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知月把門停在醫院門口,下了車鎖好門,正要把車鑰匙放在包裏時,看到了隔著兩排遠的停車位距離處,黎承皓和章若伊一前一後離開。

她看著他們走進醫院大樓後,這才邁開步伐,有點擔心和他們會碰上。好在,她辦卡掛號的過程幾乎沒怎麽等候,也沒有遇到他們,這才把心落在肚子裏。

姚知月坐在婦產科等候區的休息椅上,有點心不在焉。如果她的例假推遲了,她倒不會多大擔憂,偏偏是這一月她就來了兩次例假。

放在以前,她也許不在乎,知道是內分泌失調的原因,慢慢調理也就是了。可是,現在她是奔著跟陳逸明結婚去的,盡管她嘴上不願意承認,可是內心還是默認,生育對於婚姻是穩固的基礎之一。

她有些緊張,上了趟洗手間。就在她剛進到洗手間的時候,章若伊推開了婦產科室的門。很快,她又從裏頭走了出來。

姚知月從洗手間走出來的時候,正好看到顯示屏上浮現出她的號碼和名字。當她看到排在她前麵的那個名字和號碼的時候,臉上是難以掩飾的驚愣。

這麽湊巧的嗎?章若伊也是來看婦產科的,難不成她懷孕了?有那麽一瞬間,姚知月心裏暗自鬆了一口氣,湧上了一股連她自己也不明白的慶幸。後來她才知道,原來當時她是覺得如此,她失去陳逸明的概率就又小了。

“姚知月,在嗎?不在的話,我要叫下一個號碼了。”

姚知月回過神來,慌忙應道:“在,我在。”說著,她推開婦產科室的門,坐在戴著口罩的醫生麵前,將門診卡和病曆本遞過去,說道:“醫生,我這個月來了兩次例假。”

醫生開了個彩超單,遞給姚知月。她有點恍惚,有些焦慮地低語道:“這個要做彩超嗎?那還需要憋尿嗎?得多久啊。”

醫生歎了一口氣,“你們現在的年輕人啊,花點時間在自己的身體上都沒有嗎?像剛才的那個女孩,現在要孩子了才知道花時間在身體的檢查上。”

姚知月一愣,促然想起了顯示屏上章若伊的名字,壓抑著好奇問道:“醫生,那個女孩子怎麽了?”

醫生以為她是擔心自己的問題跟她一樣,對於她的領悟頗有些欣慰,不覺多說了兩句話,“應該也沒多大的問題,就是想要孩子生不出來。我讓她去中醫院看看,我們女人的身體啊,最好是慢慢調理,中醫更適合。”

姚知月拿著單子走出去,好不容易做完彩超,醫生看完後給她開了一副中藥,讓她去藥房取藥。

姚知月如釋重負地來到藥房,在排隊取藥的當兒,無意間瞥到了3號窗口取藥的嚴哲宇。她走過去,眉眼間浮現出一抹擔憂之色,拍了下嚴哲宇的肩膀,問道:“你怎麽來醫院了?”

姚知月的出現讓嚴哲宇顯然很震驚,他的眼神有些躲閃,表情有點不自然,不答反問道:“你怎麽也來醫院?”

“內分泌失調,過來看看。”姚知月不以為然地回答著,催問道:“是你身體不舒服還是璐妍?”

不等嚴哲宇回答,一道熟悉的聲音傳入他們的耳中,“哲宇,藥取好了嗎?”

姚知月和石蕊雙目對視上,皆流露出驚詫的樣子。但見石蕊雖然大著肚子,但四肢還算纖細,她的鼻梁上有處清晰的淤青,在看到姚知月盯著她的臉看時,慌忙垂下頭,從包裏找出墨戴上。

姚知月想起好友薑璐妍那晚在她麵前難過低沉的樣子,再看看一臉顯然被人抓住把柄而焦急的嚴哲宇,以及充分享受著嚴哲宇服務的石蕊,不由然地怒從心起。

她取完藥,不等聽完醫生的用藥囑咐,邁開步伐朝嚴哲宇和石蕊的方向走過去,極力壓抑住麵色上的恚怒,眉梢一挑,冷嘲熱諷道:“嚴哲宇,我想知道,璐妍知道你陪著一個有夫之婦來這裏嗎?”

姚知月刻意加重了有夫之婦四個字,冷冽的目光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在嚴哲宇和石蕊身上掃視著。但見嚴哲宇慌張地解釋道:“知月,你聽我解釋……”

姚知月冷笑一聲,毫不留情地打斷嚴哲宇的話,“你該解釋的人是璐妍,而不是我!”

石蕊看著姚知月咄咄逼人的樣子,眉頭露出嫌惡之色,不耐煩道:“他隻是幫我取個藥而已,你至於這麽凶神惡煞的嗎?再說了,人家女朋友都沒說什麽,你一個人外人在這裏指指點點是怎麽回事?”

