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知月推著兒子在小區的花園裏散步,突然身後傳來了一道叫喚聲,“知月。”

她回過頭,看到季羽在確認是她後,一臉笑意地走過來。她甚感詫異,細細打量了一眼對方,不知是因為他換了發型,還是改變了穿衣風格,總之比兩年前多了幾分成熟,周身上下散發著魅力,引來身邊的女性紛紛投來讚賞的目光。

“季總,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姐住在這裏,她把鑰匙落在我爸媽家了,我給她送過來。”季羽的目光落在了手推車裏孩子的身上,語氣裏充滿了神奇的意味,“這是你兒子?”

姚知月一臉疼愛地看著自己的兒子,“是啊。筠筠,說季叔叔你好啊。”

大概是季羽有孩子緣,筠筠在看到他的時候並沒有怕生,反而咧嘴笑開,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角。

季羽蹲下身,輕輕地刮了下筠筠的小鼻子,溫聲道:“小帥哥,你多大了?”

姚知月見兒子對季羽甚是喜歡的樣子,有些意外,笑著替兒子應道:“告訴叔叔,我們快一周歲半嘍。”

季羽逗弄著筠筠,對姚知月說道:“真是沒想到,兩年的時間,你竟然已經做媽媽的。不過,你還是跟以前一樣好看。”

姚知月不好意思一笑,可聽到別人的讚揚心裏還是歡喜的,笑著自嘲道:“雖然是安慰的話,不過聽了也受用。”

季羽看著姚知月,表情認真且誠懇,“不,我說的是事實。”

姚知月一愣,繼而羞赫起來,轉移了話題,“在國外這兩年過得怎麽樣?”

“老樣子,要不是公司需要,我更樂意在國內。”

“你還是老樣子,升職加薪的事大家擠破了頭往裏頭鑽,偏偏你不爭不搶。”

話音才落,一道咳嗽聲陡然響起,打破了祥和的氣氛,“別隻顧著聊天,該給孩子添件衣服了,著涼了怎麽辦?”

姚知月一看是陳嵩嶺,摸了下筠筠的手,依然暖呼呼的,就對他說道:“爸,筠筠的手是熱的。”

頓了頓,出於禮貌,她對陳嵩嶺介紹道:“這是季羽,我的朋友。”

陳嵩嶺對季羽冷淡地點了個頭,對姚知月冷聲道:“回去吧,逸明也快回來了。”

看到姚知月臉上尷尬和歉然的表情,季羽的心微微疼痛,為了不讓姚知月為難,主動說道:“回去吧,我也該走了。”

見到季羽離開,陳嵩嶺不客氣地冷哼了一聲,說道:“這裏人多口雜的,你最好安分點,別搞得家裏烏煙瘴氣的。”

姚知月眉頭輕蹙,悶悶不樂地解釋道:“他是我的朋友,逸明也認識,我們不過說了兩句話而已。”

“什麽朋友不朋友的,我不知道。隻不過,你現在已經是陳家的人了,凡事就注意點分寸。”

姚知月氣得冷笑了一聲,卻沒有跟陳嵩嶺有口舌之爭,推著兒子加快步伐離開了。

那之後一連幾天,姚知月沒有帶著筠筠下樓散步。現在,她不再像從前那樣,幾乎是在討好陳嵩嶺,而是除了有必要開口時,她不再勉強自己做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這天,筠筠鬧著要姚知月帶他出去散步,拗不過兒子,姚知月隻好帶著他下樓了。好巧不巧,在回來的時候,竟然又碰到了季羽。

見到季羽,筠筠高興得手舞足蹈。季羽有點受寵若驚,經過姚知月的同意,從她手中接過筠筠,逗得他咯咯笑。看著兒子撒歡兒笑著,姚知月臉上的笑容也濃鬱了起來。

此時,陳逸明回到家裏,聽紅霞說妻子帶著兒子在樓下散步,他便下樓尋找,順便陪妻子解悶。

他雖然忙著工作,可是每天還是能感受到妻子的不開心。自從和他的父親住在一起後,她明顯地抑鬱了起來。

然而,當他一走出樓門就看到了姚知月臉上久違的笑容,連眉梢眼角都抑製不住的笑意。而自己的兒子也在別的男人手中笑得咯咯響,甚是親昵地抓著對方的耳朵。

陳逸明的臉色猛然陰沉下來,走近一看,漸漸認出了那個男人竟然是季羽,心裏的不痛快又添加了幾分。

季羽看向姚知月的目光還是帶著從前那樣默默的愛慕,盡管她已經是他的妻子了,還筠筠的母親,可是在季羽眼前,她還是從前的那個她。

陳逸明不動聲色地走過去,淡淡地說道:“兒子,爸爸回來了。”

姚知月和季羽紛紛望向陳逸明,姚知月眼中的光更盛了,有些意外地問道:“你什麽時候回來了?”

