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子,你這是怎麽了?”楊桃一見,緊走兩步上前,關切的柔聲問道。

趙三田把臉撇了撇,撥兩下劉海擋住眼睛,粗著嗓子:“無事,無事。”

“無事?你聽聽你這嗓子,都啞成啥樣兒了?”米桃大聲的說著,也上前去,硬扭過她的臉來,盯著那一雙核桃眼查看一番,氣道:“這是咋的回事,怎麽哭成這樣?是不是我大表哥欺負你了?他要是敢這樣,你可別傷心,呆會兒我去收拾他!!”

“不是他……”趙三田趕緊一把拉住張牙舞爪的米桃。

“那是誰?”米桃扭頭望向何樹根:“大哥,這是咋回事?”

五姐妹團團將何樹根夫婦圍住,何樹根無奈,深深的歎了口氣,往那一坐,道:“還不是你們那個好二衿子?昨兒個我們回家時,就陰陽怪調兒的。到了下午,又莫名的跑到家裏指桑罵槐的說了一番,話裏話外罵我和你大嫂子是獻媚狗兒,馬屁精,哄得你們五姐妹高興才叫我們來店裏做活兒而不叫立忠。我們……把你大舅母也氣的不輕,今早腹痛都未起炕。”

趙三田也歎氣:“棉兒啊,要不我和你大哥兩個,你就留一個吧,空出一個來,叫立忠過來,省得二嬸氣饞又眼紅的。我和你大哥整日在這倒還好說,可你大舅大舅母要天天日日的受她的絮叨呢。”

“太過分!這活兒又苦又累,怎的倒成了什麽搶手的好事情似的?”棉桃不悅的輕蹙眉,輕輕按住趙三田的胳膊彎兒,安慰道:“大嫂子,你別聽她胡言亂語,你和大表哥自管做你們的活兒,我不會叫你們任何一個走。立忠哥想來,我大不了叫他來就是了。他若能如你們一般堅持下來,我就請他,大不了一月裏多花幾個請人錢,咱們也落得個輕快。可是他若做不了,也省得二衿子以後再翻鬧不休。”

“棉兒……”楊桃有些擔憂,何立忠那人,姐妹幾個都了解的很,就怕請神容易送神難。

“大姐這事兒你也不用掛心了。包在我身上。”棉桃轉身,又對櫻桃道:“櫻兒,你這手可不能再做活兒了,一會兒就趕緊回家去。路上順腿從北戶村走一趟,去看看咱大舅大衿子,順便再去一趟二衿子家,讓她家立忠哥明日一早來店裏做活兒。”

“嗯。”櫻桃點頭。

“去的時候記得買點東西帶著。”楊桃又塞給她幾些碎銀。

“哎。”櫻桃又應一聲。不到兩個月她就要離開,雖說出一趟海也就十天半月的工夫也不長,但她此去也不知能不能有個回,正準備走前將所有的熟人親人都去看望一下。

眾人又收拾了一番,就開門開張了。

櫻桃見無事,就從店裏出來,先去了一趟彭府。

到時,媚瀲灩這才剛起,正在洗漱。

櫻桃厚著臉皮等她。沒辦法,媚瀲灩常不在府上,她若不一早來逮人,恐怕又要撲空。她所剩時間不多,也顧不上這些繁索禮儀禮節之類。好在媚瀲灩似乎也並不在乎,在那兒一邊梳頭,還一邊跟她說笑話呢。

在彭府上學了一個時辰的把式,直到媚瀲豔家公子要帶她出門了,櫻桃才跟瀲灩告辭,從彭府裏出來了。

媚瀲灩所講的那個三招六式,她已學了一半。櫻桃一邊暗暗的比劃著,一邊往鎮口走去。順路買了一條\子豬肉,兩包小糕點,把楊桃給的錢用完了,又用她的私房錢買了四方水色頭巾。

到了大衿子家時,她正在家中洗屯糧用的大缸,大舅則在掃屋頂。他家屋頂是平式的,可以曬麥子。馬上要麥收了,現在各家各戶都在忙著作準備工作。

“櫻兒來了?”大衿子一見她,趕緊放下手上家什,迎上來,喜笑著:“你咋來了呢?店裏不忙呢?”

“忙呢,不是有大表哥大表嫂在麽,我們姐兒幾個每日裏能騰出兩個來輪著休息一下。”櫻桃彎眼笑著,任由大衿子拉著她進了屋:“大衿子,這是大姐叫我買的。她聽說你腹疼,叫我來看看。現在可好了?”說著,將手裏的東西塞過去。

大衿子倒吸一口冷氣:“這咋成呢?你怎買這麽多東西?小娃娃家的,來看看你大舅和大衿子,我們就高興的很了,可不許帶東西!!什麽疼不疼的,農家人,有個小痛小病的,算什麽?”說著將東西塞回她手裏:“一會兒帶回去!!記得,萬不要叫你二衿子看見了,要不,她又要不饒不休了。”

“你跟個孩子,說啥哩?”大舅從房頂上下來,翁聲翁氣的:“櫻兒,別聽你大衿子胡說。不過這東西呀,一會兒得帶回家,曉得不?”

