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逸明掛斷電話,對姚知月說道:“是哲宇打來的,下月初是他的婚禮,讓我們一起過去。”

姚知月點頭,還沒開口說話,手機響起了震動聲。她從口袋裏掏出手機一看,是薑璐妍發過來的電子結婚請帖,緊跟著發來了一個親吻的表情和一句話,“親愛的,等你們哦。”

陳逸明放軟了語氣,不覺流露出孩子氣的那一麵微微帶著一絲撒嬌的語氣,“跟我回去吧,總不能到時候讓他們以為我們分居啊。”

姚知月見陳逸明服軟了,心也不覺柔軟了下來,解釋道:“我已經把筠筠轉到玲玲的幼兒園那邊了,最近紅霞請假,我是想著等紅霞回來了再搬回去,畢竟這裏離筠筠的托兒所比較近。”

陳逸明訝異,眉間眼角的慚愧之色不覺流露出來,“紅霞什麽時候請假的?這幾天都是你一個人帶著兒子的?”

姚知月點頭,還沒開口說話,陳逸明不容置疑地說道:“沒事,接送筠筠的事情交給我,你隻要照常上下班就可以。”

聽到陳逸明斬釘截鐵的話,姚知月瞬間覺得其實什麽事兒都沒有。她嗔怪地瞪了一眼陳逸明,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那你還不快幫忙收拾一下。”

陳逸明見妻子終於願意跟著回去,俊臉上浮現出欣喜的笑,親了一口兒子的小臉蛋,對姚知月笑說道:“遵命。”

姚知月噗嗤笑出聲來,在陳逸明將她攬入懷裏的時候,輕輕地捏了把他的臉頰,佯裝沒好氣地責問道:“幹嘛現在才服軟啊?你就那麽想讓我冷靜冷靜嗎?”

陳逸明吧嗒一口親在姚知月的臉蛋上,“我從頭到尾都在服軟,是你一直不給我台階下。”

“你的意思是怪我嘍?你難道不知道跟女人吵架的時候態度很重要的,不能吼不能講道理隻能哄。”

“是是是,夫人教訓的是。”

“這還差不多。”

姚知月簡單地收拾了一下就帶著兒子跟陳逸明回去。路上兩人說說笑笑,工作了一天的疲憊感也不覺消散了。

回到家裏,陳嵩嶺一看到孫子就從陳逸明手中抱過去,歡喜道:“筠筠,你可算回來了,爺爺可想死你了。”

姚知月深吸一口氣,不計前嫌地喊了一聲爸。陳嵩嶺快速掃了一眼姚知月,不滿道:“你自己想去哪裏就去哪裏,幹什麽要抱著我的孫子走。別忘了,筠筠是姓陳,不是姓姚。”

看到姚知月臉上淡淡的笑容消失得連一點痕跡都沒有,陳逸明心裏一緊,為了緩和氣氛說道:“爸,您少說兩句吧。”

陳嵩嶺想起姚知月雄赳赳地抱著筠筠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現在還不是夾著尾巴回來了,打心眼裏對姚知月瞧不起,提高音量冷聲道:“難道我說的不是嗎?”

姚知月失望地看了一眼陳逸明,合著在彼此冷靜的這段日子裏,他什麽都沒跟陳嵩嶺說清楚?這個家熟悉溫馨的家,不知道什麽時候變得如此陌生了。

陳逸明好不容易把妻子哄勸回來,可是自己的父親卻完全不懂得他的為難,看他對自己妻子的態度依然沒有任何改變,不覺微微動怒,嚴肅地跟陳嵩嶺說道:“爸,筠筠是我和月月共同的孩子,跟姓陳還是姓姚沒有任何關係。爸,請您收起對我妻子的敵意,在我低估和被人落井下石的時候,是她陪伴在我身邊,她對我很重要。如果您心疼我這個兒子,就請您也尊重一下我的妻子。”

陳嵩嶺驚愕地看著陳逸明,從小到大,兒子從來沒有用這麽嚴肅的語氣和表情跟他說話。似乎所有的決定都是他做的,沒有經過兒子的同意。

他出獄的時候對兒子也一度感到手足無措,直到陳逸明在他麵前依然像從前那樣,不曾反對過他的任何決定和意見。他才漸漸找回了從前那種做父親的感覺。

直到這一刻,陳嵩嶺才如夢方醒,自己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偉岸英明的父親了。從妻子離開他們父子的那一刻起,他在陳逸明心中高大的形象就坍塌了,如今隻不過是兒子忍讓他製造的一種恢複如初的假象罷了。

姚知月亦是一臉震驚地看著陳逸明,她其實隻是需要丈夫承認她的委曲求全,可是當陳逸明真的像期待中的那樣維護她,甚至不惜讓他的父親傷心時,姚知月心裏受到感動的同時,也有些不知所措。

