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的冷冷掃了兩人一眼,沉默著不作聲。旁上那些水兵就直挺挺的拿銀亮的兵器對著兩兄弟,也一動不動。

時間一息一分的過去,大太陽毒辣辣的曬著,兩兄弟背上的冷汗越來越多。又不敢抬頭,隻敢垂著首,僵著脖子死死盯住麵前那雙可恨的官靴。

這陣勢,再瞧不出點異樣來就是傻子了。櫻桃趴在窗上瞧的清楚,暗暗猜測著,看這兩兄弟嚇的不輕,麵色都不太正常,不像是打好了關節的模樣。莫非是出了什麽異況?

“哼”帶著譏諷,帶著嘲意的一聲冷哼從那管事的鼻子裏發出來,兩兄弟的頭垂的更低。

管事的抱著胳膊,來回掃視兩人幾眼,帶著幾分不屑的:“你們即然是老顧的‘熟人’,那麽我自然要好好‘照顧照顧’才是。來人啊,搜船!!”

一聲令下,立即有人應聲,幾個水兵擁護著管事往小船上走去。

“爺,爺,您別的呀……小的剛才嘴臭,自罰還不成麽?”呂大石趕緊攔下管事的,伸掌就結結實實的往自己臉上抽起來,一下一下的,聲音響亮而清脆,黝黑的臉上很快現出紅腫來。

管事也不說話,嘴角噙著笑,眯眼瞧著他。

呂大石見管事的不說話,手上也不敢停下來,一下一下抽的,嘴裏都湧起了血腥味兒。呂二石在旁見了,趕緊笑道:“爺,剛剛是小的說錯話,辦錯事,還望您見諒。我們不過是來往的小漁船,奉的是海神,供的是水寨裏的爺。即然您跟顧爺不對付,那且容我說句實話,我們兄弟兩個,其實對這個顧爺早就心存不滿了。他呀,簡直是剝皮的閻王,來回給我們刮的一幹二淨,我們心有不憤,卻也敢怒不敢言。如今您來了,我們兄弟實是高興的很。以後我們兄弟,供的就是您這位爺了。爺,有事好說好量,今日是我們犯了錯,我大哥也自罰了,您看……”

“你們……”管事的吊著眼,悠哉悠哉的拉著長調兒:“這話可說到了我心坎兒裏。那個姓顧的,恁不是個什麽東西!!”

呂二石趕緊點頭:“是,是是是”

“不過麻......”那管事的突然露出一臉的壞笑,像看戲一般的看著呂二石:“老顧今日是家中有事,臨時回去了,我不過是來替班的。估計麽,他明日或是後日就會回來。我麻,自然不會將這種小事放在心上,你剛剛說的那番話,我也不過是高興一時,過後就忘了。不過麻......”一邊拉著長調,一邊指指周圍那些水兵:“不過這些人,可就不曉得了。”

真是捅了馬蜂窩!!!呂二石擦擦汗,要笑不哭的望向管事的:“爺......”

這位爺沒發話,呂大石也不敢停,還在那‘啪啪’的抽著自己嘴巴子,嘴角都現出了血絲,隻是聲音沒有剛才那麽脆響,頻率也明顯降下來了。

真是倒黴走個路都會陷坑裏!!這位爺是哪兒冒出來的,一下子將他們兄弟兩個陷進了這樣進退不得的境況。且不說以後顧爺回來了會如何雷霆大發,單說今日,似乎也沒有那麽容易瞞乎的過去。

“行啦,劈哩叭啦的,吵的我耳煩!!”管事的一甩甩袖子,心情甚是不錯的迎風深深吸了一口氣,再回頭掃掃兩兄弟,彎起眼,扯起唇,壞笑道:“行啦,趕緊公事公辦,我也不耽誤你們的時間。兄弟們,搜船!!”

“!!!”呂二石上前一步想要阻攔,被滿嘴是血的呂大石攔住。

“大哥!!”呂二石這回是真亂了陣腳。哪裏跳出這麽一個愣頭青,說了勸了求了就是不管用。若是叫這個人查出藏在船倉裏的東西,他們兄弟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你沒見你越是攔,他就越是要上麽?”呂大石咧開滿是血的嘴:“走,咱們趕緊跟過去。,上了船再說。”

呂二石有些氣急敗壞的跺腳:“那個妮子在船上哩!!若是她呆會兒亂說……”

呂大石沒再理他,上前去追管事的。呂二石無奈也隻好緊步跟上去,隻覺得這太陽毒辣辣的都快要將他曬暈了。

怎麽帶兵朝船來了??櫻桃見大批的水兵朝著小船而來,心下一驚,隨即在人堆裏看見了滿嘴是血的呂大石。

剛才這兩兄弟被一群水兵圍住,她就覺得不太妙。

看來要麽是這水寨換了管事的,要麽就是這兄弟今日沒有孝敬到。櫻桃眼看著大撥的水兵朝著小船走來,心中心思電轉。

即然她已經決定了要將這呂家兄弟以及他們身後的人脈一網打盡,櫻桃這時候自然是站在呂家兄弟這一邊的。萬不能叫這一行水兵查到船上的東西,壞了她們的計劃。她意識到,現在是她取得呂家兄弟信任的最好時機。