陳逸明淡淡地應道:“剛剛。”頓了頓,對季羽說道:“回國怎麽不提前跟我說聲,好準備為你接風洗塵。”

季羽將筠筠交到陳逸明手中,依然是那種恬淡的姿態,“沒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就不想驚動大家。”

陳逸明簡淡一笑,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攬著姚知月的腰,問道:“我這已經是結婚生子了,你難不成還是單身?”

季羽的目光快速地掃過落在姚知月腰上的手,敏銳地捕捉到了陳逸明釋放出來的攻擊性,笑著說道:“可能太普通吧,沒人看得上我。”

姚知月絲毫沒有注意到他們之間微妙的氛圍,笑說道:“少來,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你站在這兒的時候,有那麽幾個小姑娘都來來回回路過了幾次。”

季羽淺淺的笑了一聲,看著姚知月的眼神帶著極力壓抑的柔情。陳逸明心裏湧上一絲慍怒,麵上卻瞧不出什麽端倪,淡然道:“該不會是心裏還不放下已經不屬於你的人吧?”

季羽對視上陳逸明的目光,沒有閃躲,既不承認也不否認,溫淡地應道:“那是我的事。”

陳逸明的臉色陰沉了下來,注視著季羽不說話,氣氛一時陷入緊張中。姚知月這才感覺到他們之間的不對勁,幹笑了兩聲,對季羽說道:“到飯點了,筠筠該餓了,我們就先回去了。”

陳逸明的語氣雖然客氣,可是卻也顯得冷漠,“有時間到我家裏坐坐。”

季羽客氣地回應道:“好。”

回去的路上,陳逸明一句話也不說,姚知月瞥了眼他的神色,愣是瞧不出什麽端倪,但是相處了這麽多年,她也已然曉得,陳逸明這會兒心裏是不痛快的。

“我跟他就是湊巧碰一塊兒的,前後總共就遇到了兩次而已。”

陳逸明看了眼姚知月,心裏突突跳了一下,並不是他介意自己的妻子跟別的男人說話,而是他太清楚了,季羽至今心裏還沒放下對姚知月的愛慕。

他信任姚知月,可是卻沒辦法信任季羽。季羽對姚知月的情有多深,他就越害怕他會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畢竟情到濃時,沒有人可以控製得住。

時間堪堪而過,在筠筠一周歲半多的時候,實在忍受不了家裏怪異壓抑的氛圍,姚知月狠下心把筠筠送到了育兒所,而後重新步入職場。

就在她上班不久後,有一天接到了陸宛的微信信息。

“聽星河說,你又開始繼續上班了。那你兒子怎麽辦?難不成又跟著你瞎折騰啊?”

“我把筠筠送到育兒所了。”

“我記得孩子還不到兩周歲吧,這麽小送過去,就怕育兒員不像我們對孩子那麽上心啊。”

姚知月還回複,陸宛又發了一大段話過來,“我說你怎麽那麽著急上班啊,都已經堅持一年了,不差眼下這一年啊。我看育兒書上說,太早把孩子送去托兒所,對孩子的身心健康都不利啊。

姚知月氣悶,自己的孩子用不著她一個外人操心。再說了,每家的情況不一樣,她怎麽總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去評論。

姚知月深吸了一口氣,簡單地回應道:“有患者來了,先不聊了哈。”

把手機擱在抽屜裏,姚知月不明白為什麽陸宛總是那麽反對她去上班呢?看她的朋友圈偶爾也會轉發那些勵誌的女性故事,如果不是她這一番說辭,姚知月還以為她崇尚職場媽媽的生活。

突然,她意識到,其實陸宛可能本身並不喜歡自己全職主婦的生活。她的內心深處還是跟她一樣害怕個人成長的停滯。可是,眼下的事實卻讓她無法改變和麵對,因而隻能催眠自己打心眼裏喜歡這樣的生活方式。

姚知月畢竟是心理醫生,最擅長的事情就是分析研究人的心理狀況。她突然開始同情陸宛,至少她願意承認,也看得清楚自己內心的焦慮。哪怕一時無法改變事實,可至少不至於迷了初心。

而陸宛那恨不得所有女性跟她一樣選擇相同的路,甚至看不起職場媽媽的處境,也正說明了她的不安和焦慮,出賣了她對自己生活方式的自欺欺人。

就在這時,姚知月手機的震動聲響了起來,她從抽屜裏拿出手機,一看是紅霞打來的,忙按下了接聽鍵。

“你說什麽!怎麽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