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還被兩人教訓到以淚洗麵的陳紫玲:“……”
腰杆不自覺挺直起來,努力做出鎮定的神色,等待著兩人道歉。
衛舒月卻是心口一疼,可她不能不忍。
於是強硬地看向哭啼的卓恒娘,“恒娘,聽話,好好向陳姑娘賠禮道歉。”
卓恒娘不敢忤逆大伯母,畢竟自打攝政王是衛七郎的消息傳來,府中就已經是唯大伯母是尊,即便是大伯父都遣散了幾位美妾,見天討好著大伯母。
於是她隻能含恨道歉,“陳姑娘,對不起。”
陳紫玲麵色複雜,她心中還芥蒂著方才之事,可也知道得見好就好,正想要開口原諒時,身旁奚雲涼涼的道:“啊,卓姑娘說什麽,我怎麽聽不到,諸位夫人們,都聽到了麽?”
因著奚雲義舉,眾位官眷都很是佩服。
是以,即便不怎麽相識,自有幾道聲音高低起伏相應和。
“不曾。”
“聲如蚊蠅,倒是還不如風大呢?”
“我倒覺得,還不如那巴掌聲響亮。”
藍衣官眷和同伴都出聲湊了熱鬧,成功給卓恒娘添了把柴。
卓恒娘又羞又氣,隻能豁出去似的怒喊,“陳姑娘,對不起。”
陳紫玲咬了咬唇,悄悄抬眼看向奚雲。
奚雲對著她眨了眨左眼,而後比劃著口型。
陳紫玲有樣學樣,“卓姑娘既然認錯,為了以示誠心,便說說看你錯在哪兒了?”
‘噗~’不少看熱鬧地官眷笑出聲來。
卓恒娘嘴巴顫抖著,她希冀地看向衛舒月,希望這位大伯母能幫她說理。
可絲毫得不到回應。
於是,卓恒娘硬著頭皮,“我,我不該議論你的家事。”
陳紫玲情緒已經平緩下來,感受著肩膀上的溫暖,就覺得有了無限底氣。
“你確實不該,卓姑娘你我同輩,無論如何長輩之事輪不到小輩置喙。”
“昔年我生父另有新歡,不顧母親懷胎十月,也要將母親降做平妻,我母親不願受此屈辱,便一舉和離。”
“和離,而非放妻。”
“是以,我生父另娶在先,我母親再嫁在後,於情於理母親都仁至義盡,而我養父尊重母親,又視我為親生,我能冠以陳姓是養父之慈,也是我之幸。”
“至於卓姑娘所說‘忘本’之事,實在是‘辭不敢受’!”
先前柔柔弱弱的陳紫玲突然轉性,給了卓恒娘會心一擊,讓人翻著白眼暈了過去。
礙眼的兩位被挪了出去,禦園中氣氛都輕快起來。
奚雲帶著鼓勵看了眼陳紫玲,而後朗聲道:“諸位夫人,請隨我在那座賞梅樓中小歇,右前方月亮門過去,便是前來赴宴的郎君們,咱們不如先行一步?”
有宮中典史黃門盯著,自不敢有人出格之舉。
何況這次‘相親宴’,大家夥都被家中長輩千叮萬囑過,即便不出風頭也萬萬不能出錯,不然回去了定是一頓削。
無人在意的宮道上,被宮人押著往外走去的隊伍止步,衛十四出麵,眾人都規矩退遠去。
衛芙露麵時,帶著股似笑非笑。
衛舒月咬牙切齒,張口怒道:“好一個衛三姑娘,好一個堂堂的衛族長,你竟然不向著你的親姑姑,還過來做什麽?”
“大姑母,你似乎忘了一件事兒,芙兒特地來提醒你,”衛芙走進衛舒月,在她耳邊說完,如願看到衛舒月眼底的驚懼,“你,你怎麽知道?”
“大姑母,天下無不透風的牆,當初您做出那等算計人的惡事,卻是自嚐惡果,我原是不知道的,可先前從曲陽來照京時,母親特地告訴我的。”
衛芙冷笑,“母親說大姑母你最是喜歡仗勢欺人,先前在衛家仗著嫡女身份目空一切,即便和家中鬧崩,可畢竟家醜不外揚,外人眼裏你還是衛家女,是以必然要趁著攝政王的東風招搖。”
一字一句,都說到了衛舒月心裏。
衛舒月神情淒惶,她試圖辯解,“我不是,我沒有。”
“是與不是,有與沒有,已經不重要,當初那件事認證物證俱在,無論何時何地,隻要大姑母願意,咱們都可以舊事重提,隻是這代價……”
無論是什麽時候,用‘清白’去捆束一個女子,都是最見效的事。
衛舒月不信,“你怎麽敢,別忘了你也姓衛,攝政王嫡親的妹妹也姓衛!”
“大姑母,我身為族長自然姓衛,隻是此事若告知祖父祖母,你猜你會不會被除名,一個道德敗壞被逐出家門的你,還有什麽資格牽扯族中未嫁女?”
衛舒月徹底怕了,雙腿忽然使不上力氣,踉蹌著栽倒在地。
眼前天旋地轉,一切歸於黑暗。
衛十四再度出聲,宮人們背著兩人漸行漸遠。
衛芙目送著一行人走遠,而後看向衛十四,“我會派人盯著卓家,你讓七郎不必掛心。”
衛十四頷首,“是,族長。”
等回到勤政殿,衛十四就見衛厭一派認真,實則手中奏折遲遲不見更換。
“公子,紅梅宮宴那邊……”
衛十四挑了個頭,衛厭便立刻抬眼望來,“宮宴怎麽了?”
衛十四:“……”
族長又猜錯了,公子掛心的可不是什麽衛大姑奶奶,而是奚雲姑娘。
見衛十四遲遲不見稟報,衛厭扣下折子果斷起身,“不行,我還是過去看看。”
“公子。”衛十四忙追了上去,“族長說那邊都是官眷,您若是想過去相看個攝政王妃,那倒是請便。”
衛厭腳步頓住,皮笑肉不笑地看著衛十四,果斷折返回案幾後。
衛十四暗笑後,老老實實開始稟報。
聽到奚雲那句‘國母也是母’時,衛厭都忍不住唇角勾起,她總是有這麽多的歪理,但卻是難以讓人反駁。
“卓家女眷宮中失儀,可見卓家門風不正,這卓家主的郡尉之位,也該換個清正廉明之人。”
衛厭摸出一本名簿,上麵都是先前四姓中待選官之人,提筆勾畫幾個後,衛厭將名簿拋給衛十四,“細細查清楚後,再定奪何人就任。”
衛十四頷首告退前,“公子,那卓家主是要罷官,還是貶官?”
若是罷官,隻怕這大姑奶奶會越發鬧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