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知月前腳剛走出餐廳,後腳陳逸明就跟了上去,嗓音低沉冷靜,“你跟季羽是什麽關係?”
姚知月全身微微一顫,心裏極力壓抑下的躁動又開始洶湧澎湃起來,她停下腳步回頭逼視著陳逸明,嘴角上挑,露出一抹冷笑,“陳總似乎對我的私事過分關注了吧。”
陳逸明眉宇間攢著一股平靜,臉上依然瞧不出任何端倪,這麽些年了,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他,還是如此喜怒不形於色。
姚知月自愧不如,對於自己的氣急敗壞越發氣悶,不等陳逸明開口,轉身離開,不想讓自己極力維持的體麵崩塌。
陳逸明三步並作兩步上前,一把拉住姚知月的手腕,那溫厚有力的手似乎在微微發顫,隻聽他沉聲說道:“跟我走。”
姚知月想要甩開陳逸明的手,不想反被他握得更緊了,極力壓抑著內心憤然和難過的複雜滋味,一字一句道:“我又不是你的什麽人,憑什麽要跟你走?還是你覺得我還是四年前那個被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醜小鴨?”
陳逸明的眸色促然黯淡了下來,他的眉頭促然緊皺,猶豫了一會兒後,慢慢鬆開了握緊姚知月的手腕,語氣裏是掩飾不住的寂寥,“抱歉。”
姚知月的心被狠狠地刺了一下,痛得無以複加。她真是受夠了,好不容易平複下來的心被他輕易點燃,欲要燃燒之際,他不痛不癢的就給她澆滅了。
“陳逸明,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麽了?你到底想要我怎麽樣?你知不知道這三年多,我是怎麽過來的嗎?你憑什麽不動聲色地就打破了我努力維持的平靜!”
姚知月的雙手緊緊握成拳狀,脖頸因用力壓抑而浮現出若隱若現的青筋,她的心裏被攪得四分五裂,痛得無法自持,卻愣是把眼淚憋在眼眶中。
陳逸明被姚知月痛苦的樣子刺痛了心扉,這三年多,她又是知道他是怎麽過來的嗎?終於,在看到姚知月那極力隱忍的淚水不受控製的滑落,他的堅持在最後一刹那土崩瓦解。
像是有一雙巨大的手將陳逸明用力地推了一把,他猛然將姚知月擁入懷裏,緊緊地擁抱著她,任由心裏的愧疚夾雜著欣然,痛苦交著快樂,隻覺得耳邊的嘈雜聲刹那靜止。
姚知月驚愕地睜大杏眼,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下意識地就想把陳逸明推開,卻被他抱得更緊。
擁抱的力度仿佛是撞門木,一下一下把姚知月澆築起來的心門撞開,她的雙手由掙紮變成了環抱,緊緊地抱住陳逸明的腰,抑製不住哭泣,“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陳逸明,你就是個混蛋,我討厭你。”
“對不起!”
這一聲溫柔含痛的對不起將姚知月的心暈染得不成樣子,女人就是這樣,就算受到再大的苦痛,隻要還有餘情,一句好話就被輕易哄了回去。
姚知月乖乖地跟著陳逸明上了他的車,路途中,她的心情漸漸平複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久違的內心寧靜
人生無常,連愛都是無常的,珍惜當下,不去設想未來,哪怕是未來不也是由無數個當下組成的嗎?
她偏頭看著陳逸明,隻覺得他的目光還是那樣銳利,絲毫沒有被無情的現實染上渾濁。他專注地目視前方,嘴角微微上揚,眉宇也難得地舒展開來。
良久,姚知月盡量讓語氣聽起來平和,問道:“當初,為什麽沒有和章若伊訂婚?”
陳逸明的眉梢微微一顫,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片刻後簡短地應道:“她不是我想共度餘生的人。”
姚知促然轉頭看著陳逸明,見他神情嚴肅,不知為何,心髒砰砰地用力跳了兩下,心裏如草木皆兵一般慌亂。
就在這時,陳逸明另一隻手握住姚知月的手,“你不想知道我想共度餘生的人是誰嗎?”
姚知月隻覺得四肢百脈似乎流淌著一股電流,肌肉微微顫抖,連聲音也有一絲的不自然,“誰啊?”
“一個總是愛胡思亂想卻不願意開口問,還把紅酒灑到褲子上的傻女人。”
姚知月心裏的荒蕪突然間變成了滿園春色,一片鳥語花香。腹部的緊繃感也促然鬆弛下來,那種久違的輕鬆自在突然間降臨。
但見,姚知月臉頰連著耳根子一片緋紅,眉梢掛著羞赫,眉眼間溢出一絲歡喜之色,嬌嗔道:“嫌我傻那你還想跟我共度餘生?”
