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雨停歇,回到書院,展璿便請求副山長立即召集書院所有的學子齊聚崇聖祠,她總覺得此名凶手就在眾學子當中。
雨雖停歇,崇聖祠前的地麵仍然積有淺水。屋簷上滴水不斷,敲打著青石地麵發出悅耳的聲響。
等候多時,書院在讀的學子基本已到齊,唯有天字班少了一人。
“柳毅呢?他在何處?”
聽得副山長通報柳毅的姓名,展璿心中驀地一凜,不會是他,她不願相信……
“副山長,有賊人闖入書院,正與柳毅纏鬥。”前往尋人的李代匆匆返回,帶來令眾人驚詫的消息。
待眾人來到柳毅所居住的院舍,隻見他正與一名白衣男子打鬥正酣,而那白衣男子,不是別人,正是白玉堂。兩人的手臂上都中了鏢,且皆在右臂。
展璿默契地與趙惟憲交換了個眼神,彼此心知肚明。原本隻想從學子中間找出右臂中鏢之人,如今卻同時出現兩人,那麽誰才是真正的黑衣人?
展璿怔怔地打量著柳毅,他的武藝竟然如此之高,與白玉堂不相上下,難道他平日裏都是深藏不露嗎?他身上所穿的是書院的院士服,右臂中鏢處沾染血跡,再往下看,他的鞋底沾有泥漿。
是了,泥漿!
為何會是他?
“副山長,立即派人搜尋柳毅的房間。”她狠下心腸,即使他們曾經是朋友又如何?在證據麵前、法度麵前,人人平等,她絕不徇私。
副山長微愣了下,立即明白過來,派人前去搜查。
打鬥中的柳毅身形一晃,目光複雜地望向她。那雙虎目,分明就是在柴木後見到的那一雙,她更加肯定他就是藏身於山洞中的黑衣人。
打鬥仍在繼續,誰也不肯率先停手。其他人也隻耐心地觀看,唯有展昭暗地裏指揮著衙役,將院子包圍起來。
“副山長,都搜遍了,什麽也沒發現。”前去搜屋的人前來回報。
展璿眉頭微擰,難道她判斷失誤?
副山長卻已在此時發令道:“來人,給我拿下賊人!”
形成包圍圈的衙役們得令後,蜂擁而上,柳毅趁著間隙,全身而退。展昭正欲上前助陣,腰間突然被人抱住。
“五哥,快跑!”盧靈兒死抱著展昭不放,為白玉堂尋得一線生機。
白玉堂臂上已然受傷,流血不止,心知寡不敵眾,朝盧靈兒方向看了一眼,又轉眼掃向展昭:“臭貓兒,有本事,跟小爺單打獨鬥!明日午時,小爺還在山巔候你。”說完,他施展輕功往書院外逃去。
展璿並不關心白玉堂的離去,目光始終注視著柳毅,目前嫌疑最大之人便是他,可為何沒有從他住處搜出被盜的真跡呢?恰時,柳毅回過了頭,與她的目光相觸,千百種難言的情緒瞬間閃過。
沒有物證,她沒有辦法定他的罪,但她深信她一定能尋到他的罪證。
待風波稍稍平息,展璿獨自將盧靈兒喚到房中,今日之事,讓她回憶起上回引蛇出洞之計,她猜測盧靈兒定知道其中的真相。
“靈兒,上次在藏書閣外與你見麵之人就是白玉堂吧?你還為了護他,故意將我準備的藥粉撒在其他人身上,借以混淆視聽,是也不是?”
盧靈兒隻是低著頭,悶聲不答,展璿有些焦急道:“靈兒,你如果想為你五哥洗脫嫌疑,就該說出真相。”
盧靈兒使勁地搖頭:“我不能說。”
展璿不願再逼她,隻是長歎。白玉堂今日為何會出現在書院,又為何與柳毅交起了手?白玉堂一定與盜案有關,單從他手中握有的梅花鉤便可看出端倪。
月色朦朧,暮靄沉沉。
院舍中央的柳枝隨風飄揚,透過那細長的柳枝,依稀可見北麵一排房間的頭一間還亮著燭火,在窗紙上映出一個魁梧的身影,搖搖曳曳。
展璿踏著月光而來,遲疑了半晌,上前叩門。
門吱地打開,露出柳毅略微詫異的臉,一時之間不知如何言語。展璿也頓覺有些尷尬,低頭看到他臂上的傷,剛敷了層藥粉,還未包紮。
“柳兄,你的傷不礙事吧?”
“沒什麽。”可能是沒料到她仍會關心他的傷勢,柳毅的神情有些不自然。
展璿繞過他身旁,不請自入,環掃了一眼他的房間。沒有太特別之處,跟其他學子的房間一樣,房內除了書籍和簡單的生活用品,便不再有其他。通常學子們都是兩人同居一室,而他卻和趙惟憲一樣例外,獨自居住一間。
她踱步到床邊,床頭橫躺著的一柄寶劍引起了她的注意。
“想不到柳兄的武藝如此之高,在下今日真是大開眼界了。”她持起那柄寶劍,看似隨意地在手中把玩。從這把劍的劍刃來看,煉鑄技術精巧,劍身上所刻的紋理精致美觀,就連兄長手中的巨闕也及不上它。他到底是什麽人,為何擁有如此名貴的寶劍?
柳毅緊盯著她手裏的劍,眸光微斂,淡淡地說道:“雕蟲小技罷了。”
“噌”地一聲,她回劍入鞘,劍柄上出現一個奇異的圖案,似狼非狼,似虎非虎。她暗暗留了心,將寶劍重新放回床頭:“柳兄可曾聽過一句話?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她扭轉身,目光灼灼地回望向他。
柳毅直視著她,絲毫不退縮:“你還在懷疑我?”
展璿搖頭輕笑:“不是懷疑,而是確定。早晚,我會找到證據。”
她從桌上拾起他還未來得及包紮的紗布,拉過他的右臂,細細地替他包紮起來。柳毅頓時愣住,呆呆地望著她,看不出她到底什麽心思。
從柳毅房中出來,她渾身輕鬆,今晚給了他些許震懾,想必他一定心有餘悸。他越是驚惶,就越容易露出馬腳,她一定會抓住他的把柄。
經過柳樹旁,一個聲音在黑暗中響起:“很明顯,之前在山洞的黑衣人就是他,我認得他的身形。”趙惟憲從牆角的暗處走了出來,炯亮的目光鎖定在她臉上。
展璿回視了他一眼,陷入沉思:“是他沒錯,可他為什麽要刺殺皇上?又為什麽要盜畫?”
腦中突然閃過一些念頭,她抬頭道:“我們去找副山長。”
夜已深,兩人上門拜訪時,副山長早就就寢。可因著趙惟憲郡王爺的身份,他還是從床上爬了起來,殷勤地招呼。