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大石動作一頓,恨恨的瞪著櫻桃:“你倒是聰明!!”

“家裏幾個姐姐都誇我聰明。要不這樣,我們也活不到現在。這事,我可不是來與你商量的,而是來告知你。”櫻桃依然冷著臉,不再掩飾她根本不是小娃娃的身份,語氣聲調裏充滿了濃濃的威脅。

“告知?”呂大石抱著胳膊輕笑起來:“小娃娃說話,竟跟大人一般氣勢十足呢。我還就告訴你了,這事就算是你鬧到了官府,官府也沒辦法的。人已經死了,你四嬸也不會承認她通過奸,又沒有物證,你如何告?”

老狐狸不愧是老狐狸,恁的是機油滑溜。櫻桃望著他,慢慢的,慢慢的露出個笑,自信十足,胸有成竹的笑,她必須叫呂大石知道,她是有備而來的:“人證是沒有。物證麽…...”說著,掃視了一圈小院兒:“這些不都是?”

“什麽?”呂大石開始有些緊張起來。

“我爹當時發現了我四嬸和你兄弟的奸情,根本不至於得一個慘死的下場。恐怕他是到呂家埠子來尋你們理論時,又發現了別的什麽事情吧?”櫻桃的眼睛眯起,沉沉的威脅意味濃重:“這件事情麽……恐怕是個事關重大的,否則也不會殺人滅口了,是不是?”本來她不想提走私鐵料的事,可是不提這事,另外兩件小事根本威脅不了他,她隻有冒個險。

“你終究都知道些什麽?”呂大石的臉色陰沉下來,惡毒的望著櫻桃。

“這事你心裏清楚,還用得我說?我勸你打消了殺掉我的念頭,因為這事我也寫下來了。到時候官府查起來,這證物一大堆,你往哪裏跑?這種事,輕則一輩子的牢刑,重則死刑。對了,你聽沒聽過,前朝還有一個是淩遲的,那個行刑人手藝可真好,一片一片的肉切下來,薄的都透明。聽說那人胸上的肉都割沒了,薄的都能看見自己的心髒,人卻還沒死,還要活生生的受著那份罪……”

“你這丫頭!”呂大石又恨又氣,又驚又怕,瞪著櫻桃直磨牙:“我聽說你家開了間小酒棧,生意好的很,料來也是不缺錢的。怎麽偏要隨我去出海,掙那個勞苦錢呢?”

這時,起了陣微風,打著小卷兒從院子裏刮過。

櫻桃迎風而立,不動不搖:“那個雖生意好,卻不賺錢。不過是投本賺利的營生,競爭大,利錢小,不如漁船出海一本萬利。若是一網打好了,夠我在小店裏忙活一個月的。再說,那店現在有姐姐們照料著,我何不趁機賺幾個私房錢呢?”見呂大石拿自己無奈,櫻桃知道她賭對了。

咧嘴笑起來,湊到呂大石跟前去,掰著手指給他算起來:“你看,這事情呢,我已經知道了。你若不叫我跟著出海,我就會揭發這事。就算我好心不去揭發這事,放著我這麽一個炮仗在外頭,你們哥兒倆做起事來也總是有份擔心,是不是?可是你若叫我跟你去了,哪怕僅出了一趟海,我便與你是同一條船上的人了,這事若是說出去,我也脫不了幹係,你自可以放心了,是不是?”

“可這……”呂大石叫櫻桃說的,有些猶豫起來。

“你可什麽可,你別看我年紀小,可腦袋瓜子機靈著呢,要不然也不會把你逼至這樣的境地,是不是?做這一行,不在於力氣,關鍵是腦袋得要靈光。否則,一趟失敗,有再大的力氣又有什麽用?再者,我力氣雖小,那也是把子力氣。最後壓死駱駝的,還不是一根稻草?你拉我上船,是隻有好處,沒有壞處的。”櫻桃事先準備好的話,這時候全都竹筒倒豆子,嘩啦啦砸向呂大石

“你再想想,你家那麽有錢,完全可以三妻四妾。可是為什麽你卻還是一個老婆,而且還是個長的不怎麽好看的?為什麽你兄弟長的一表人才,想要生個兒子卻要跑去用別人的老婆?”

“為啥?”這個問題真是說到呂大石心坎上了,他一直想討個小老婆哩。

“就是因為你們惡名累累,在這一片兒太臭了,所以沒有姑娘再願意跟你們!!比如我爹叫你們兄弟弄死了,你們兄弟還要上門去要債,這樣惡狠的人家,哪個姑娘敢進門?可是如果你叫我上了你的船呢,這事就有扭轉的機會了。雖然我爹死了,但是你們為了彌補,叫我替我爹來跑船,多麽慈善的事兒,傳出去了,豈不是對你們的名聲有大好的美化?說不定,當下就有姑娘心受感動,願意進你呂家門兒了。到時候,你美妻嬌妾在懷,你兄弟也有了傳宗接代的人,豈不是很好?”

