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呼聲裏,眾人齊齊往後擠擠搡搡退去。
農家漢子卻也不怎麽怕這玩意兒,方文幸拿了根木棍就把蛇撥弄到一旁,而後拿了把鐵鍬過去,準備弄死後埋了。
奚雲卻是眼疾手快,仔細查看著蛇身花紋還有腦袋,略微鬆了口氣,“這蛇無毒,二哥不必打死,送遠點放生了吧。”
蛇吃田鼠,也是益蛇。
再說,若是今兒個有人貪口腹之欲吃了蛇羹,小孩子們有樣學樣,往後才要糟糕,倒不如一開始就斷了可能。
至於那小翠,奚雲當即上前輕聲呼喚,沒有反應後,便試探鼻息和摸向小翠心口聽心跳。
這一幕,驚得方大山老臉一紅,忙扭過臉去,“看看看,都看什麽呢,轉過去!”
奚雲已經開始查看可能的傷口,所以對著小翠又是抹袖子,又是挽褲腳的,一個人弄起來還真是麻煩,幸好大嫂曲氏趕來搭手。
咬痕在右小腿,靠近腳腕之處,但是好在周邊皮膚並未生變,奚雲有些懷念,這要是在以前,一針血清就搞定,現在還要賭。
賭這無毒蛇這一口下去,沒有對小翠造成什麽傷害。
很快,那小翠的外祖母蹣跚趕了過來,瞧見這一幕時腿都軟了,還是方大山給攙扶起來的。
奚雲想了想,還是沒有讓人動小翠,而是四目去看草叢,再回來時捏著一束草藥將就砸成藥泥,就敷在咬痕上。
曲氏正想問些什麽,那小翠外祖母淒惶過來,淚眼朦朧,“五姑娘,我家小翠沒事吧?”
奚雲抬眼,也沒法給準話,“婆婆,這被蛇咬傷本就是不好說,即便蛇無毒,卻也耐不住有些人.體質特殊,我隻能說這草藥敷上了,剩下的便看天意。”
小翠便是半刻鍾後醒來的,抬眼瞧見樹葉招展時,還有些迷蒙。
奚雲在她麵前晃了晃手,把人給召回神,“小翠姑娘,好端端的,你不與同伴在地裏忙活, 為何突然出現在林子裏?”
小翠瞧著討厭的奚雲,沒好氣地道:“大路朝天,這路你五姑娘能走,我小翠自然也能走。”
剛準備上前去攙扶小翠的曲氏,默默收回手。
聽這話,這位小翠姑娘對小妹很不友好,她又何必上杆子去?
曲氏板著臉,“小翠姑娘,若非你不聽話非要來此,又怎麽會被蛇咬了,如今我小妹尋來草藥救你,倒還吃力不討好。”
聽到‘被蛇咬’,小翠記憶開始回籠,猛然驚坐起身,“我,我被蛇咬了,外祖母,我,我會不會死啊,我怎麽覺得心口氣短,我……”
奚雲:“……那蛇沒毒。”
小翠:“……”
雖說不指望這小翠道謝吧,但是這人腦回路也是清奇,當下便怒道:“既然沒毒,五姑娘你又是何居心,非要大庭廣眾地挽起我褲腳,還貼上黏糊糊的藥草,我小翠也是要清白的。”
小翠嫌惡得很,那藥草的綠色汁水流到了塌她褲子上,要知道為了來偶遇衛厭,她精心拾掇了一番,偏偏就落得這樣境地。
曲氏氣得臉都白了,正準備上前好好說道時,有巴掌聲響起,伴隨著小翠顫抖地指責,“外祖母,您,您打我!”
這一出變故,倒是比先前還要熱鬧。
奚雲甚至覺得有些解氣,又瞧見那小翠外祖母冷臉道:“我,我打的就是你!你這個沒良心的!”
“五姑娘好心采了草藥救你,你竟這般狼心狗肺,竟還有臉說人家不是!”那小翠外祖母氣狠了,整個人都在哆嗦。
小翠先是被挽起褲腳,露出小腿在眾人麵前,再是被親人掌摑,麵上更是掛不住了,當下便要死要活。
“好,你們都怪我,都怪我是吧,我,我不活了。”
就如同她先前每一次的鬧騰,隻要這樣,外祖母定然會心軟。
卻沒想到,外祖母梗著脖子道:“好,你這就去尋死,等你死了,老婆子我會好好安葬你,以後寒食清明少不了你的香火。”
奚雲看著那小翠羞紅到不可置信的神情,忍不住心中鼓掌。
真是好竹出歹筍,這小翠外祖母竟是個眼明心亮的,對付小翠這樣利己的,就不該一味忍讓,否則後患無窮。
就在小翠外祖母強行讓小翠對奚雲叩謝,而奚雲表麵婉拒,實則借著大嫂曲氏的輕拽,穩穩受了一禮,甚至到了第二天心裏還是美滋滋的時,北湖城中,一場熱鬧的生辰宴拉開帷幕。
有粉衣婢女疾步從前院奔向後院,滿頭大汗氣喘籲籲,直到那聞香小築前,這才理了理妝發,上前行禮求見三姑娘。
門裏走出來衛三姑娘的貼身婢女,聲音輕柔,“姑娘還沒打扮完,這麽著急作甚?”
粉衣婢女急得跺腳,“哎呦,梨花姐姐,外頭賓客們都到了,不止兩郡的郡守,甚至清河王和陳安王也親至,更有三大世家嫡係子弟出麵相賀,家主都親自露麵了,主母遣奴婢過來催催三姑娘。”
“家主和主母都在,那麽無論是多麽尊貴的客人,咱們衛家也不算怠慢。”梨花溫婉地安撫道:“左右時辰還沒到,三姑娘是要精心打扮,不可出錯的。”
任憑粉衣婢女急得恨不得衝進去幫忙,卻也知道三姑娘身份貴重,便也隻能按捺候著。
等到那梨花掀開珠簾,繞過屏風,望著臨窗榻上靜坐的碧衣姑娘道:“姑娘,賓客已至。”
“任是多麽熱鬧,不過都是過眼雲煙,所圖的都是衛家聲勢,又有幾人是真心的呢?”衛三姑娘望向窗外,好似玫瑰沾了霜雪。
梨花沒有回話。
“罷了罷了,走吧,總歸是要出去的。”
衛三姑娘起身,蓮步輕移。
祖父想要接此機會,好昭告世人和三世家衛家聲名依舊;
清河王和陳安王更是想要借機和衛家有幹係,最好是聯姻;
三大世家是來看熱鬧,順便來盯著衛家會不會倒戈某一位王爺陣營;
所有人各懷心思,自然也都會在禮物上各種攀比。
衛三姑娘眨了眨眼,就當是去看一場熱鬧的煙火,畢竟身為女子,她隻能遵從長輩之命,就像是個——牽絲傀儡。
傀儡姑娘默不作聲聽著一重重禮物,神情都不帶一絲動容。
直到,“衛十四代主恭賀三姑娘生辰,送上賀禮一份。”
滿座嘩然,眾人驚訝著衛厭沒死,卻也有人好奇究竟是什麽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