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了定神,秦紛繁張口道:“沒見過。她們不是在爺爺安排的住所嗎?”

她特意咬重了“安排”兩個字,盡管有意克製,還是能聽出裏麵的不滿意味。

燕爺爺自然也聽得出來,沉默了片刻道:“她們人不見了,也不知是昨晚走的,還是今天早上走的。若是她們有聯係你……平安就好。”

他沒再提把秦母和秦雲臻看起來的事情,因為他知道,如果秦紛繁撞見她們,不可能會把人給乖乖送回來。

秦紛繁低低嗯了一聲,剛想再問仔細一點,卻見窗前有人影閃過。

心裏咯噔了一下,秦紛繁隨意應付了兩句就給掛上了電話,然後走向窗戶。

“姐,是我。”

看見掛在窗戶外來回晃悠的秦雲臻,秦紛繁感覺心髒都要停止跳動了:“你瘋了嗎,這是二樓!”

“怕什麽,我在學校還常常爬到屋頂上去呢!”秦雲臻滿不在乎的說,不過還是能看見她扒著窗台的手臂微微發抖,“好了,你趕緊下來吧,我和媽在外麵等你。”

說話間,人已經跳下去了。

秦紛繁急忙探頭,看見秦雲臻拍了拍身上的灰,若無其事的走遠了,那顆提起的心才落到了實處。

她轉身往外走。

這個點應該都睡了,她放輕腳步,拿上玄關的鑰匙出了門。

往前走出幾步,就看見秦母和秦雲臻兩個人站在一起,身上衣服不厚,縮著脖子不停的跺腳,看上去很冷。

雖然心裏仍有怨言,但好歹也是她的母親和妹妹,秦紛繁原本冰冷的口氣在見到她們後,就不自覺軟化了幾分:“你們是怎麽從爺爺那裏逃出來的?”

“這還不簡單!”秦雲臻滿臉得意,“反正又不是第一回了,隻要有錢,再憑借本小姐的美貌,什麽事情做不成!”

秦紛繁皺了皺眉。

看來她們也是動用了什麽非正常的手段。

“女孩子要自重,再好看的外貌也隻是一時的。”對於秦紛繁的說教,秦雲臻滿臉的不屑一顧。

她從小就生的好看,又擅長化妝,學校追她的男生多了去了。所以秦雲臻從小就養成了利用自己的先天優勢要東西和辦事的習慣,反正隻要撒撒嬌,那些臭男生就會圍著她轉,何樂而不為呢?

看出秦雲臻半點也沒聽進去,秦紛繁也懶得再多言,轉而看向秦母:“爺爺已經打電話給我了,說不會再抓你們回去,你們可以安心了。”

聽到秦紛繁這麽說,兩人臉上皆露出喜色,但腳步卻沒挪動一分。

秦紛繁看到了秦母臉上一閃而逝的難色:“怎麽了,還有什麽事?”

“紛繁啊,你看我和你妹妹就這麽跑出來了,身上也沒帶一分錢,這到哪兒去住啊!”看秦母渾身上下確實沒個口袋,不像是帶了錢包的樣子。

“住哪兒?回去住啊!”秦紛繁一臉莫名其妙。

秦母和秦雲臻對望了一眼,秦母緊張的攥緊了衣角:“其實前段時間,我因為賭債的事情,就把房子給抵押出去了,這不不敢回去……”

“抵押?”秦紛繁不可置信的看著她,“你竟然拿房子抵押?那是爸唯一留給我們的東西!”

“那又怎麽樣,人都已經死了,可我要是不抵押,我就要死!難不成要我一個活人,給死人陪葬嗎?”

“媽,你怎麽能這麽說!”

看到秦紛繁氣的渾身發抖,秦母的神態緩和下來:“是媽不好,媽太著急了。其實我這把年紀了,住哪兒都行,可你妹妹還小,現在學校又放寒假,總不能讓她和我一起住馬路吧。”

深吸了口氣,秦紛繁看了眼秦雲臻:“好,我回去拿錢,你們在這裏等著。”

她轉身欲走,誰知秦母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媽問你,你手頭有多少錢?”

“什麽意思?”秦紛繁腳步一頓,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秦母不過猶豫了幾秒,就獅子大開口道:“先給我一百萬應應急。”

“一百萬?”秦紛繁瞪大了眼睛,“你在開玩笑嗎?我哪來這麽多錢!”

“你可是燕家的少夫人,怎麽可能連一百萬都沒有!”秦母一臉的不相信,“就當幫幫媽,否則那些追債的來,媽會被逼死的!還有你妹妹,你妹妹還這麽小,你總不希望她遇到和你一樣被綁架的事情吧?”

秦紛繁聽著她說的話,宛如墜入穀底,心底一片寒意。

她一直知道母親錦衣玉食慣了,以往也會去玩上幾把,卻沒有想到,會變成現在這個模樣。

薄唇抿成一條直線,秦紛繁推開了她的手,眸色冰冷:“我沒有。上次因為綁架借燕澤陽的十萬,我都還沒有還,更沒有一百萬可以借給你。”

“你這個不孝女!”

看她一臉堅定,秦母頓時變了嘴臉,怒不可遏:“我養你這麽多年,你現在發達了,就不管你媽和你妹妹了?你這個白眼狼!”

白眼狼?她是白眼狼?

秦紛繁定定的看著她,片刻竟是低低笑出聲,聲音裏帶著蒼涼:“我發達,這不還多虧你嗎?當年若不是你,我又怎麽會嫁給燕澤陽,又怎麽會讓他恨我到這步田地。媽,你真以為,我什麽都不知道嗎?”

她抬起頭,對上燕母恐懼的表情:“我敬你是我的母親,我能幫的地方,都會幫。可是我不是你的搖錢樹,更不是任你擺布的玩偶,我是一個人。”

往後退開,秦紛繁拉遠了和她的距離:“租房的錢,我會打到你的賬戶,至於一百萬,我真的拿不出。我也希望日後我們再見麵,不會是因為錢的問題。”

她語氣決絕,沒有再看她們一眼,轉身離開。

冬日的寒氣如附骨之疽,一點點的滲入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秦紛繁一步步往家走,每走一步,就感覺腳像是踩在針尖上一樣疼。

剛才說那句話的瞬間,她腦海中似乎又浮現出了自己躺在手術台上的樣子。

懷胎十月的折辱,被迫順產的苦痛,大出血而死的絕望……每一樣,都讓她痛的不能自已,恨不得立刻閉上眼,隻當做一切隻是場噩夢。

秦紛繁疲倦的走到家門口,掏出鑰匙,才發現剛才出來時關上的門,現在竟然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