“好,你說的確實有道理。”呂大石點頭,他也知道自己在村裏的名聲太臭,可是有什麽辦法,他做壞事還可以,可是卻不會什麽洗白的招兒。

“那你看這事......”櫻桃深深喘幾口氣,咽了咽唾沫。這一串兒話說下來,她口都幹了,不信說不暈乎這個呂大石。

“這事我覺得倒行。隻是還是要與我那兄弟再商量商量。”這時,呂大石換上一臉的笑:“小娃子,你盡放心的回去等信兒,估計我那兄弟能同意。他若不願,我再多說兩句好話便是。明日再給你信兒。”

怕出意外而躲在院外保護的一胖一瘦兩個身影,不由雙雙晃了晃腦袋,這小丫頭片子那嘴是怎麽長的,得吧得吧說起來沒完沒了的,甭說呂大石了,連他們二人也有些被說暈了。

“爺,那咱們?”劉德忠忽然覺得,以前沒認識櫻桃真是損失了。若是爺手下早有這樣的人才,他們也不至於淪落至此。隻要想法兒把她安插到那幾個人身邊去,恐怕形勢就會有所轉變。

“不用了。我看她一個人就說服成功了,咱們安排的那些事,全部取消。”

“是。”劉德忠垂首,再抬頭時,人已沒了影子。

櫻桃從呂大石家出來,才重重的鬆了一口氣。這時才發現,身上已經出了一層的冷汗。

剛剛,她不過是故作輕鬆,強作歡笑罷了。呂大石剛剛可是真的起了殺機的,任誰與那樣一個人獨處一個小院兒,心裏也不會怎麽太高興。

現在呂大石即然已經那樣放了話,想來這事問題不大。自己隻等著明日收消就行。這冷月給的第一項任務算是完成了一大半。接下來,她得抓緊時間完成她自己的任務——說服家裏幾個姐妹。她們可比呂大石難哄多了。

從呂家埠子回到家,櫻桃從水缸裏舀了瓢涼水‘咕咚咕咚’喝完了,才發現楊桃眼色不善的盯著自己。

“咋了?”櫻桃狐疑的:“咋這麽看我呢?”

“你那日跟二衿子說什麽了,她剛才跑來,狠嫌了你一通,說你對她不敬。”楊桃有些傷神的撫額:“這才剛走。你回來的可真是時候。”

“她來了?”櫻桃趕緊過去扶住大姐:“都說了啥?我咋就對她不敬了呀?我總共也沒說幾句話,還大多是跟大衿子說的。她這是胡言亂語呢。”

“她說,你與她說話不敬。”楊桃說著,捂著腹部蹲下身去。

“大姐,你怎麽了?”櫻桃使勁撐住身體,氣休休的:“她是不是還說了別的?”

楊桃揚起臉,虛弱的:“你三姐扣立忠哥工錢的事,她特意的說了幾遍,又嫌上回你去的時候,隻給大衿子帶了東西,沒給她帶。”

“這人!!”櫻桃跺腳:“好心收留了何立忠,誰知道這娘兒倆卻鬧出這麽多事來。明明咱們是雇主,現在怎麽卻要反過來聽他們的話了不成?”

“你說這些做什麽?咱二衿子是個不饒不休的,你剛走她就來了,你進門時她剛走,與我說了那麽半天,句句夾槍帶棒的…....”楊桃一邊說著,臉色以肉眼可見的蒼白起來。

“大姐!”櫻桃見勢不妙,趕緊揚聲喊來隔壁的林露,兩人將楊桃抬進裏屋炕上,櫻桃叫林露幫著照看著,她撒腿跑出院子,去請大夫。

一出門,正遇上外出歸來的嶽文海,他見櫻桃急急跑來,問道:“櫻兒,出啥事了?”

櫻桃喘著氣兒:“我大姐腹痛的直不起身!!我得去請大夫!”

“啊!!”嶽文海當下摘下身上的搭連,扔給櫻桃:“你趕緊回去照顧著,我去請大夫。”說著,撒腿跑出去。到底是人高腿長,比櫻桃跑的快多了。

待大夫來了,給楊桃診了脈,當下在她手上紮了針,楊桃立即覺得好多了。

這是生氣生的,一口氣頂在了腹裏,導致的腹痛。大夫走前叮囑要多喝水,少生氣。

晚上,棉桃幾個回來,聽說這事,紛紛後怕。

棉桃算是動了真怒,她深擰著眉:“原本收他是好事,可是二衿子這樣鬧來鬧去是為哪般?她若再這樣不饒不休的,我把立忠哥趕走便是!此事我明日去跟二衿子說!”

“你就歇歇吧,她畢竟是個長輩,怎麽跟她說?回頭再叫她來找我,說你對她不敬?”楊桃躺在炕上,歎氣道:“當初,不該叫立忠哥進店!”

棉桃垂首,眼神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