姚知月見陳逸明父子大眼瞪小眼的樣子,斂聲屏息,想開口說些什麽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陳嵩嶺突然像一座山丘崩裂頹敗了下來,點了點頭,將筠筠放在地板上,而後默默地轉身朝他的臥室走去。

陳逸明看著父親黯然的背影,心裏狠狠一痛,可是奇怪的是,心裏的那股沉重感卻漸漸消失了,隻覺得天靈蓋竟然一片清明。

姚知月蹭到陳逸明身邊,輕輕拉了拉他的手,像是一個犯錯的小女孩,低語道:“逸明,我……”

陳逸明像從前那樣,輕刮了下姚知月的鼻尖,勉強一笑,寬慰道:“沒事,有我在。”

姚知月在廚房忙活了半天,終於做好了一桌豐盛的晚飯,她解開圍裙,對陳逸明說道:“晚飯做好了,叫爸出來吃吧。”

陳逸明走到陳嵩嶺臥室門口,敲了兩下門,說道:“爸,出來吃飯了。”

片刻,陳嵩嶺從臥室走出來,坐在餐桌前快速扒拉了一碗飯,盡管姚知月一直勸他多吃菜,但他隻是簡單地吃了幾口,然後起身站了起來,“我吃飽了,先回房了。”

姚知月根本沒有吃幾口,緊張不安地看著陳逸明,但見他一臉平靜,臉上瞧不出什麽端倪,隻是給筠筠夾菜。

第二天早上,陳逸明送筠筠去育兒園,姚知月去上班。陳嵩嶺不像往常那樣早起,姚知月臨走前走過去敲門,溫聲道:“爸,早餐給您準備好了,您記得吃。我們去上班了。”

忙碌了一天後,陳逸明接了兒子和妻子一同回家。進門的時候,他們一眼看到了陳嵩嶺坐在沙發上,旁邊放著一個皮包。

陳逸明一愣,沉聲問道:“爸,您這是幹什麽?”

陳嵩嶺站了起來,有些無措地說道:“你看,筠筠送去了學校,這裏還有個保姆,我就不給你們添亂了,還是搬回老房子去住吧。”

姚知月臉上的笑僵住,心裏一個咯噔,原本以為陳嵩嶺總算消停了下來,沒想到又故技重施了。她深吸一口氣,疲憊地說道:“爸,您不用搬回去,我搬走就行了。”

陳嵩嶺慌忙擺擺手,這次臉上的表情多了幾分誠懇,解釋道:“不用,我是真的想搬回老房子住了。之前我以為你們需要我,沒想到我不但沒幫上什麽忙,這段日子還竟給你們添麻煩。”

他頓了頓,臉上浮現出一絲淡淡的嫌棄之色,對姚知月不情不願地說道:“我雖然不喜歡你這個兒媳,不過還是希望你和我兒子好好的。你不在的這段日子,他的心情我都看在眼裏。你不要辜負了他就行。”

姚知月錯愕地看著陳嵩嶺,見他的神情很是認真誠懇,並沒有算計的成分,這才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繼而又不安地看著陳逸明父子。

陳逸明眉頭緊皺,沉聲說道:“決定好了?”頓了頓,有點難為情地說著挽留的話:“我、我為昨天的話說聲抱歉,但我真的希望你們能好好相處,您和月月還有孩子都是我生命中重要的人。”

陳嵩嶺眼眶微微濕潤,如釋重負一笑,誠懇道:“我不是在跟你們置氣,我昨晚想了一宿,還是決定搬回去。那裏有你媽的記憶,大概是人老了,最近做夢總是夢到你媽,她說一個人在老房子裏太寂寞了,讓我回去陪陪她。”

陳逸明和姚知月的眼圈不由然一紅,知月發自內心想挽留陳嵩嶺,想了想,說道:“爸,要不您再住一段時間吧,紅霞現在不在,我們需要您。”

陳嵩嶺黯淡的眸光有過一瞬間的神采,很快又恢複了常色,猶豫了一下點頭同意了。

沒過幾天,紅霞就回來了。在陳嵩嶺的一再要求下,陳逸明最終還是把他送回老房子去住。

姚知月雖然也挽留過陳嵩嶺,不過當他離開時,她不得不承認,那種在家時久違的輕鬆和自在感終於又回來了。不僅僅是姚知月,連紅霞的心情也好了不少,沒有像之前那樣提心吊膽了。

陳逸明依然一如既往地忙碌著,筠筠自從轉到宋玲玲所任職的幼兒園後,姚知月就很少操心,隻是囑咐紅霞按時接送。

姚知月會提醒陳逸明帶著筠筠回老房子去看陳嵩嶺,有時候陳逸明出差沒空,她也會帶著筠筠去看陳嵩嶺。

住回老房子後,陳嵩嶺反而結交到了朋友,漸漸也發福了,精神頭也不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情不錯,雖然他依然對姚知月很冷淡,但是從前的那種敵意卻一點一點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