聽著石蕊一副理直氣壯恬不知恥的樣子,姚知月發出一聲冷笑,臉上的淩厲夾雜著怒火,讓石蕊不禁有些發顫。

嚴哲宇皺眉,對石蕊說道:“你少說兩句吧。”

石蕊的頭轉向嚴哲宇,不滿道:“少說兩句的人應該是她。如果你和你女朋友之間有什麽誤會,那也是這個女人在中間嚼舌根。”

聽著石蕊厚顏無恥地推卸責任的話,姚知月從內心覺得這個女人沒救了,同時看著嚴哲宇的眼神也帶著**裸的鄙夷,不知道他的眼光怎麽就那麽差勁。差勁也就算了,偏偏還禍害到她的好友薑璐妍。

“石蕊,你都是要當媽的人了,積點德吧。至於到底誰嚼舌根,誰在玩火,你不如把你先生叫過來對質一番。還有你嚴哲宇,放過璐妍吧。你根本配不上她!”

看著石蕊馬上偃旗息鼓的樣子,姚知月的怒火總算有所收斂,隻聽她對嚴哲宇怏怏不樂地說道:“把藥給我吧,我先回去了。”

嚴哲宇替石蕊叫了輛的士,看著她坐進車裏,這才回到姚知月麵前,一副萬分慚愧,以及他的苦衷不為人所知的模樣,低沉地說道:“知月,我跟石蕊並不是你看到的樣子。她被家暴了,差點動了胎氣,所以我才送她來醫院的。”

姚知月並不買賬,冷嘲熱諷道:“所以這就是可以讓你背叛璐妍的原因?嚴哲宇,你當所有人都蠢嗎?她被她老公家暴了,她應該找警察而不是你。你說她動了胎氣,陪她來醫院的人是她老公也不是你。即便不是她老公,也應該是她的家人和朋友。”

聽姚知月反駁得他無話可說,嚴哲宇張了張口,卻再也找不到什麽理由,隻是垂頭喪氣地站在她麵前,像一條喪犬。

姚知月看到他這個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她掩飾掉眼中的鄙夷,放軟了語氣,替薑璐妍打抱不平道:“嚴哲宇,你不要把璐妍對你的信任當成是她傻。我建議你好好跟她交流溝通,如果這段感情你不懂得珍惜,也不懂得珍視眼前人,一心一意地陷入在過去的人和事中無法自拔,那就請放過璐妍。”

說完這句話,姚知月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來到停車場,坐在駕駛座上,她掏出手機想給薑璐妍打電話,最終又放棄了這個想法。她能為朋友做的事情也就這些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那個力量和責任來給自己的選擇承擔,不管是薑璐妍還是嚴哲宇。

然而心頭始終壓抑得很,姚知月打開微信為陳逸明發了一條信息,“午飯時間,我去找你吧?”

陳逸明很快發來回複,“好,我等你。”

姚知月的心情總算明朗了起來,她坐在車裏補個妝容,然後插好安全帶,啟動車鑰匙,朝著陳逸明公司的方向駛去。

來到陳逸明的公司,正好趕到他們午休時間。看到陳逸明走出寫字樓,姚知月笑著迎接上去,與他十字相扣。

“你今天怎麽有空特意過來跟我吃午飯?”

“今天的患者把谘詢的時間調到了下午,所以正好有空就過來陪你吃飯啊。”

兩人吃著飯,陳逸明見姚知月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麵前的飯沒動幾口就不吃了。他放下筷子,看著姚知月的眼睛,擔憂道:“說吧,遇到什麽煩心事了?”

姚知月微楞,繼而玩笑道:“你看出來了?喂,你可不要跟我搶飯碗啊。”

陳逸明臉上的神情是輕鬆愉悅的,他看著姚知月笑了笑,等待著她的下文。

隻聽姚知月歎息了一聲,字斟句酌道:“你說,過去對於你們男人來說是不是比現在和未來更重要?或者說,過去的陰影對於你們男人來說總是難以擺脫掉,甚至總是有意無意地重複過去?”

聽著姚知月繞口令的樣子,陳逸明眉頭微皺,思索了一會兒說道:“如果是我的話,我應該不想回到過去。我隻想擁有現在,因為現在有你。”

聽著陳逸明突如其來的甜言蜜語,姚知月的心砰砰跳了兩下,一股蜜意瞬間流淌在她的血液裏,心頭的沉重似乎也被卸去了重量,用愉快的語氣責備道:“我是認真給你說的啦。”

“我也是認真回答你。”頓了頓,問道:“你特意跑過來就是問我這個問題?”

不等她回答,手機鈴聲促然響起。陳逸明從口袋裏掏出手機,對姚知月歉然道:“我先接個電話。”

當陳逸明掛斷電話的時候,臉上的輕快倏而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極力克製的慍怒。姚知月再次感受到了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無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