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看似一切祥和,前朝看似一片熱鬧。
但新君還是空置。
無他,永寧王死活不願,甚至堂而皇之穿著道袍議事。
百官開始說事的時候,人家就盤腿打坐,一副左耳進右耳出的逍遙模樣,便是鎮西侯都無可奈何。
可鎮西侯也很著急,西疆那邊等不得了,再拖延下去西疆風雪變大,便是軍需糧草都押送不進去,也是白搭。
三天,頂多三天,必須啟程。
鎮西侯已經遣三公議事,盡全力調遣京畿之地的糧草,開始送往軍營。
但總不能留個漏洞百出的朝堂,和空****的君位吧?
於是,鎮西侯揪著永寧王好說歹說,可永寧王除了‘三清祖師’,就是‘無量天尊’,像極了高台上的神像。
百官都不忍直視,瞧瞧這牛不喝水強摁頭的模樣。
就在眾人陷入兩難之地時,永寧王一揮手中浮塵,“三清祖師在上,貧道有條妙計,能解眼下之局。”
鎮西侯扭過頭,目光灼灼,“十六弟,你這是相通了?”
“非也,”永寧王搖頭,“君者之才,貧道遠遠不及,但若有能人堪為君位,不就迎刃而解?”
鎮西侯忽然想到先前四王爭執時,這位十六弟就曾言過‘君位不必姓雲’,當時還引得清河王暴怒來著。
原來,十六弟不是胡言亂語。
鎮西侯扭過頭,看著百官陣容,“諸位,可有誰人能暫掌國事,先助本侯平定西椋戰事也成。”
百官鴉雀無聲。
這雲滄傳承了十八任國君,從沒有一個是異姓君王。
鎮西侯定然是和永寧王攜手在詐他們,百官們眼觀鼻鼻觀心,各個恨不得仿做泥人,這燙手山芋放在誰手上,都能把人燙出個滅九族的後果。
鎮西侯重重出氣後,抬腳朝著禦史大夫衛覃明走去。
待衛覃明察覺那軍靴後,忍不住繃緊了心弦,使不得,萬萬使不得。
沒想到啊,熬過了峯王無道,熬過了雙王爭鬥,卻沒熬過鎮西侯的重托。
“衛禦史,聽聞你出身四大世家的衛氏,雖是旁係子弟,但所學皆與嫡係無二,為官十二載兢兢業業,從無紕漏?”
鎮西侯的話,簡直讓衛覃明口幹舌燥不已。
“侯爺過獎,下官不過是食君之祿擔君之憂。”
衛覃明琢磨著,實在不行下朝就辭職算了,總比禍水波及到衛氏得好啊。
“衛禦史謙虛了,你這般嚴於律己且博學多才,想來定然能……”鎮西侯還沒說完,那禦史大夫衛覃明就躬身道:“侯爺,下官定然不能。”
就在衛覃明抬手,準備自摘官帽的時候,鎮西侯卻抬手落在他肩膀上,“衛禦史莫著急,本侯是說衛氏家學淵源,更是儒名滿天下,在雲滄無人不知,衛禦史出身旁係都這般出眾,想來身為主家一脈的子弟更加出眾?”
鎮西侯突然轉了個話音,衛覃明都有些聽不懂,隻能含糊應聲,“侯爺說的是。”
“既如此,本侯倒有個不錯的人選。”
正在殿中盤腿打坐的永寧王,終於暗暗鬆了口氣:這個六哥悟性實在不行,不過好歹算是摸出了門道。
正在街市采買的衛厭,親自嚐過這琳琅滿目的吃食後,便果斷吩咐衛十四通通買下,回頭給送到永和宮去。
衛十四大包小包掛了滿懷,遠遠望去身量都壯了一圈,“公子,十四的命也是命啊,早知道您這麽不把十四當人看,還不如給十四改名‘衛騾子’呢。”
“知道的,是您給五姑娘賠罪;不知道的,還以為十四得罪您了呢?”
這各種包袱盒子什麽的,倒也分量不重,但就是種類繁雜,衛十四稍不注意就會有一兩樣脫手掉落。
衛厭那寫意般的劍眉挑起,“十四這是想改名,好說……”
禁軍整齊有素地分開人堆,精準地將主仆兩包圍住,打斷了衛厭未完的話,也讓衛十四戒備得護在衛厭身前。
高頭大馬上的禁衛統領拱手,“衛七郎,侯爺有請。”
馬車朝著皇宮而去,衛厭也不覺得什麽,畢竟鎮西侯忙得都沒空回府,隻是不知道鎮西侯為了何事尋他?
許是著急趕路,馬車停在勤政殿長階下,等候在不遠處的竟是個熟人。
衛厭:“族叔?”
那侯在此處的禦史大夫衛覃明麵上堆笑,大步走到衛厭身旁,“來了就好,咱們上去吧?”
“勤政殿?”衛厭腳步微頓,“此處是百官朝會之所,七郎一屆白身,上回貿然闖入也是為了送血書之故,此番怕是多有不妥。”
衛覃明急得嘴上都快長燎泡,“有何不妥,七郎你莫要妄自菲薄,你可是侯爺和永寧王要見之人,別耽擱了,快快隨族叔入殿去。”
衛厭被拽住衣袖,仍是不慌不忙,甚至在走到台階頂端時,還有空逃出手帕遞給衛覃明,“族叔滿頭大汗,恐儀表不端,還是整理一番再入殿也不遲。”
衛覃明默默推回衛厭的手,胡亂用朝服袖子抹了把汗,“留著,待會兒七郎你自己用。”
說完,便朗聲道:“衛七郎到!”
殿內百官目光灼灼,衛厭感受到時就心生異樣,按理來說這個時辰都該是午膳了,怎麽百官還在朝會?
更何況,鎮西侯有什麽要緊事情,非要他也入殿來?
然而衛厭還沒開口,兩旁的文武官員們就開始了問話。
“敢問衛七郎,何為君子之修?”
衛厭順嘴就道:“六德,九思,十品。”
“君子六德:禮、義、仁、厚、智、信。”
“君子九思:視思明、聽思聰、色思溫、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問、忿思難、見得思義。”
“君子十品:量大、不爭、和氣、助人、重義、求己、成.人、廣胸懷、德如風、和而不同。”
衛厭剛說完,又有官員道:“敢問衛七郎,為政者當以如何?”
“為政以德是一,嚴於刑罰是二,仁法並治,當為上策。”
“敢問衛七郎……”
政論、經書、策論、兵書。
這些官員們簡直越來越刁鑽,便是衛覃明都有些聽不下去了。
然而衛厭回答的遊刃有餘,根本難不倒的樣子,也讓最前麵的鎮西候和永寧王滿意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