陳逸明將車停在路邊,他轉過頭專注地看著姚知月,眉宇間難得一見的柔情,隻聽他語氣嚴肅地問道:“那你呢,害不害怕跟我在一起?”
“為什麽要怕?”
“我現在一無所有,沒有公司,也沒有大房子,還背負了一身債。你跟著我就是放著大好前程不走,偏偏要往火坑裏跳!”
姚知月嘴角溢出一絲笑意,一臉的不以為然,戲謔道:“那我考慮一下吧。”
陳逸明微楞,眼眸浮現出一抹失落,很快掩飾掉,一臉淡然,溫聲道:“好。”
見陳逸明當真,姚知月心裏頓時升起一絲怒意,秀眉微蹙,脫口而出道:“你還真把我當成愛慕虛榮的拜金女嗎?”
陳逸明搖頭,含情脈脈地看著姚知月,平靜地解釋道:“不是,問題在我自己身上。”
看著陳逸明血紅的雙目和越發清瘦的俊臉,姚知月的心裏一陣疼痛,主動握上陳逸明的手,力道微微加重,明淨的雙目一片赤誠,“放心吧,有我陪在你身邊。我身上還有一點現金,你……”
不等姚知月把話說完,陳逸明促然把手抽出來,眉宇瞬間爬上一層寒意,淡淡道:“不用了!我不想也不會花你一分錢的!”
姚知月見陳逸明分明是受傷的樣子,心裏一陣愧疚,自責自己不該這麽急紅赤白地表露自己的好意,沒有顧忌到他的自尊心,歉然道:“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
看到姚知月自責的樣子,陳逸明的心又暖又疼,解開安全帶,輕輕地將她抱住。在這個眾人落井下石的時刻,她還願意跟他在一起,且赤誠地想要幫他,他真的覺得此刻自己擁有了整個世界。
陳逸明的眼圈忽地一紅,在母親離世時他愣是沒掉過一滴淚,在睿達出事父親入獄,一夜之間失去名利金錢時,他也從來沒有抱怨過一句,越是傾瀉而來的苦難,他越要繃住,一副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倔強。
可是,在繞指柔的這一刻,他竟然覺得整個人都軟和了下來,好像所有的堅毅都化成了一層薄紙,隻要她輕輕一捅,瞬間潰不成軍。
“月兒,謝謝你來到我的身邊!”
姚知月飽暖的淚水奪眶而出,初次見到他的時候是四年前,那個時候他一臉冷意,可是在短暫的接觸後,她卻感受到了藏在他冷漠下溫熱的心。
一晃四年多了,中間發生過太多的事情了,總覺得她和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在一起,那道鴻溝根本無法跨越,中間隔著的可是上一輩人的恩怨糾葛。
可是,縱使鴻溝深沉,縱使千帆過盡,她還是無法接受除了他意外的男人。而其實,在一起原來是這麽簡單和輕柔的一件事。
“陳逸明,你答應我,無論以後發生任何事情,你都不準再把我推開了!”
半個小時後,陳逸明帶著姚知月來到一處老小區,正是上次她醉酒後來過的那個老房子。姚知月在衛生間換下褲子,係上浴巾走出來,接過陳逸明遞過來的水杯,朝四處細細打量。
陳逸明鬆開襯衫的第一顆紐扣,淡然地解釋道:“我爸媽剛起步的那些年租的是這裏的房子,兩個人算是白手起家一步一步把睿達做起來。後來有錢了,想憶苦思甜吧,就把這裏的房子買了下來。”
他坐在沙發上自嘲一笑,說道:“所以,我還算挺幸運,總算不至於風餐露宿。”
姚知月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萬分惋惜地問道:“睿達的名聲和實力都是有目共睹的,為什麽會被卷進詐騙的旋渦裏呢?”
陳逸明的眸色瞬間陰沉下來,眉宇緊皺,周身散發出一絲隱忍的恚怒和痛苦,“以前一直覺得是康柔暗中搗鬼的,後來才知道睿達一直有內鬼。”
姚知月一臉震驚,“跟康柔沒關係嗎?那到底是誰?”
陳逸明不置可否,看了姚知月一眼,猶豫片刻,簡短地應道:“自然少不了那個女人的參與。”
姚知月若有所思,將手中的水杯擱在桌子上後,慢慢地坐在了陳逸明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就在這時,她連著襯衫束在腰間的浴巾微微鬆開,若不是及時拉住必是春光乍泄。
姚知月的臉頰連著耳根子一片滾燙,羞窘地瞪了一眼陳逸明笑得意味不明的臉,嬌嗔道:“笑什麽?”
陳逸明微微起身,一把將姚知月拉到懷裏,他溫熱的氣息撲在姚知月臉上,似笑非笑道:“有什麽好遮的,我又不是沒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