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厭手指緊握成拳,若要救蓉娘脫離苦海,他隻有這最多半年的時機。

但眼下最重要的,則是查明四家嫡係兒郎都在何處。

到底在清河王手裏,還是在陳安王手中。

一想到大哥衛忱,衛厭就心緒愈發不能平靜,大哥那樣的笑麵虎,連上輩子的他也被玩弄於鼓掌之中,若是大哥出了什麽變故,不配未來家主之位……

欲.望交織著野心,在老君殿內無聲浮沉。

奚雲卻在秋陽下活動筋骨,這陣子吃得不錯,去後山林子也能摸到野味,她營養跟上了個子也拔高了,晚上睡覺骨頭都疼。

得加強鍛煉。

曾經探險達人的奚雲,自有許多種強身健體的辦法。

從五禽戲到太極拳,從八段錦到瑜伽,她都會!

甜丫牽著虎子,兄妹倆歪著腦袋看著小姑姑古怪動作,單腳站立,雙掌合十,從身前舉到頭頂,還閉上眼睛念念有詞。

小姑……壞掉了。

甜丫當機立斷,立馬讓虎子去尋大伯母。

虎子也是莽,一路將親娘曲氏拽過來,卻翻來覆去就是說‘小姑壞了’,聽得曲氏一頭霧水。

奚雲一套瑜伽沒完,就被人攬著肩膀搖晃到睜開眼睛,看見曲氏那焦灼的眉眼,踉蹌兩腳站定便問道:“大嫂,怎麽了?”

“小妹,你認得我啊?”曲氏不住揉搓著奚雲臉蛋,甚至伸手在奚雲耳垂上掐了掐。

奚雲:“大嫂,我沒瞎……不過到底是出什麽事了?

曲氏猶不放心,還是轉著圈檢查後,下巴指了指不遠處的兩小孩,“呶,虎子匆匆拉我過來,說‘小姑壞了’,你這好端端的做什麽呢?”

奚雲順著看過去,就見甜丫和虎子一臉不安的模樣。

想來她做瑜伽行為古怪,嚇到了他兩,好在這兩也是有心人,特地去尋長輩過來。

奚雲哭笑不得,“大嫂我真沒事,就是抻抻胳膊和腿,這樣長得更高。”

曲氏這才放心離去。

奚雲對著兩小孩勾手,笑得就像狼外婆。

很快,一大二小都做起了瑜伽。

雖然那兩個動作不標準,但勝在努力,身子搖搖晃晃,腳尖還偷偷點地,卻心虛睜開眼縫環視情況,見沒人注意又老實繼續模仿。

平靜的生活在夜半時分被打破,巡邏小隊原本還有瞌睡,突然被觀外山道上的火把驚到,忙去派人去叫醒大家夥。

先前五姑娘就特別囑咐過,要格外小心夜半偷襲。

很快,山門內就聚起來人手。

齊韞握著大刀穿過人群到了前頭,齊韞的弟弟齊鈺則是輕巧上樹去觀望。

“大哥,來了,已經到山門外石階下了。”

齊韞握緊刀柄,冷聲道:“大家抄家夥,隨我去看看。”

於是,觀內燃起的火把,於夜間肅穆的氣氛裏,延伸到了觀外。

火光照亮了彼此隊伍,齊韞又是暗暗鬆了口氣,又是提神戒備。

不是官兵,是流民。

那迎麵而來隊伍領頭的,也是個身形高大的漢子,但因著風餐露宿,麵頰凹陷很是沒有精氣神。

雙方開始交涉。

齊韞聽完對方想進觀的想法,便果斷拒絕,長刀在腳下劃了一條道。

“先來後到的道理,大家都明白,縱是無主之物,我們來得早,那便是我們的地盤。”

“奉勸諸位老實一些,否則別怪大家夥不留情麵。”

齊韞聲落,身後眾人便氣勢洶洶舉起棍棒,眼神中都是怒火,大有搏命之姿。

而齊韞對麵那些人,本想著趁亂衝一波,左右都是死,總比死在山下得好,可沒想到這兒竟是這般嚴防死守。

更深露重,卻無人敢打,更無人敢退。

都是為了活命。

奚雲聽到消息的時候,天色已是蒙蒙亮。

她匆匆向外跑去,連臉都顧不上洗。

衛厭剛解完手準備回靜室,就被奚雲拽著衣袖順到了山門外,美名其曰:出出主意。

一心想洗手的衛厭:“……”

奚雲居高臨下查探一番,順勢分析,“這回來得可當真不少,烏壓壓一片,怎麽說也數百了啊。”

她胳膊肘點了點身側人,“衛厭,你怎麽想?”

衛厭:“……”想洗手。

奚雲等不到他回答,便又自顧自道:“這些人,應當不是同鄉,是臨時湊到一塊的隊伍。”

衛厭默默同意。

那些人隊形分散,站在高處更能看得清,大約是四個小隊伍。

看起來,是亭湖郡外幸存的流民大隊伍。

方文幸和方文複扶著大哥方大山過來,方文幸留下一句‘先去看看情況,把齊兄換回來歇歇’,便扛著棍子果斷走遠。

無量觀內,論身形高大和力氣的話,齊韞和方文幸算是翹楚,是以他們內心也覺得碰到事情,就該他們出麵。

奚雲沒有阻止,反倒看著身殘力堅,想要蹦躂著出觀一並去看看的方大山,伸手把人胳膊拽住,“行了,大哥你消停點兒。”

負戰力的人了,還是別出去湊熱鬧啦。

方大山急得脖子都拉長了,“這到底什麽情況了,真是急死人了。”

方文複若有所思,“想來,來者不善,齊大哥帶人擋住了他們。”

奚雲挑眉,這個三哥果然聰明,果然,讀書使人明智。

衛厭眼神微閃,又隱於平靜。

齊韞回來地很快,一進來,手中大刀就脫手掉下,緊緊攥了半夜,胳膊都在抽筋,先前竭力忍著,如今可撐不下去了。

衛厭和奚雲同時出手。

衛厭伸手握住刀柄,免了刀刃砸向方大山腳麵的慘狀;

奚雲則是握住齊韞胳膊,開始熟練揉.捏著筋骨。

齊韞緩過神來,一屁股坐在台階上,還沒開口肚子先叫出了聲。

方文複看了一圈,大家都是忙著,大哥腿腳還不便,隻能他走一趟去端點吃食過來了,便轉身離去。

說道正事,齊韞歎了口氣,“這些人不是善茬,少說都是染了人命的。”

“隻是不知道,能攔得住多久。”

亡命之徒,是有破釜沉舟的決絕和勇氣的,奚雲手下頓了頓,換到了齊韞另一側開始揉按,“攔,為什麽要攔,而不是驅逐呢?”

攔,是防守。

亡命之徒,必須驅趕,否則後果不堪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