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知月在婚姻保衛戰工作室入職快一個月,她的生活似乎又重新進入軌道,恢複以往的平靜。

直到,她的上級石斌邀約她作為他的晚會女伴,出席一個富人俱樂部為保護野生動物募資的慈善晚會。石斌就是上回對她最後提問的麵試官,是公司的總監,負責所有的部門。

昨晚因為手頭的工作還沒做完,姚知月就主動留下來加班收尾。而那時石斌也還沒離開公司。

差不多一個小時後,石斌走出辦公室,看到空****的公司裏隻有姚知月的座位上發出一束燈光,將她纖細的影子拉得很長。

姚知月根本沒有想到,石斌走到她麵前,直截了當卻又目光磊落地邀請她陪同出席慈善晚會,坦誠他是臨時收到邀請,從下班到現在一直給異性朋友打了幾個電話,但大家都另有安排了,所以隻能請她幫個忙。

慈善晚會安排在了本周六晚上。姚知月本想拒絕,礙於對方的誠懇,加之領.導的身份,她反倒不好意思說不。

然而,出席晚會時要穿的晚禮服成了她的一大難題。她手頭可沒有閑錢去買那件穿過一次後就幾乎束之高閣的昂貴衣服。

好在,宋玲玲的同事前段時間剛好出席過一個晚會,身高和身材都跟她差不多,又願意借給她,所以這才解了姚知月的燃眉之急。

石斌的司機將車停在一個富麗堂皇的酒店門口,他將西裝外套的扣子扣好,然後下車替姚知月打開車門,紳士地做出一個被挽手的姿勢。

姚知月深吸一口氣,對石斌露出一個得體的微笑,挽上他的手臂,覺得自己好像是一個假冒的公主,踏足在三丈長的紅毯上,像是踩在雲端,每一步都縹緲虛浮。

令她感到意外的是,周圍竟然還有三三兩兩的記者,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暴.露了自己的難堪。

姚知月跟著石斌走入會場,進入酒店大門,早已經有迎賓人員等候,周到地將受邀人請進晚會現場。

看著晚會現場西裝革履和妝容精致的男女迎來送往,香衣鬢影的,姚知月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之前一度擔心身上的禮服會不會過於誇張的擔憂瞬間消散。

姚知月所能做的就是露出得體的笑容,學著大家落落大方,然後就是盡量少說話,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保持著這樣的狀態陪著石斌交際了快一個小時,腳上的酸痛讓她實在忍不了,便斟酌著找了個借口,尋了一個人少安靜的角落坐下,將手提包放在桌子上,在綢布的遮蓋下,偷偷捶打著小腿。

她現在才懂得,其實募資不過一個名頭,真實目的是給有權有勢者提供一個平台,確保彼此可以達成交易的目的。

姚知月從來往的服務員手中的托盤裏拿起一杯香檳,以一個旁觀者的姿態慢慢啜飲著。突然,不遠處一個身材欣長的背影牢牢地吸住了她的目光,她的心也跟著微微抽蓄了一下。

大概是她的目光過於灼.熱,那人慢慢地轉過身來,毫無預兆地對視上她的目光,臉上的驚愣一閃而過。

姚知月慌亂地移開目光,心咯噔了一下沉了又提上去。她的餘光瞥到,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朝她走過來。

“好久不見。”

姚知月全身肌肉僵硬,臉上的笑容有些不自然,垂眸低語,“好久不見。”

黎承皓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桃花眼裏含著溫潤的笑,“你今晚很漂亮。”

姚知月抬眸望著他,刹那間顧盼神采,“謝謝。”

黎承皓猶豫了片刻,將手中的酒杯放下,溫淡地說道:“這次的主辦方布置和裝飾很不錯,尤其是那個花火現場,人少的時候更有意境,怎麽樣?有沒有興趣去看看。”

姚知月猶豫了一會兒,到底難以抵擋他那潤物細無聲的溫暖,點頭跟在黎承皓後頭。

來到花火的現場,玫瑰花香沁入鼻息間,頭頂上竟然是大片大片鮮豔的玫瑰花吊起鋪染成的天花板,在燈光柔和的照耀下,姚知月籠罩在燦若明霞般的紅光中,像是身在朝霞的雲端裏,又似被柔和順滑的絲綢包裹著。

“你是和逸明一起過來的嗎?”

黎承皓那似有若無的淡暖聲音打破了無聲勝有聲的唯美,將姚知月拉回到現實中。她轉頭看了眼黎承皓,她和陳逸明一起過來,他難道很在意嗎?

姚知月暗自苦笑,提醒自己不要自作多情,人家隻不過是隨意一問,打破尷尬的沉默罷了,“不是。”

黎承皓促然轉頭看著姚知月,眼底的愣然稍縱即逝,“那,你們有聯係過嗎?”

