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準備間,前麵忽地傳來若隱若現的火光,我呆了呆,茫然的問唐明浩:“不會有人吧?”

唐明浩嗤笑一聲,不以為意的道:“羅練你想多了,這裏隻會出現要命的香巴拉生物,不會出現人。”

印象中,這裏確實也不應該有人才對,莫非……莫非也是和那水渠邊被怪蟲斃的咬斃的屍體一樣——但升級成僵屍的“人”?

想倒這裏,我直覺渾身雞皮疙瘩細細簌簌直往下掉,如果真是那樣,和強巴恪山上行動自如而且全身上下還是怪蟲的僵屍,我們什麽辦法都沒用了,隻有回去一條路,要麽就是死。

“走吧?”八十七和老李幾乎同時低聲詢問我的意見。

我猶豫了下,望向卓瑪央金,她則一臉迷茫,再看唐明浩,則是一臉的不在乎,說這山洞他再熟悉不過,除了動物以外根本沒有人。

“那地上那具屍體怎麽說呢?”旺姆搶白了一句,唐明浩被問得無話可答,隻得訥訥的道:“那……應該是……是……”

“來者何人!”唐明浩話未說完,我們前方竟然傳來了正宗的京片子喝聲,還是個中年男人!

這一下太出乎我們的意料了,一直以為會是死人,哪裏知道那卻是個能走路說話的活人!在這裏麵,活人比怪物更可怕!

我們所有人都麵麵相覷,弄不清對方來曆,不敢答話。

我用眼神詢唐明浩,他不是說這裏沒人的話,怎麽又出現這般狀況了?唐明浩麵如苦瓜,急忙擺手表示自己也弄不明白。

“來者何人!我已聽見你們聲響,再不出聲!休怪鄙人不客氣!”那聲音和火把轉眼間已近了許多,眼看馬上就要到了。

洞裏一陣“氣……氣……氣……”的餘音不住回蕩。

我正要開口,八十七已經搶先“哈哈”一笑,又帶起一陣回聲,一副爽朗無懼的模樣,高聲道:“我們是職業探險隊員,誤入貴寶地,如有打擾之處,還請多多原諒。”

那邊沒有作答,火把離我們越來越近,我小聲吩咐他們關了手電,靜觀其變。

兩三分鍾時間,火把已然到了近前,不過中間隔了那怪蟲密布的屍體,那人也不再過來,高舉著火把站定了,皺著眉望向我們。

接著昏紅的火光,看清他的穿衣打扮,我不禁大吃一驚,懷疑自己落入了流行的穿越小說橋段裏去了。

隻見他腦門錚亮,一條大辮子繞了頸子好幾圈,搭在胸前,濃眉大眼,麵色黝黑,身穿斜襟青色棉布袍子,外罩一件灰藍馬甲,足登千層棉布皂鞋,英武之極。

“來者何人!”我們在暗處,他的火光照過來也是模模糊糊的,想必看不清我們,他焦躁起來,看也不看身前的屍體,順手從腰間抽出一把閃著寒光的長刀來,然後“啪”的一聲,順手就刺進旁邊的岩壁裏,刀身沒進去大半截,顫抖著發出“嗡嗡”聲。

“再不說話,爾等項上人頭不保!”

我們都被嚇呆了,這哪裏冒出來的一個清朝人,還跟我們說些文縐縐的話。我悄悄掐了掐自己的手,還痛,不是做夢。

“我們是職業探險隊員。”八十七語速極慢,一字一頓的道,“不是你們導演請來的群眾演員,這也不是在演戲……不然,你叫你們導演過來,我更他說說去。”敢情他以為這是在拍戲了,可是這是林芝閃去,誰會不要命的進來拍戲。

八十七話音一落,那人緊皺著眉頭,不耐煩的看著巡梭我們一圈,忽地恍然大悟似地拍拍閃閃發亮的腦門,“啊呀,你們肯定是夜帝說的那群人了!”

夜帝,是雪妖的別稱。

我暗自心驚,怕眼前這人更加古怪,連忙往後退了退,擋住卓瑪央金和旺姆兩人,這才道:“他們給你說了什麽?”

八十七過來站在我身後,低聲道:“這是什麽機關?不像是演戲?”

我示意他別出聲,穩穩心神,鎮定的問那人:“你也是這裏掌管牲畜的人?”

