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澤陽隻是順手,卻未曾想她會有這麽激烈的反應,一時怔住了。
他低下頭,對上她充滿恨意的眼神,不過一瞬,就又恢複如常,仿佛一切不過是他的錯覺。
“謝謝。”秦紛繁站直身子,低聲道,語氣異常冷漠。
燕澤陽盯著她的臉,想從中辨別她到底又在耍什麽把戲,可她卻徑直從他身邊走過,沒有看他一眼。
燕澤陽的心忽然沉了一下。
今天的秦紛繁,似乎和以前大不相同了。
倚著燕爺爺坐下,秦紛繁像是沒有看見燕澤陽一般,完全不在乎他坐在哪裏。
走過去的燕澤陽腳步頓了頓,還是在她身邊落座,燕茵茵緊接著貼在燕澤陽身邊坐下。
秦紛繁餘光瞥見這一幕,在心底冷笑了一聲。
這麽明顯的態度,大概也隻有上一世的自己,傻的看不出來。
“茵茵,你剛回來,去給幾個長輩敬酒吧。”燕母啜了口紅酒開口,視線瞟向秦紛繁。
燕茵茵抿了抿唇,似有些害羞:“我一個人不太好意思……嫂子,不如你陪我去吧?”
突然被點到名,秦紛繁頓生緊惕。
“你第一次參加家宴,是應該去敬酒。”燕爺爺開口,慈祥的拍了拍秦紛繁的手,“去吧,正好見見幾個長輩,熟悉熟悉,以後都要常走動的。”
這句話就等同於為秦紛繁撐腰,奠定了她在燕家的地位。
燕茵茵眼裏閃過妒意,但被她很快壓了下去。
燕爺爺都這麽說了,秦紛繁隻能起身,這麽一動,剛才眩暈的感覺就更加強烈,眼前的東西都有些模糊不清了。
她晃了晃腦袋,強撐著讓自己清醒一些,跟著燕茵茵往另外幾桌去。
每走一步,秦紛繁都感覺自己像是踩在棉花上,軟軟的落不到實處。
她開始覺得有點不對勁了!
“舅舅,我們來敬酒了,祝您和舅媽百年好合……”明明就在身側,燕茵茵的話聽起來卻很遙遠。
秦紛繁攥緊杯子,另一隻手撐著桌子努力保持清醒。
“大伯,您真是越來越年輕了。”
秦紛繁又喝下了一口飲料,剛踏出一步,眼前已是一黑,差點沒有摔倒。
“嫂子,你沒事吧?”耳旁傳來燕茵茵的聲音,有一隻手抓住了她的胳膊,“要不我扶你過去吧。”
說話間,那隻手從內側不動聲色的用力拉了她一下!
秦紛繁本來就暈暈乎乎的,即便知道有不對勁,也站不穩當,被這麽一拉,拿著杯子的手一晃,大半杯的飲料,全部傾倒在了大伯的身上!
“嘩!”
大伯叫了一聲,秦紛繁才清醒了些,急忙開口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大伯,嫂子不是有意的,您別生氣,我幫您擦!”
燕茵茵打斷了秦紛繁的話,接過保姆遞過來的布,細心的幫大伯擦拭身上的水漬。
礙於麵子,大伯口中說著“沒事”,隻是臉色不太好看。
秦紛繁已經聽見了旁邊有人小聲的嘀咕:“好歹也是秦家的大小姐,這麽沒有禮數。”
“秦家教育也不怎麽樣,估計早就被拋到九霄雲外去了。畢竟能嫁進來也是因為她自己不知廉恥攀高枝,爬上澤陽的床懷了種。”
這些話像是一把把刀,紮入秦紛繁心裏,從心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的疼痛,讓她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行了,就一點小事,吵什麽!”燕爺爺顯然也聽到,怒斥道,“我燕家什麽時候有這麽多長舌婦了?”
