝你給我走遠點！我不想看見你！”
“喂，你自己的事情你安排不好，反而怪別人！”自己整天伺候著擔心著，他就是這樣的態度，之前還說什麽改脾氣，都是一時空話。茹貝心裏也不高興了，起身離開，“讓你一個人糾結去！本來就是個死胡同，你還那麽想開一條通天大道！”
病房的門“彭”的拍上，屋裏隻剩下石磊落一個人。本就因為即將放棄軍人的夢想而抑鬱著，還跟茹貝鬧得不高興。石磊落瞪著拍上的門，發泄似地一拳砸在床邊的小櫃上，震得水杯叮當作響。
茹貝出了門，心裏同樣不好受。他這人就是這樣的脾氣，自己一遇到不開心的事，就總是喜歡找別人的茬兒。她現在自己那麽多事情不管不顧，成天耗在這裏陪著他，他還一陣陰一陣陽的。人家哪個女孩子談戀愛，不是整天被男朋友哄著寵著，怎麽到了她這裏，就倒過來了？
一對兒青梅竹馬確定關係以來，首次真正的鬧矛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