那人瞥了我一眼,又順手把刀從岩壁裏拔出來,輕輕吹了吹刀上的灰土,再順手插回刀鞘裏。又朝前走了兩步,忽然大驚失色,指著我們,結結巴巴的:“你……你們這等……裝束……束……是……是誰的旨意……”

我被他這話弄得笑了起來,什麽叫誰的旨意?穿衣服還要誰的旨意。正想辯解,那人突然又急匆匆的對我們招手:“算了,走吧走吧,跟鄙人來,夜帝說您們之中有高人,有他的同伴,那麽,請隨鄙人來。”

喲嗬,這是哪出戲?居然還用起“您”這樣的敬辭了,我懷疑這真是演戲了。

這時候,唐明浩忽然走出來,鎮定的對我道:“跟他去,沒事。相信我。”

我看看老李和八十七,得看他們的意見,這裏忽然冒出個大活人來,還是清人裝束,沒人敢魯莽行事。

猶豫間,唐明浩又道:“沒事,去吧。”

老李沒說話,八十七鄭重的道:“羅練,我們對這裏一無所知,全仰仗你和唐明浩兩人。大家同生共死,絕無怨言。”

有他這話,我就放心了。再看看那做清人裝束的人,心裏一動,隱約有個答案了,但不敢肯定,如果他是活生生的真人,那麽……也許答案馬上就能揭曉了。

主意打定,我學著電視劇橋段,對那清人一抱拳,斯斯文文的問他姓甚名誰,為什麽原因要帶我們去哪裏。

那人一一作答,說自己叫秦護國,一直住在此地,隻因夜帝說發現同類的氣息,堅持要他來找我們,他這才過來接應我們。

說完這些,他沒頭沒腦的問我們:“現在聖上是哪位?”

聖上?這哥們敢情還真以為這是清朝了吧,不過估計要給他解釋現在老大是濤哥這些的話,他也不明白,於是含含糊糊的“嗯……嗯……”兩聲,叫他先把那怪蟲屍體收拾了,我們才能過去。

秦護國大笑道:“不是早已經收拾了嗎?您盡管放心過來。”

卓瑪央金在我身後用藏語問他是否是火把有機關,可惜秦護國聽不懂藏語,迷茫的看著我,卓瑪央金又重新用普通話問了一遍,秦護國這才恍然大悟,露出欽佩的神色來,誇卓瑪央金聰明,說不想一個小小的女子竟能猜出來。

卓瑪央金淡淡的道:“你一來我就發現有股熟悉的氣味,不過奇怪,為什麽會是我們手抄經書的氣味呢?”

秦護國:“鄙人不知何謂手抄經書。時日不早,還請諸位早些隨鄙人來。”

我這才發現跟一個文縐縐的人說話是多麽痛苦的事情,當下也不再多說,以防萬一,還是叫各人做好防範措施,小心翼翼的從那屍體邊走過去,果然,那密密麻麻成千上萬的怪蟲全都死了一般,竟然一隻都沒有從屍體上掉下來攻擊我們。

我憋著一口氣走了過去,見大家安然無恙,這才放下心來。

秦護國打著火把,狐疑的打量我們每一個人,似乎對我們的穿著極其感興趣,但又不便問出口,接著他又異常禮貌的請教大家姓名,然後才帶著我們往前走。

洞壁旁仍然還是血泉水,汨汨的流著。

八十七怕我們又閃失,搶過去緊跟在秦護國身後,回頭對我使眼色,示意隨機應變,我點點頭,這點道理不用他說,也明白。

四十三和三十八兩人如臨大敵,緊緊護衛住卓瑪央金和旺姆。

我倒是不害怕,確實卓瑪央金說得對,秦護國手裏的火把有種再正常不過的手抄經書的氣味,強巴恪山上,慌亂中點燃的那破爛經書也有這氣味——讓人心安。

秦護國話不多,帶著我們七彎八拐,就在他火把快要燃盡時,前麵漸漸透出一些陽光來,洞壁旁的血泉水也不知在何時變成了清澄見底的泉水。

“快到了吧?”我問秦護國。

果然他回答說是。

而此時,八十七身上居然散發出極濃烈的殺氣來。不好,他難道要殺秦護國,“八十七!”情急之下我連聲叫他,“八十七八十七……”

八十七回頭看著我,一臉燦爛的小商販笑容:“什麽事?”

“我……你走太快了……等等我們。”我慌不擇言,隨便找個借口。

八十七皮笑肉不笑,眼神淩厲,示意我不要亂說話,壞他事,嘴上卻笑嘻嘻的道:“你帶著兩個小姑娘,自然走不動,這等美差,你小子……”

我不知八十七為何動了殺心,心裏又對秦護國有種特別的親近感,著急萬分,眼睜睜的幹看著,卻不知怎麽提醒他注意。

豈料秦護國回過頭來,朝八十七咧嘴一笑,道:“您老要想動手,鄙人一點不成器的功夫還能應付兩下子。不過您一定要手腳利索,不然引來其他弟兄,隻怕諸位就難說了。”看他神色,一點也不將八十七——以及我們放在眼裏。

要知道,八十七的身手很是了得,他能在我們和雪妖的混戰中,迅速攀上岩壁,還能把大家拉上去,其他不說,光是這膂力,已經十分驚人了。

我還想再暗示下秦護國,哪知八十七也哈哈一笑,說秦護國想多了,大家絕無惡意。

話雖如此,但我還是感覺到了他的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