想要進到船倉裏麵,就必須進到小木屋裏來。櫻桃四下望望,快速的想著法子。

突然看見昨夜還未來得及倒掉的尿桶,櫻桃計上心來,拎起那尿桶來整桶的汙物一下子全潑在了下往船倉的那階梯子上,然後又在自己的腳上沾了一些,把桶歪倒在一旁,一屁股坐下去,在腿上狠狠的擰一把,擠出些淚花兒來。

剛做完這些,領頭的那個管事的就已經一把推開了門,呂家兄弟追上來,來不及攔阻,隻好乖乖跟在管事的身後。

這時正值正午,太陽最毒辣的時候,又是在海上,到處都是蒸騰而起的水蒸氣,空氣都是半濕的,潮乎乎的。

櫻桃那一桶糞水潑下去,被水汽一蒸,小屋裏就登時被那股子嗆鼻的衝天臭味兒彌漫。

一開門,那撲麵的刺鼻味兒就將管事兒的頂了回去。

“這是啥子味道!!”管事的捏著鼻子退後兩步,怒瞪向呂家兄弟。

呂家兄弟都不曉得櫻桃這是唱的哪一出,雙雙跑進小木屋裏頭。

“你這是要幹啥?!”呂大石捏著鼻子,皺眉望著地上一灘汙物,壓抑了半日的火氣衝出來,怒發衝冠,這一聲喝直震的櫻桃耳膜都痛了。

隻見櫻桃半含著淚,一手捂著小腿,一手撐在地上,像個犯了錯誤的小孩子,縮著身子可憐兮兮的望著呂大石:“爹……”

這一喊,叫呂大石一怔。

還是二石反應快,上前兩步放低了聲音:“妮兒,你這是咋了?咋回事?”

“二叔。”櫻桃吸吸鼻子,指指歪倒在一旁的糞桶:“我嫌它放在屋裏臭,就想拎出去倒了。哪知道走到門口兒時拌了一跤,就……”說著,小身子往二石懷裏縮了縮了,有些害怕的望向呂大石。

呂大石這時也回過神,吊著眼上去就給了櫻桃響亮的兩巴掌,罵道:“你個死妮子,不叫你跟來,不叫你跟來,偏要跟著來,你來了這一趟,老子倒的黴還少嗎?”說完,又指著地上一灘汙物:“你勤的哪門子快?我不是說了過了關卡之後我來拎嗎?這回可好,弄了這一灘一地的,可咋辦?!!”

櫻桃柔嫩的臉上登時現出十個手提印來,‘哇’的一聲哭出來,抱著二石的腿,縮在他身後。心裏暗罵,喵的呂大石下手可真夠狠的,扇的她淚花花都出來了,這不去當影帝實在可惜了。

呂大石罵完,舉手又要再扇,被二石攔住:“大哥,她一個小妮子,你再打壞了她!這些汙物,一會兒我來收拾便是。眾位爺還在外頭等著呢,你先別光顧著打她。”

呂大石跺腳指著往下的木梯:“這都成這樣兒了,哪哪兒都是糞水,叫幾位爺怎麽下去?”

幾人的對話全落進那管事的以及周圍的水兵耳朵裏去。事情是怎麽回事,不用問也清楚了。

管事的不耐煩的扇著手,指著其中一個水兵:“你,帶人下倉裏瞧瞧,沒什麽咱們就趕緊上去,沒的遭些晦氣!!”

“閃開!!”幾個水兵領命進屋。

呂家兄弟趕緊拖著櫻桃避開。

領頭的水兵走到梯口一看,梯口周圍連著往下的木梯全是糞水,有還沒淌完的正順著木梯‘吧嗒吧嗒’的往下淌,本就窄小的木梯上麵,還蹲了好幾陀……

他捏著鼻子強忍著惡心從裏麵退出來,朝管事的一抱拳:“實在是……”

“怎麽?”管事的怒目一瞪,甩袖冷哼一聲:“廢物!!老顧手下原來就你們這群廢物!”說著親自捏著鼻子進了木屋。

在木梯口周圍轉了兩圈兒,實在是下不去腳,那個管事的瞪著呂家兄弟重重的‘哼’一聲,甩袖出去了。到了甲板上,深深的喚了幾口氣,那個管事的才語氣不善的吼了一聲:“走!!”眾水兵忙不迭的擁著他踏上了小碼頭。

見眾人走了,呂家兄弟雙雙鬆一口氣。

“還愣著幹麻,趕緊去孝敬孝敬呀,尋個人瞧不見的空兒,悄悄的!!”櫻桃趕緊推了呂二石一把。

“哦!!”呂二石趕緊從大石那裏拿來個布袋子,也不忌諱櫻桃就在跟前,從裏麵抽出張銀票來,拔腳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