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燈光刺的眼睛發脹。

秦紛繁模模糊糊的睜開眼,感覺到身下涼意,聽到了鉗子和托盤碰撞的聲響,她驟然清醒過來。

這裏是產房!

“燕夫人您不用緊張。”大約是看見她醒了,護士柔聲道,秦紛繁驀然握緊床單。

她感覺自己的喉嚨像是堵住了一樣:“孩子,怎麽樣?”

“孩子情況良好,您多用力。”護士看她緊張,又補充了一句,“您的家屬都在外麵等著您呢。”

聽到家屬在外麵,秦紛繁心裏湧起一陣暖流,按照醫生的指示用力使勁。

“看見孩子的頭了。”醫生的聲音突然間低了幾分,“不好……頭盆不稱。”

“什麽意思?”秦紛繁心髒驀然一沉,“是不是孩子頭部太大?”

醫生抬頭看了她一眼,似乎訝異於她竟然知道:“對,可能需要剖腹產。”

醫生轉頭看向護士:“之前孕期的檢測,都沒有檢測出來嗎?”

“我看了報告,上麵並沒有。”

秦紛繁此刻痛的已經有些模糊了,雙手死死攥著被單,來不及思考他們的話,啞著嗓音吼:“我要剖腹產!”

“剖腹產需要家屬簽字,小慧,你去外麵讓家屬簽個字。”

那個叫小慧的護士點點頭,轉身就要走。

“等一下。”

秦紛繁突然開口,艱難的動了下手指:“授權書。”

“什麽?”小慧納悶的看著她。

“我已經簽過字了,同意剖腹產。”秦紛繁勾了勾唇角,“而且是在清醒的情況下簽的字。另外,我找律師開過證明,除我自己外,並未授權給任何人簽字資格。”

“這不符合……”

“所有後果,我自己一個人承擔,與醫院無關。”

秦紛繁似乎知道她要說什麽:“如果你不信,現在可以去我的包裏翻一下,我寫下的保證書就在裏麵,簽過字蓋過手印,具有法律效力。”

小慧為難的看了看醫生。

醫生點點頭,小慧這才出門去,過了會折轉回來,手中已經多了一份文件:“和燕夫人說的一樣。”

“好,開始準備手術。”醫生看了一眼,下了決定。

秦紛繁鬆了口氣。

在醫院備產的這段時間,她私底下去找了律師,將一切全部都弄好了,甚至連同意剖腹產的簽字都提前托人辦好。

她為的就是這麽一天,無論發生什麽,都不會再重蹈上一世的覆轍。

“已做青黴素試敏,沒有問題。”護士開口。

說話間,護士將她身子半轉,從腰部注入麻藥,那一瞬間,秦紛繁才明白什麽叫生不如死!

這種痛苦,秦紛繁一輩子都不想再回憶一次。

她死死咬著嘴唇,聞到了一股血腥味,很快下半身就麻木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聽到了“哇”的一聲啼哭。

嘴角一陣鹹味,秦紛繁一抬手,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是淚流滿麵。

她的孩子,終於出生了。

“恭喜,是個七斤六兩的男孩!”

秦紛繁睜開眼,看著護士將孩子放在她身邊。

她緩緩抬起手,撫摸著孩子皺巴巴的臉龐。他緊閉著眼睛,小嘴微微嚅動著,緊縮成小小的一團。

縫合過後,她被緩緩推出去。

秦紛繁感覺一陣陣的瞌睡,但意識卻又異常清醒。他看見燕澤陽站在門口,臉上是前所未有的焦急,在見到秦紛繁時,身子像是驀然放鬆了,臉上流露出笑意。

他緩緩走過來,隨著車子往前走,視線卻一直愛憐的落在她的臉上:“辛苦了。”

被推進病房,護士照常做了一番檢查,然後轉身出門了。

病房內一時間隻剩下他們二人。

秦紛繁嘴角一直帶著笑意,盡管身體還麻木的厲害,卻完全影響不了她心中的喜悅。

她輕輕碰觸著孩子的臉,淚光盈盈,抬頭看著燕澤陽。

“這是我們的孩子。”

“我看見了,長得真像你。”

秦紛繁忍不住一笑:“胡說,這般皺巴巴的,哪兒看得出像誰!”

燕澤陽莞爾,撫摸著她因為汗水而黏住的頭發:“隻要是你生的,什麽樣我都喜歡。”

秦紛繁心中一片柔軟。

她環視了一圈,才想起少了個關鍵人物。

似乎看出秦紛繁心中的疑問,燕澤陽輕描淡寫道:“喪葬車將茵茵帶走了,媽跟著過去了。”

秦紛繁看著他。

雖然燕澤陽表麵很平靜,但瞳孔中隱藏至深的暗色,卻沒有逃過她的眼睛。

終歸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就是做錯了再多事,若說燕澤陽心中一點難過都沒有,那是假的。

盡管秦紛繁一直惱恨著燕茵茵,但人都已經死了,便也將這心結放下了。

她伸出手,握住燕澤陽的手背:“逝者已矣,活著的人,還是要好好活著。”

“這個道理我明白。”燕澤陽知她是擔心自己,不由一陣暖心,反握住她的手,“茵茵的死,我會調查清楚的,但現在最要緊的是你。你剛生了孩子,身體還不穩,好好休息,什麽事都別管。”

“好。”

秦紛繁柔順的點頭。她也確實是累了,沒一會便進入了夢鄉。

燕澤陽看著她恬靜的睡顏,眼裏原本的笑意漸漸消退。

他鬆開手,沉默地看著她半餉,然後脫開了手,轉身離去。

門“吱呀”一聲關上。

秦紛繁也不知是被驚醒了,還是在做夢,從口中溢出一抹歎息。

原本以為自己會一覺睡到日落西山的,誰知不過一個多小時便醒了。

果然是做母親的人了,對孩子始終有著牽掛,睡也睡不踏實。

她半躺著,一直側頭瞧著孩子。因為剖腹產的緣故,也沒有辦法抱孩子,隻能讓護士放在身邊,側臥著給他喂奶。

等瞧他睡熟了,秦紛繁才感覺口幹舌燥,好在燕澤陽早就請了護工來照顧,她這邊剛喂好,人就已經端上了溫好的白水。

秦紛繁喝了幾口,潤了嗓子才道:“澤陽呢?”

“燕先生還沒回來。”

都這個點了,還沒有回來,看來是去處理燕茵茵的事情了。

秦紛繁想到燕茵茵的死狀,不由一陣心悸。正中眉心,那打槍的人對自己的槍法倒是很有自信,若是一個偏差,可能中彈的就是她了。

還是說,對方根本不在乎她的死活,隻要殺了燕茵茵就行了?

秦紛繁不敢深想下去,隻覺得背後冷汗直冒,不自覺的又抱緊了孩子,直到聽見護工出聲。

“燕先生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