姚知月促然想到了那一夜的纏.綿,仿佛能聞到陳逸明那溫熱的氣息。她的臉頰連著耳根子一片滾.燙,心髒砰砰地用力跳著,有些心虛地應道:“沒有。”

黎承皓探究地看了一眼姚知月,溫潤一笑,馬上轉移了話題,“光這玫瑰花大概就花了幾百萬吧,全部是從雲南空運過來的新鮮花朵。”

姚知月暗自鬆了一口氣,旋即心裏微微鈍痛,果然是她自作多情了,看他言談舉止行雲流水,仿佛心間完全沒有疙瘩阻礙。不像她,努力鎮定,努力自我說服,這麽久了還是做不到不悲不喜。

“難怪叫花火,瞧這花鮮紅得能滴出血來一樣。”

“走吧,募捐差不多要開始了。”

姚知月點頭,盡管如釋重負,卻不免升起一絲失落,跟在黎承皓後麵,而後彼此默契般地在迎來送往中分散開來。

姚知月在人群中找到了石斌,挽上他的手臂才記起把手提包落下了,回去拿上手提包後對他歉然一笑。

石斌帶著她跟大家一起進入募捐區域,但見那些珠光寶氣的富人踴躍地把自己帶來的得意之作呈現在置物台上,珠寶首飾、名貴油畫、無價古董應有盡有,著實讓姚知月大開眼界。

突然,一道尖銳的聲音帶著驚恐,仿佛一枚炸彈將晚會的有序和斯文炸亂了,“天啊,我帶來的珍珠項鏈呢?那可是英國女王伊麗莎白戴過的首飾。”

緊接著竊竊私語聲此起彼伏,好在主持人臨場不亂地安撫了在場所有人的躁動,不一會兒,但見所有的出入口已然各自站著保安。

姚知月好奇地看著發生的一切,隻聽石斌壓低了聲音說道:“聽說那條珍珠項鏈值百萬美元,這事看來馬虎不得了。”

姚知月杏眼圓睜,吃驚地重複了一句,“百萬美元啊!”

丟失貴重首飾的女士情緒好不容易被安撫了下來,隻聽一道聲音從容不迫地從人群中冒出來,“這麽貴重的東西,能為保護野生動物的機構籌集不少的物資呢,應該當場找出來,不要給居心叵測的人占為己有。”

讚同的聲音也有,認為事後處理的聲音也有,就在意見無法統一的時候,當事人發聲了,支.持當場找出失物的建議。

那個建議當場找出失物的女士從座位上起身,但見是個穿著性.感禮服的年輕女郎。她走到置物台前,二話不說將自己手提包的東西如數倒出來,除了幾管口紅和一些補妝的化妝品外,什麽都沒有了。

姚知月聽到身邊的一些女士低聲地表示不滿,“這寧文朵就是愛出風頭,誰知道那對胸塞了多少東西進去!”

緊跟著接二連三有人跟著寧文朵主動倒東西,其中就有石蕊。而比較年長的女士完全不認同她們這些自降尊嚴的舉動,認為這完全是一個有辱尊嚴的鬧劇。

姚知月趕緊確認包裏是不是放著什麽擺不上台麵的東西,如果這是每個人自證清白的方式,盡管粗俗不堪,她也隻能遵守。

她打開手提包,隻聽一聲輕響,有什麽瑩潤冰涼的東西從她指尖滑過,一道晶瑩的光華微微散發出來。

坐在她身邊的那些眼明手快的人促然驚呼出聲,“啊!是、是那條珍珠項鏈嗎?”

姚知月的目光顫抖地落在掉在她腳邊的那串瑩潤剔透的珍珠項鏈上,不禁倒抽一口涼氣,隻覺得後背冒著冷汗——怎麽回事!為什麽會出現在她的包裏?

姚知月的頭腦裏一片空白,感受到來自石斌那驚愕和憤怒的目光,她像是石化了一樣,花了好大的力氣,努力地搖搖頭,卻是百口莫辯。

“不、不是我拿的!”

“不是你拿的,為什麽東西會出現在你的包裏,而不是我們的包裏呢?”

“我、我不知道。肯定是有人放進去的……”

“不要說了,還是報警吧。”

姚知月的腦袋轟然炸開,惶恐地掃了一圈周圍的人,但見每個人投向她的目光充滿了鄙夷和嫌惡。她無助地看著石斌,心裏的冤屈不比竇娥少,哀求道:“不、不要!”

石斌恨鐵不成鋼地歎息了一聲,搖搖頭,臉上是極力壓抑的屈辱。

姚知月徹底絕望了,小臉煞白毫無血色,全身止不住的顫抖,慘絕地大聲痛呼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報警吧。讓她趕緊滾出去,別髒了這裏的地方。”

姚知月雙腿一軟,隻覺得靈魂已然漸漸抽離了她的軀體。眼見她就要癱坐在地,一雙結實溫厚的大手強有力地扶住了她的手肘,一股力量傳遞到她內心,竟然減輕了一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