眾人頓時消音。
“我看紛繁臉色不太好,不如先讓她去休息吧。茵茵,你扶你嫂子過去。”燕母出來打圓場,走到他們麵前,手無意般抓住燕茵茵的胳膊,輕輕捏了一下。
燕茵茵眸中異色一閃而逝。
她抬手扶住秦紛繁:“嫂子,我扶你去休息。”
秦紛繁頭腦暈乎乎的,但思緒卻愈發清晰。之前的一幕幕在腦海中飛速閃過,最終定格在燕茵茵給她的飲料上。
她是被下藥了!
可同樣喝了一個瓶子裏的飲料,燕茵茵為什麽沒事?
她的視線掠過燕茵茵眸中掩也掩飾不住的得意神采,進而落在燕茵茵手上還沒有來得及放下的紅酒杯上。
秦紛繁腳步一定,猛然咳嗽了幾聲:“不用了,我可能就是有點感冒。”說完伸手去拿燕茵茵手上的紅酒,“嗓子有點幹,給我喝兩口。”
燕茵茵下意識的縮回手。
“怎麽了,不能喝嗎?”秦紛繁的眼神就像是一把銳利的刀,看的燕茵茵心中一寒。
燕茵茵麵色難看的擠出一抹笑容:“怎麽會呢,隻是嫂子懷著孕,不適合喝酒。”
“就喝一口,沒事的。”秦紛繁越發斷定她手中的紅酒肯定有解藥,頭腦的暈眩讓秦紛繁沒有心思再繼續想下去,伸手就去抓她手中的紅酒杯。
燕茵茵眼神一冷。
她明明設計的天衣無縫,秦紛繁是怎麽看出來的?
萬一真被發現了,讓其他人知道……
在秦紛繁碰觸到酒杯的瞬間,燕茵茵忽然間一個抽手,整個人往後一仰,狠狠摔在了地上!
“砰!”
酒杯也隨之落地,尖銳的碎片割傷了燕茵茵的小腿,鮮血順著她的腿流淌下來。
“茵茵!”
第一個衝上來的是燕澤陽。
擋在身旁的秦紛繁被大力推開,腿一軟也摔坐在地上。
燕澤陽一把抱住燕茵茵,臉上是秦紛繁從未見過的焦急:“茵茵,你怎麽樣了,我現在就送你去醫院?”
小腿上劃傷的幾個口子,流淌下的血看起來確實觸目驚心。
燕茵茵疼的蜷縮在燕澤陽懷裏,像一隻可憐的小貓,死死抓著燕澤陽的衣服:“哥,我好疼……”
“別怕,我在這裏。”
說話間,燕澤陽轉頭看向秦紛繁。
秦紛繁清晰的看見了他眼底的厭棄之色。
他的一個眼神,卻像是一把錘子,重重的敲擊在了秦紛繁的心上。
她的臉色驟然蒼白,像是支撐不住身體的重量般晃了晃,嘴唇幾乎被咬出血來。
看見她毫無血色的臉,燕澤陽的心不知為何揪了一下,然後迅速壓下這種莫名其妙的情緒,將視線移回到燕茵茵身上。
“這是怎麽回事?”燕母快步走過來,看見燕茵茵這樣,頓時麵色發白。
燕茵茵的視線瞥向秦紛繁,口中卻說著:“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了……”這模樣卻怎麽看都是委屈才會說出來的。
聯想到剛才的潑酒事件,盡管沒人敢當麵說什麽,但秦紛繁都能猜到他們心裏是怎麽想的。
秦家這個大女兒真小心眼,明明是自己潑了人家一身,卻怪在燕茵茵身上,還把燕茵茵推倒在地上,害她受傷。
秦紛繁的視線掠過眾人,看著他們臉上各異的神色,指甲深深嵌入肉中。
額頭上的虛汗因為剛才的藥物作用還在持續不斷的往下流,浸透了衣服,在眾人的目光中,秦紛繁漸漸蜷縮成一團,發出斷斷續續的痛呼:“肚子,好痛……”
這下視線全部都移到了秦紛繁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