“大舅,大衿子,這東西是給你們的,你們就收下好了。昨兒個二衿子來家裏翻鬧過的事,我大姐都知道了。她這是心疼你們哩,才叫我來看看。我三姐說了,要讓立忠哥過去試試呢,你們盡放心好了,二衿子再不會來鬧。”

“啥?怎敢叫他去?”大衿子憂心的:“你們姐妹幾個,可支使不了他呀。”

“盡放心吧,若是支使不了,就趕回來便是,這我三姐都說過了。”櫻桃含著笑,正要再說什麽,餘光瞧見院外斜刺裏走來個人兒。她身形一動,手腳麻利的將手裏的豬肉和糕點塞到了灶上的空鍋裏。

何大和莫氏雙雙一怔,抬頭看去,正是柳氏正扭腰擺臀的走來。

“呀?櫻桃咋在這兒哩?”柳氏眼色不善的抬眼掃一圈兒何大和莫氏,陰陽怪調兒的:“我說,大舅是舅,二舅也是舅。這幾個娃娃怎的淨愛往大哥大嫂家跑,偏不愛去我家呢?真不知是使了什麽招兒,將這幾個孩子迷的團團轉?”

“這……立忠娘,你咋能這麽說呢?”莫氏趕緊擺手:“櫻兒才剛進門,還沒來得及去你家呢。是不是,櫻兒?”

“正是。”櫻桃點點頭,露出那口白牙來:“二衿子,不是我們不去你家,過年的時候不是正要去麽,誰知你和二舅倒過這邊來了。今日也正是要去,你又來了。”

這話說的柳氏一噎,悄悄瞪一眼櫻桃,又對她笑道:“好櫻兒,即來了,今中午就在二衿子家吃飯吧。二衿子給你做白麵麵條兒吃。”

“不了。我還得回家喂家裏那些牲畜呢。店裏的活兒忙的緊,不太能抽得出人來。我這是因著傷了手,才混得幾日清閑日子。”說著,將膿爛的雙手往外晾晾:“我來這一趟是替大姐捎個兒信,她說叫立忠哥明日就去店裏做活兒哩。”

見到櫻桃那雙慘不忍睹的手,大衿子心疼的輕呼一聲,扭身就跌跌撞撞跑進屋去取藥。

二衿子則像是沒看見一般,心思全放在櫻桃說的最後一句話上:“真的?說叫你立忠哥明日去做活兒?那月錢待遇跟樹根和三田是一樣的?管吃管住,每月也有兩日休日?我聽別人說,在鎮裏酒樓做小二,若是討得客人高興,還能有小錢兒?”

“小錢兒那是清埠坊的大酒樓裏才有,而且也是很偶爾的事。我姐說了,立忠哥過去了,一切都跟大表哥大表嫂都是一樣的。可是我姐也說了,他們做的活兒也是一樣的,若是立忠哥做不了,那沒辦法,隻能叫他再回來。”櫻桃半耷著眼皮,把話說的清清亮亮。活兒還沒開始做,就惦記上小錢兒了。別等著三姐趕他的時候,再賴著死活不走。到時,可是一分錢都沒有。

“曉得!!還生怕我們賴著你們不成?”柳氏喜滋滋的,捏手成蘭花,輕輕的放在發髻旁,望著天際自言自語:“我們立忠可是個能幹的人兒,比那些隻會討好獻媚的馬屁精可強了不知多少倍。”

櫻桃心裏冷哼,是騾子是馬牽出來一溜就知道。別到時候連一日都堅持不下來,那可就丟大人了。

得了喜訊的柳氏也不急著走了,她在院子裏兜兜轉轉,西瞧瞧,東望望的,一回頭見院子裏幾人都在看著她,登時不悅道:“大嫂,這櫻兒好不容易來一趟,你還呆著做什麽?不趕緊做飯好伺候伺候人家?這時候也不早了,做飯剛剛好。”

“你不是說要帶她去你家吃麵條兒麽?”莫氏相當無奈。

“家裏沒麵了,下回來時再說。正好也趕上了,不如我也在這蹭一頓就得了。立忠和他爹都去了田裏,我自己一個人在家,做飯也不值當的。”說話間,她已扭著腰進了堂屋。

櫻桃有些哭笑不得,這人沒了利用價值,身價跌的真是立竿見影呀。

在屋裏東瞧瞧西瞧瞧的柳氏突然不知抽了哪陣瘋,翻完了飯櫃子,竟走到鍋台邊上,掀起鍋蓋來看。

“啊喲!!這是什麽!”她輕呼一聲,伸手將鍋裏的東西拎上來,待看清了,聲音頓時拔了八個調兒:“櫻桃!!偏心可沒有這樣偏的啊,你給你大衿子家又是買肉又是買糕點,那給你二衿子家買的什麽?啊?大嫂!你就瞞著我們哄這幾個孩子做下這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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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藏又滿五十,加上原來欠的兩更,我現在欠三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